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陈天扬的求情,陈夫人并没有在事后追究儿子受伤这件事。
若说心里不恼怒,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长安侯府也算是给出了她较为满意的答复。
直接刺伤陈天扬的苏二少爷被从学堂里抓出来,直接送到了战场磨炼。
磨炼固然是 死不了人的,但陈夫人自己的儿子陈天扬就是长年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陈夫人知道那就是个修罗场。即便只是磨炼,也要去掉这种京城纨绔的大半条命。
除了长安侯老夫人看得跟命根子一样的苏二少爷,苏四小姐也得到了惩戒。
苏二少爷什么会去刺伤陈天扬,是因为他想杀苏昭宁。至于他为什么想要杀苏昭宁,是因为苏四小姐苏柔惠同他说,苏昭宁杀了他亲姐姐。
总之,苏二少爷是要被追究的,苏四小姐也不是个清清白白的。
苏瑾轩被送出门得最早。因为不想再被侯老夫人阻拦,苏瑾瑜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将这弟弟打包送去了战场。
虽然苏瑾轩这半年来一直身体不好,伤了陈天扬以后,自己也汤药不离身。但是苏瑾瑜并没有改变决定,只是给苏瑾轩准备了大把的药材一同带过去。
侯老夫人知道以后,立即就派人去追。但人已进了军营,又有苏瑾瑜一番刻意安排,最终遣去的人也是无功而返。
长安侯府分外珍贵的少爷都受到了惩戒,本就多得不够让人怜惜的小姐就更别说了。
苏柔惠被送出去的时间,比苏瑾轩要晚很多。
二房因为颜大姨娘小产的事情,一直在一种压抑的气氛之中。小黄氏心中不快,却也不敢短时间内生什么事端。
一则是苏敬正完全没来寻她,让她有些捉摸不定这相伴了十几年的男人心思。
另一则就是,她也没有想过,女儿会犯下这样大的错事。
苏珍宜的命,当然不算什么。
可是陈天扬就不同了。
即便如今陈天扬还活着,但小黄氏也仍有畏惧之心。
那可是骠骑大将军,是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战神。他若是要追究到女儿的头上,小黄氏不认为这个长安侯府有任何一个人会站出来作保。
反倒是当事人苏柔惠,她更加后知后觉一些。
虽然苏珍宜差点死了,但终究没死。
虽然陈天扬也差点死了,但也不是没死吗?
苏柔惠想,这不过就是一个小错误,不过就是要罚着跪几天祠堂的事情。
她随时做着去祠堂罚跪的准备,就是抄经书的趣÷阁都已经准备好了。
但小半月过去,直到陈天扬都离开了长安侯府,苏柔惠还没有等来罚她去祠堂抄经书的决定。
大抵是没事了吧?
这位苏四姑娘十分乐观地想。
她既觉无事,便要生事。
将自己的妆匣拿出来清理了一遍,苏柔惠挑了根硕大的金簪子出来。
那金簪子看着夺目贵重,但实则是个不值钱的。
外面是鎏金,里面却是银子都不是。
这样一根金簪子,最是适合用来奚落苏昭宁。
苏柔惠拿着金簪子便直接往苏昭宁那边走去。
因由陈天扬已经离开了的缘故,苏昭宁的时间倒也空闲了一些下来。
前些日子,虽然苏昭宁并不常去陈天扬处,但陈雨蕊和陈夫人交替着过来。无论她们哪一个在的时候,都喜欢请了苏昭宁过去。
陈天扬是因她而受伤,又不计较此事,苏昭宁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苏柔惠迈进去的时候,苏昭宁正在那里开盒子。
只见桌上放着一排的紫色缎面盒子。粗略看去,都好像有七八个。
“二姐姐这是在做什么呢?是要卖盒子不成?”苏柔惠奚落道。
她想到苏昭宁近日颇多见到陈天扬,便扬唇笑道:“二姐姐这是怕日后嫁到将军府去了,做人主母却没点银钱打赏下人,所以就准备自谋钱财了?”
苏昭宁没有搭理苏柔惠,继续打开那些未打开的缎面盒子。
将一排的盒子尽数打开后,苏昭宁又拿了其中的东西,仔细来看。
那盒子里面,竟都是个晶莹剔透的玉镯子。
七八个镯子都美轮美奂,却又各有特色,苏柔惠都险要忍不住伸手去摸。
她看了又看,还是没有忍住自己的喜爱之情。
拿了其中一个镯子在空中看了半晌,苏柔惠问道:“二姐姐这是从哪里得来这样多的好镯子?”
“你一个人,戴得了这么多吗?”苏柔惠酸溜溜地问道。
苏昭宁将手中拿起的那两个玉镯子放回盒子里,又拿了其他几个分别端详。
她看得仔细,甚是入神,从苏柔惠进门到现在,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苏柔惠有点坐不住,站起来扬声道:“二姐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瞎了吗,都看不见我吗?”
苏昭宁扬眼看向苏柔惠,笑了一声后答道:“即便我瞎,也不敢忽视四妹妹你。毕竟你可是能拿砒霜给自己家姐妹吃的人。”
“你!”苏柔惠被一句话几乎顶到墙角。
她将手中那玉镯子扔回锦盒里,拿出自己准备的金簪子道:“二姐姐别误会了。妹妹我今日过来,可是给你送礼的。我可不敢得罪你这个未来的将军夫人。”
“这金簪子是妹妹生辰时候,父亲送的礼物。妹妹一直舍不得戴。今日为了给二姐姐赔礼道歉,妹妹我就忍痛割爱了。姐姐不如现在就戴在头上看看?”说完,苏柔惠就把那金簪子往苏昭宁头上插去。
苏昭宁抬手挡住,问道:“我竟不知道父亲不喜欢四妹妹到这种程度。”
“你说什么!”苏柔惠怒视苏昭宁。
苏昭宁却面色毫无波动,她望向那鎏金簪子,冷笑一声道:“四妹妹说这是父亲送你的生辰礼物。一个外是鎏金,里面连银子都不是的簪子,也是生辰礼物,这岂不是说父亲已经十分厌弃四妹妹你了?”
“总不能说,我们父亲,堂堂一个朝廷官员,长安侯府的二老爷,捉襟见肘到这种程度,连给女儿一根实心金簪子也买不起吧?”苏昭宁反问苏柔惠道。
苏柔惠当然不可能应下这后一句话。她在父亲苏敬正面前,可没比苏昭宁多多少面子。
苏柔惠听苏昭宁揭穿了她鎏金簪子的事情,索性撕破脸皮道:“我是信口胡诌的。父亲送我的怎么可能是这种残次品。这就是我那日在街头,一两银子买来玩耍的。”
“可这簪子,我觉得最配二姐姐你不过。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可不就是二姐姐你的最贴切的写照吗?”苏柔惠将那鎏金簪子拿在手中转动几下后,特意将其放到苏昭宁的眼前,继续说道,“二姐姐你表面上看上去端庄正经,但实际上却是连守礼都算不上。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半个月都在男人房中,合适吗?”
“你不要脸,长安侯府还要脸呢!”苏柔惠说完,就把那鎏金簪子重重拍在了桌子上。
苏昭宁听了这话,倒也没有恼怒,反而是慢条斯理地问道:“想来这话,四妹妹是不准备只在这里说说了?”
苏柔惠听了,心情大好起来,她哼了一声,答道:“当然是越多人知道二姐姐的真面目,我越高兴。”
她话锋一转,威胁道:“但若是二姐姐能有其他方式哄我高兴,我也可以暂时不要说出去。”
苏昭宁笑出了声。
她坐在桌前,被苏柔惠的话逗得笑声连连、前仰后合。
“你笑什么?”苏柔惠生气极了。她总觉得今日过来,明明自己句句话都在上风,但苏昭宁却表现得一点都不在意一般。
这种上风,得的一点成就感也没有。
苏昭宁没有细猜苏柔惠的心事,但这位四妹妹的自视甚高,她是知道的。
许多时候,苏昭宁懒得与苏柔惠计较。
因为她如今秉持的是,要么不反击,一反击就要让对方没有再还手的余地。
而很显然,反击苏柔惠的时候已经到了。
苏昭宁一步一步地对苏柔惠的举动做出回应。
她首先是口头上碾压对方。
“我从来不知道有男有女,长辈们都在场,也算是不守礼。或许在四妹妹的眼中,只有私下去纠缠男人,主动去送上门却被人拒绝才算守礼。”
“四妹妹是想问你什么时候这样做了吗?我说的就是你想到的那桩。周大公子拒绝得还不够明显吗?上次周夫人那般说,你就信了。如今周大公子拒绝了,你仍要缠上去。你还真是挺守礼的。”
“至于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四妹妹没用来形容自己,可真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四妹妹败絮在内,败絮也在外啊。三姐姐还有美貌,四妹妹你呢,什么都没有。我真是觉得你好可怜啊。”
苏柔惠几次想开口反驳,却都被苏昭宁压了下去。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位二姐姐如此能言善辩。她更不知道,苏昭宁刻薄起人来,也是这样不留情面。
若是礼部尚书府的苏珍宜如今在这儿,恐怕要说上一句,你才知道苏昭宁的嘴皮功夫厉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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