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推我!陛下,她竟敢推我!”安怡不甘示弱地回道。
一个卑贱的平民女子,不过是沾了二品将军的光,就敢推自己堂堂郡主。
安怡可不认为皇帝会站在对方那边。
只不过,接下来的事情马上就要让安怡傻眼了。
首先是陈天扬率先撩袍跪下,开口便是替安怡请罪:“陛下,安怡郡主是无心之失,还请陛下饶恕郡主。”
接着,皇帝旁边那个安怡未曾见过的,服饰明显不是本朝中人的浓密胡须男子怒瞪了安怡一眼,然后朝皇帝道:“陛下,今日之事,请务必给我们藏锡一个交代!”
藏锡!怎么扯到藏锡上面了?
安怡一脸迷茫地看向那浓密胡须男子,不由自主地又注意了一下那男子身后的另两人。
其间一个膀大腰粗,脸上还蓄了络腮胡子,简直跟这浓密胡须男子一样,长相年龄完全看不出来。
另一个虽然剃光了胡须,面容倒是能看个清清楚楚,可身形和肤色摆在那——壮、黑。
这两位王子与陈天扬站在一起,简直是牛粪和鲜花的差别。
安怡猜到了藏锡可汗和藏锡王子的身份,却怎么也想不到这三位与这狗尾巴花有什么关系。
那狗尾巴花还在侃侃而谈,只见她对着陈天扬道:“天扬,你替我作证,先前这位安怡郡主在宫殿外就想打我了。”
“竟有这样的事?”藏锡可汗声音一沉,就是他肤色太过黝黑,也看不出有没有同时面色阴沉。
“她不知廉耻,身子都要挂到陈小将军身上去了。”因为对方的着装实在与藏锡来的三位截然不同,所以安怡还是没看出这女子的真实身份。她瞧不起对方,自然狡辩都不懒于去做,她只是去指责对方。
只可惜,对方显然一点都不在意这廉耻问题。
安怡眼中的狗尾巴花双手再次攀上了陈天扬的手臂,朝陈天扬道:“天扬,我先前和你说的事情怎么样?娶我吧?”
“你!你怎么在御前说这种话,实在是太不懂规矩了!”安怡简直要气得鼻孔冒烟,她也顾不得再装楚楚可怜,而是朝皇帝直接请求道,“陛下,此等无礼之人,实在不适合出现在御前。”
“我无礼,你才无礼呢!”狗尾巴花显然不是省油的灯,她转头抬手指向安怡道,“你不仅用柳条想打我,而且还故意扯下了我腰带。你刚害得我这样丢人,真是太无礼了!”
“是你在御前失礼!”安怡愤然答道。
狗尾巴花不甘示弱答道:“是你无礼!”
“你污蔑我!”安怡辩道。
“你敢做不敢当,我才不是你!”狗尾巴花轻蔑地看了安怡一眼,继续说道,“陛下,我有什么就说什么,我喜欢陈将军,请给我们赐婚吧!”
“陛下,这等无礼之人实在辱没了陈将军!”安怡忙道。
“陛下,我们藏锡人都直爽!我挺喜欢这位郡主的!够泼辣!”另一个声音夹杂了进来。
“我也喜欢!陛下,你瞧我们俩谁合适?”
安怡没有想到自己竟真地落入了这两位黑不溜丢的藏锡王子眼中。
她脸色顿时一白,无助地看向陈天扬那边。
陈天扬正好也在看安怡。
安怡面色一喜。
然而陈天扬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心情又是重重一跌。
“陛下,臣已有倾心之人。臣已立誓,除她之外,绝不另娶她人。”
“你心仪之人是谁?”
安怡以为开口问的人是自己,但看着狗尾巴花又紧张地拉住了陈天扬的手臂,才反应过来,其实自己并没有开口。
是了。她早就知道他的答案。
她何必开口?
她开口毫无意义。
只见陈天扬将对方的手推开,朝皇帝跪下,请求道:“还请陛下成全。”
“那人是谁?”狗尾巴花不敢置信地指向安怡,问道,“难道是她?”
陈天扬并没有回答,只是保持着向皇帝行礼的姿势。
皇帝的目光从两位黝黑的藏锡王子和陈天扬身上一一扫过。他原本是不希望安怡郡主嫁给陈天扬的。
毕竟重臣与皇亲的结合,并不是那么让人安心。
但是,那两位藏锡王子,真的太……
皇帝看着安怡郡主那张与她母亲越来越相似的脸,实在做不出赐婚的决定。
“朕一向甚为开明。既然你们都有自己的想法,朕就不勉强了。”皇帝落音定论,决定将此事揭过去。
“陛……”
眼看藏锡王子还要开口,皇帝忙补充道:“无论是嫁还是娶,大家各凭本事。若两情相悦了,再来请朕赐婚不迟。”
安怡郡主心口的石头微微轻了一些。
总算不用嫁去藏锡那鸟不拉屎之地。
至于天扬……
“陛下,既然不讲婚事,那么先前安怡郡主对诺布的袭击,还是要有个结果吧?”护短的藏锡可汗开口了。
真他妈小气!皇帝在心中默默地骂了一句。可偏偏这藏锡可汗好不容易有了归顺之心,且藏锡八部又统一不久,皇帝实在不想再添事端。
他笑着同藏锡可汗道:“自是如此,安怡虽是无心之失,但总是犯了错。安怡,向诺布公主道歉。”
“诺布公主?”安怡实在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狗尾巴花不仅衣服与藏锡两位王子完全不同,就是外貌,安怡尽管对其讨厌甚深,也必须承认对方比藏锡王子们好看多了。
“诺布是我最心爱的小女儿,就像皇帝陛下您的七公主在您心底地位是一样的。”藏锡可汗显然也并不满意这个答案。
安怡亦无法接受,她瞪着面前这位所谓的“诺布公主”,问道:“你为何穿成这样?”
“我穿成这样就是你打我的理由?”诺布叉腰怒怼安怡。
安怡脱口而出答道:“自然不是。”
“所以你承认你都是故意的咯?”诺布将安怡当成了陈天扬的心上人,一点都不想对这位郡主友好。
安怡没有想到这藏锡公主如此伶牙俐齿,她一时语塞。
这极短的停顿就被旁边期待已久的言官抓住了机会。
言官出列行礼,朝皇帝进谏道:“安怡郡主御前失礼是为一罪,袭击外史是为二罪,欺瞒陛下是为罪上加罪,还请……”
言官尚未说完,皇帝忙打断道:“这就是个误会,哪里是欺君……”
欺君之罪都来了,难不成他还要砍了安怡的头?
皇帝可不想让言官发挥下去。
只可惜安怡这次妒心作祟伤害到的对象并不是寻常家女子。
“陛下,你们安怡郡主就是故意的。她刚刚都承认了!”诺布直言不讳。
安怡这次倒及时回了:“我没承认!”
“那你敢发誓吗?”诺布已经看出安怡对陈天扬也有心,她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在陈天扬身上逗留片刻,说道,“就拿陈天扬起誓!”
“我诺布若是撒谎,就让我这辈子都不能再看到天扬,更不可能嫁给他!一辈子都不能和他再说一句话,再被他看一眼!”诺布挑衅地昂了昂头,对安怡道,“你也一样发誓,你若撒谎,你就嫁不了天扬,也见不了他。一辈子都不能和他再说一句话,再被他看一眼!”
“我、我发誓……”安怡望向陈天扬那边。她心里跟自己说,方才陈天扬话已至此,他是不会娶自己的。可他不娶,和自己亲手断掉这个可能,总是截然不同的。
即便明知道不可能,可依然压抑不住内心存在的奢望。
安怡没办法发这个誓。
“安怡,跟诺布公主道歉。”皇帝还是护着安怡郡主的,他送了个台阶过去。
可言官一点都不想让安怡踩这个台阶。
坊间对安怡郡主跋扈嚣张的传闻已到了极限。除了传闻,他也亲眼见到过这位郡主是如何肆意伤害别人的。
那日安怡郡主去长安侯府门外闹事的时候,言官也在围观人群之中。
只可惜,一个郡主品行不端,大不同于郡王的品行不端。
言官可以对郡主不端进谏,但不可能因此死谏。
作为一个言官,从来没有死谏过,这是多么让人憾痛的事情!
今次机会终于来了!
涉及藏锡公主,此事不再单是郡主的品行,而是涉及本国颜面。
言官慷慨痛斥道:“陛下仁厚,宠爱安怡郡主已久。然郡主恃宠而骄,此次不仅伤及了本国颜面,更是破坏了藏锡与我国的感情。陛下若还要包庇郡主,臣只能以死明志!”
“你莫小题大做!”皇帝做皇子时,见多了他父皇殿上寻死觅活的言官。更可怕的是,他记得他登基后,太史令是如何死也不肯抹去他父皇在位时,一位言官触柱而死的记录。
皇帝一直忍着这些言官,就是不希望自己日后也留下如此一趣÷阁。
可涉及安怡,皇帝有些不想退步。
“陛下!”言官颤抖着大喊了一句后,就匍匐在了地上。他将自己搜集到的安怡郡主伤及城门守备女儿等事一概述出,尔后陈词总结,“王子犯法,与庶民得罪。郡主犯法,却是一句无心以带过。臣愧对先帝,愧对青天啊!”
最后一句才落音,言官就毫不犹豫地撞上了宫殿中的柱子。
终于能碰柱了!这就是言官的终身目标啊!
及时接住虽然撞出鲜血,但性命无忧的言官,南怀信默默在对方的昏睡穴上点了一下。
能让伤害苏昭宁的人受到惩罚,这是他南怀信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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