苏昭宁对苏珍宜的答案存疑,只不过她今日确实是准备恐吓对方为主。
毕竟在这个长安侯府,她的敌人还有很多。
敌人的敌人,成不了朋友,却不能赶尽杀绝。平衡也是一种制敌的手段。
苏昭宁将簪子微微离开苏珍宜的脸,看到对方明显松了一口气的神情。
她朝苏珍宜道:“我待三妹妹有姐妹之情,却不知道来日三妹妹是不是仍对我那般无心无情。”
苏珍宜忙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她伸出三根手指朝上,保证道:“我指天发誓,绝对不会再算计二姐姐你。”
苏昭宁把簪子完全收回来,她稍微点拨道:“三妹妹能这样做,就是最好了。其实在这个长安侯府,我与你,根本就不是最水火不容的敌人。”
苏珍宜用力点点头,无比赞同:“二姐姐说的是。”
见苏昭宁坐回长案几前,苏珍宜也舒出一口长气。她望向书案前的苏昭宁,眼中有些若有所思。
苏昭宁知道对方在打量自己,却依旧不以为意地重新抚平宣纸,继续练字起来。
苏珍宜走到苏昭宁的旁边,望着她的字,道:“二姐姐的才学应该远不止女红这一样遥领他人吧?”
苏昭宁没有停下手中的趣÷阁,继续写着自己的字。
苏珍宜又道:“二姐姐有没有想过,其实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苏昭宁趣÷阁尖微微停了停,墨迹便立刻被渲染开来。她换了一张宣纸,重新写了起来。
“二姐姐,我与你,在长安侯府,其实是一样的处境。”苏珍宜说道,“我们都看似有父有母,但实际上,父母都不会帮我们任何。我们能靠的只有自己。”
“更加艰难的是,我们不仅要靠自己,而且还有不能舍弃的弟妹。”苏珍宜越说越觉得自己甚有道理,她更加走近苏昭宁,语气间颇有些激动地道,“二姐姐难道觉得,今日你的受宠,不会像昨日的我一样,被人打压吗?”
“当日,是谁在四皇子注意到我的时候,急急忙忙让大哥哥注意到你。二姐姐心里应该很清楚。同样,今日大哥哥、甚至宫中的贵人们,都注意到了二姐姐你,其他人还能安睡吗?”苏珍宜转身望向苏昭宁的门外。
苏昭宁的房间与苏柔惠的有些距离。但是,那个方向,却让苏珍宜记得很清楚。
她不会忘记今日在苏柔惠那受到的屈辱!
“二姐姐,我觉得,你我完全可以结盟。只有我们互相帮助,我们及我们在乎的人,才能好好在长安侯府站稳脚跟。”苏珍宜重新把视线移回苏昭宁身上。
苏昭宁已经写完了一张宣纸,她将手下这张挪开,重新铺平一张。
感觉到苏珍宜充满期待的目光,苏昭宁淡淡地问了一句:“三妹妹可有什么想法?”
“大哥哥先前重视我,如今重视二姐姐,其实无非都只有一个考量。就是我们他日能嫁入的夫家地位如何。可在长安侯府,我的前面有大姐姐,你的后面有四妹妹。她们,才会让祖母和我们的母亲更为考量。”苏珍宜死死盯着苏昭宁的字,想从中看出点什么来。
可惜,她多年来流落外面,书画之上,是个甚大的弱项。她也不知道,苏昭宁这样的字,算好还是平平,好又具体是多好?
苏昭宁对苏珍宜所说的事实,其实也早已翻来覆去咀嚼过多次。只不过,她在长安侯府被压已久,想要一朝翻身,确实有些困难。
“不瞒二姐姐,珍宜并非不想动大姐姐,而是因为长安侯府最终仍是长房的,所以大姐姐那,我不敢贸动。可对于四妹妹,我与你一样,甚不喜她。”苏珍宜想着苏柔惠先前的嚣张,心底就要恨出血来。
三盒云雪膏,她自己都用得那般节省小心。竟然全部被苏柔惠夺了去!
“你想如何动四妹妹?”苏昭宁终于出了一句声。
苏珍宜顿时觉得心中一喜,她忙献策道:“四妹妹与我同岁,亦是已经及笄。我想她的婚嫁已被摆到面前。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是四妹妹被传出与人私定了终身,那么她至少在大哥哥和祖母眼中,只会是彻底的弃子。”
苏昭宁微微蹙了下眉头,问道:“三妹妹不觉得这样会影响我们所有人的名声吗?”
“不破不立,二姐姐难道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吗?我瞧着你这次在我身上,用得可是极好。”苏珍宜忍不住嘲讽道。
才一说完,她又有些后悔。想到先前苏昭宁的狠厉,她不禁又稍作挽回地补充道:“妇人之仁,只会害人害己。二姐姐你还是不要这样心软。”
“再说了,与下等人私定终身是丢脸。如果是与青年才俊呢?”苏珍宜说道。
苏昭宁听出意思,问道:“你选择的对象是谁?”
“要行事方便,莫过于常来大哥哥院子的礼部侍郎周轩林。”苏珍宜说起周轩林的时候,心中忍不住升起一丝骄傲,她嘴角微扬地道,“到时候,就由我想法子不着痕迹地邀周侍郎常来侯府,二姐姐只要将四妹妹也多引到某些地方几次便是了。”
“再然后,我会想办法,取得一个周侍郎的贴身之物,二姐姐你去把四妹妹的拿来。到时候,就只能放出风声,坐实此事了。”苏珍宜自信地道。
苏昭宁觉得这个计策并不十分高明,她说道:“第一,三妹妹如何肯定周侍郎不会将你供出来?第二,三妹妹觉得,四妹妹若嫁入周家,算是低嫁许多?”
“第一,周侍郎对我的心意,莫非二姐姐瞧不明白?”苏珍宜轻轻摸了下自己的耳垂,满是自豪地回头照了眼镜子。
只是当她视线落到自己额头伤势的时候,又有些不悦地转移开视线。
苏珍宜继续道:“第二,理由依旧是第一那个。周侍郎既然中意我,他如何会真的娶四妹妹。要么,他会想办法搅了这桩婚事,到时候,四妹妹会落入更不堪的名声之中。要么,怨偶成就,更吃亏的不都是女人吗?”
苏昭宁有些不屑苏珍宜的算计。她这场算计,无非都是利用了自己的美貌和周轩林对她的心仪。可苏昭宁又不得不承认,有了这项美貌,苏珍宜做许多事都比其他人要花费的力气更小。
“二姐姐,这个法子,虽然不能一蹴而就地换得你在二房的好日子。但你也知道,你母亲有多在意四妹妹,若四妹妹深陷泥团,她自然也没有多少时间来折腾你和七妹。”苏珍宜十分担心苏昭宁不同意自己的建议,她努力劝服道。
苏昭宁此时已经将手下的字写完,她将手中的趣÷阁放下,想要去收砚台的时候,却想起砚台已经被苏珍宜一分为二了。
苏昭宁站起身,去捡地上摔碎的砚台。
苏珍宜忙走过去帮她,并保证道:“二姐姐,我一定赔你一个上好的砚台。”
苏昭宁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向苏珍宜,问道:“拿谁的赔我?”
“当然是我自己房中的。”苏珍宜答道。她可舍不得去弟弟那边拿。
苏昭宁道:“四皇子的赏赐,我可不敢要。”
苏珍宜有些羞涩地低下头,说道:“殿下并没有送我这个。”
“殿下送你的是首饰吧?美人当配美饰。”苏昭宁将破碎的砚台放回自己书案上。
苏珍宜也把手中的那块碎片放到一起,她回答苏昭宁的话:“不过就是一块玉佩罢了。”
苏昭宁视线便往苏珍宜的腰间看去,只见那粉色的香囊旁边,是一个云形的玉佩。
“三妹妹喜欢云?”苏昭宁问道。
苏珍宜顺着苏昭宁视线望到自己的腰间,答道:“不是,殿下名字中有个云字。”
苏珍宜并不想和苏昭宁说太多四皇子的事情,不过苏昭宁也没有再问下去。
之后的半个月,周轩林本就是长安侯府的常客,在苏珍宜的刻意诱导下,他果然来得更为勤密。
而苏珍宜若是当日会引周轩林往水榭那边去,就会在自己房门口挂个棕叶编的花篮。
苏昭宁去给侯老夫人请安的时候,视线微微一瞥,就能看到那花篮的暗示。
今日,花篮又牢牢挂在门外的回廊上。
苏昭宁收回视线,往侯老夫人房中走去。
才迈进外间,就听到苏柔惠的笑声在里面传出来。
“祖母,你说这个故事可笑不可笑?”
苏珍宜在宫中连累侯老夫人丢脸后,四姑娘苏柔惠就暂成了侯老夫人面前的红人。
只见侯老夫人嘴里说着取笑苏柔惠的话,手却温柔地拍了拍对方的手背。
侯老夫人道:“才见着有这样的人,说趣事儿听的人没笑,自己首先笑成了一朵花。”
五姑娘在旁搭腔道:“四姐姐这就是彩衣娱亲呢,老祖宗赶紧让她在中央跳个舞。”
“好你个五妹妹,竟然敢打趣姐姐。”苏柔惠扑过去,挠五姑娘的痒痒。
五姑娘往旁躲,正好撞上了进来请安的苏昭宁。
“二姐姐来了。”五姑娘笑道。
苏柔惠斜眼瞥了苏昭宁一眼,坐回侯老夫人旁边,说道:“二姐姐今日真是姗姗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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