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莺的婚事就这样敲定下来,脸上素来冷淡的冯莺,眼中也闪过几抹温情。
如今不用嫁给刘太守的傻儿子,想必母亲也会放心许多。
冯莺湿润着眼眶抬眸看向天空,湛蓝的天空像是水洗过一般,又如同最好的玉石,清澈透亮姣。
哥哥,是你听到我的乞求了么籼?
冯莺收回目光,避开那些墙头草一般的庶出之女,这些人笑里藏刀,心思恶毒,她不愿与这些人为伍。
瞧着冯莺离开,虞挽歌和北棠妖也回到了暂住的庭院。
“也不知这冯莺能否顺利嫁给韩国公的儿子,若是真能如此,也算是飞上枝头了,这日后她和冯夫人的日子也就会好过上许多了。”小盛子开口道。
虞挽歌点点头:“若是有韩国公的认同,韩副将军的护持,他们母女的日子确实会好过许多,只是侯门之中,哪个有没有几分肮脏龌蹉,到了那时,一切还是要看她们自己。”
没多久,几人便在一颗桃花树下看到了衣着素雅的冯莺。
长发轻飞,淡淡的面色中几多感慨,她不算是个标准的美人,眉目中带着几分硬朗,可是却也正因如此,她却长得极有味道。
虞挽歌信步上前,看着失神的冯莺开口道:“如今婚期将近,望你一切谨慎,不要生出什么变故才是。”
冯莺回过神来,目光落在虞挽歌身上,怔怔的有些失神。
这几日来,她也算是弄清了这个女人的身份,只是无端的,她却总能从她的身上感到几分关注,虽然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她似乎并未感受到什么恶意。
便点了点头:“多谢。”
虞挽歌没有再多言,没想到冯季一死,冯家竟然会变成这般模样,再想那冯宏取代的正是当初冯季的地位,赵夫人亦是取代了冯夫人的身份,想来,这赵姨娘母子可是夺走了他们的一切,又怎么会是善类。
虞挽歌越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测,对身侧的小盛子道:“这两日你要尤其注意冯莺的动静,切不可疏忽。”
“奴才明白,主子就放心吧。”
虞挽歌叹了口气:“当年冯季身死,我未能为他找出真相,如今若是再放任他的母亲和妹妹不管,他泉下有知,定是会怪我的。”
次日夜里
虞挽歌正在低头缝着一件小衣服,目光里尽是温柔,北棠妖躺在一旁的躺椅上,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拿着书卷,抬头正巧能够瞧见虞挽歌。
“挽挽,再过两日若是还没有线索,我们就该离开冯府了,如今南昭的探子不少,若是继续留在这里,迟早会惹得怀疑,到时处境就变得危险了。”北棠妖轻声道。
“嗯,等到冯莺出嫁,无论事情有没有进展,我们都离开冯府。”虞挽歌开口道。
就在这时,小盛子气喘吁吁的闯了进来:“主子,那冯莺似乎收到什么消息,从她的院子里出来了,好像是朝着后院的方向去的。”
虞挽歌放下手中的针线:“这么晚的时辰去后院做什么?”
北棠妖也放下书卷,坐起身来:“她身侧可还有旁人?”
小盛子摇着头:“没有了,她孤身一人去的,步子有些急,我们要不要跟去看看?”
虞挽歌摇头道:“再等等,若是府中其他人未动,我们贸然出现在哪里,不仅冯莺会怀疑,冯大人等对我们也会心存疑虑。”
小盛子点了点头,虞挽歌继续道:“可有叫人暗中盯着?”
“有的,奴才让两名猎人的护卫暗中盯着,若是有人对她不利,便会暗中帮他一把。”
虞挽歌这才放心下来。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夜静的有些骇人。
就在这时,一阵阵惊呼声响起:“后院起火了!”
敲锣的声音有些刺耳,在夜色里荡漾开来,随后一阵鸡飞狗跳,便听见匆匆的步子和奔走声。
小盛子推开,房门,只见庭院内外的仆人纷纷麻利的穿好衣服,跑向后院的方向。
虞挽歌抬眸望去,这后院的火势还真不小,黑烟都冲天而起,浓烈的火光映衬的半个冯府都亮了起来。
瞧见冯大人和赵姨娘匆匆从院子门前经过,虞挽歌便也跟了上去。
北棠妖给她披了件披风,仔细系紧,才同她一起走向后院的方向。
三人到达的时候,正巧瞧见一名婢女急匆匆的跪在冯大人的面前开口道:“老..老爷..三小姐好像在里面?”
“什么?她怎么会在这!”冯大人怒声道。
“奴婢也不知,不过里面似乎还有一名男子,衣着华贵,不知是谁...”婢女的声音变小了些,可周遭的人却还是听的清楚。
一旁的赵姨娘一脸急色:“这...这不会是韩副将军吧。”
冯大人的脸色一变,这还真是极有可能,既然昨日韩家来提亲,那么就说明这莺儿同韩家那小子定是有联系。
“快!务必要将两人全力救出。”冯大人眼中带着几分焦急。
虞挽歌淡淡的收回目光,当年冯季是个重情义之人,只是如今看他的父亲,却是不及他的一半,纵算不上忘恩负义的薄情郎,却也不是情字为首的痴情汉。
约么一盏茶的时间后,火势才彻底被熄灭,一众仆人在一旁喘着粗气。
地面上横放着一脸灰黑的冯莺和一名容貌略佳的男子。
尚且来不及问冯莺的情况如何,冯大人的目光便落在了一旁的男子身上,这人的身段瞅着怎么有些不像韩家那小子?
待到婢女将男子的脸颊擦拭干净,一时间议论声四起,再看冯莺略显凌乱的衣衫,众人猜测不已。
赵姨娘蹙起眉头道:“此人似乎并非我府中人...”
先是请大夫为两人诊脉确认无恙后,婢女向两人脸上掸了点水,两人纷纷舒醒过来。
冯莺睁开眼,便瞧见一片地转天旋的世界,一双双眼睛落在她的身上,目光中带着好奇甚至是...鄙夷。
努力从地上爬起来,只觉得周身虚软无力,偶尔传来一阵阵痛感,低头看向自己的一紧,布满烟尘,凌乱不已。
晃了晃脑袋,似是在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
而就在这时,刚刚转醒的陌生男子,则是极快的跑到了冯莺面前,不等冯莺反应过来,便一把将她揽在了怀里:“莺儿,你没事吧?你没事吧?可有伤到哪里?”
冯莺先是一愣,随后好似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拼命推开男子:“滚开!你这个登徒子,你到底是谁!”
男子满眼悲痛,却死死抓着冯莺不放手:“莺儿,你可不要吓我啊,你可不能吓我啊...难道你不记得我了么?”
冯大人看的满眼怒火,任是谁看着眼前这一幕,只怕都会觉得是冯莺私会情郎而后被发现,因此拒不承认:“还不将他们拉开!”
虞挽歌的目光幽深,目光在冯宏和赵姨娘身上扫过,只怕此事当是这两人的杰作。
眼见着冯莺不仅不用嫁给刘太守的傻儿子,还能飞上枝头,两人便再次想要毁了这可怜的女子。
如今若是传出去,这冯莺竟然同人私会,只怕是韩国公府不会再认可这门婚事。
冯府的地位本就同国公府相差不少,韩国公当初能够同意这门婚事,想必那韩副将军着实花费了不少心思,如今私会一事传出,众人只会道冯莺不知廉耻,不甘寂寞,私会情郎。
这样一个未来媳妇,韩国公又怎么会要!
“莺儿,莺儿...不若今日便告诉你父亲我们的事吧,想必他会同意的。”男子虽然被人拉开,嘴里却依旧在叫喊着。
“放肆!”冯大人气的不轻。
男子看向冯大人的目光并无惧色:“冯大人,我知道你们冯家位高权重,我只是一介商贾,可是我与莺儿是真心相爱的,希望你能成全我们,不要再做那恶人了!”
“放肆!简直是不知廉耻!你到底是何人!”冯大人气的不轻,赵姨娘细心的帮他顺着气,劝他冷静下来。
“你一派胡言,简直是胡说八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冯莺脸色涨的通红,怒斥道。
“莺儿,难道连你也不认我了么?难道这个时候你还要瞒着你父亲么?”男子眼中满是伤痛,苦苦质问。
“你...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如此污蔑于
我?”素来镇定的冯莺此番语气中也带着哭腔,似是焦急不已。
“若是你不想见我,若是你真的要嫁给那有权有势的韩副将军,今日为何还要来见我,倒不如索性断了我的念想,我也心死如灰,不再纠缠你,成全你幸福!”男子眼中流下一行清泪,心痛欲绝。
冯莺急的也落下了几滴泪水,咬着唇,似乎不知怎样为自己开脱,
她今日确实是收到了字条才来的,她平日里确实也偶尔同韩副将军在这里见面,是以今日才一收到字条,她便急匆匆的来了,谁知,分明一样的字迹,却不是她心心念念的韩副将军。
冯大人却是将她的沉默当做是默认,更将她的眼泪当做了对着陌生男子的心疼。
当即气的不轻,整个人的身子都有些摇晃,若非是赵姨娘在一旁扶着,怕是都站不稳的:“你...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简直是不知廉耻!”
冯莺抬眸看向自己的父亲,似乎早已对他不抱什么期望,垂着头喃喃道:“我没有..我没有啊...”
冯宏这时上前一步,似乎想要将冯莺扶起:“三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将事情的过程详细讲述一遍,看看是否有什么疏漏之处,也许能够证明你的清白。”
冯莺抬头愣愣的看着冯宏半天,最后垂下眸子讲述道:“今日我本是在房中歇息,丫鬟送来了一张字条,上面邀我速速来后院一聚,我瞧着字迹同韩副将军的一样,便没有多想,到后院之后....”
冯莺讲到此处停了下来,似乎不知该怎样继续。
“到后院之后发生了何事?”冯宏追问道,眼中带着淡淡的焦急,似乎想要为冯莺开脱。
冯莺咬紧嘴唇,到后院之后,这男人便在后背一把抱住她,妄图轻薄与她,她起先以为是韩副将军,有些羞涩的挣脱着,可是不出片刻,便察觉到这名男子身上带着一股异香,且手脚下流,妄图轻薄于她,全然不是韩副将军的样子。
可谁知没多久,她便觉得身子发软,纵然拼命喊叫,却还是难以挣脱。
就在她欲哭无泪的时候,突然发现身后的人动作一僵,整个人慢慢松开了她,而后倒地不起。
她正欲跑开,颈间一痛,挨了一记手刀,人也晕了过去。
只是,如今这样的话她要怎么说,说了出去众人也只会觉得她清白不保,即便是不这样认为,也会认为她同韩副将军私会,到时若是韩副将军认了,有人会说他承认是为了掩盖她私会情郎一事,维护韩府的面子,若是他不认,那自己便是落定了私通的罪名。
无论哪一个,从今以后,似乎都再无翻身之日。
虞挽歌看着冯莺的反应,还算是欣慰,虽然这冯莺不擅长耍些手段,可到底还不是一个无脑的傻子,在这种时候,并没有像冯宏引到的那般开口将一切都说出来。
原本猎人的护卫在敲晕那名陌生男子后,是可以让冯莺趁机跑掉离开的。
只是小盛子担心如此一来,将冯莺的灾难化解于无形会破坏主子的打算,便也就将计就计,看看这府中众人的真面目。
如今,虞挽歌已经断定这件事同赵姨娘和冯宏脱不了干系,尤其刚刚两人的寥寥数语,就将冯莺推向了不利的方向。
“还请冯大人成全我们二人!”一旁的男子仍旧在煽风点火。
冯大人气的已经说不出话来,指着冯莺,似乎怒其不争。
一旁的赵姨娘蹙着眉头开口道:“老爷,如今这事要怎么办?韩府那边我们要如何交代?”
思及此处,冯大人只觉得一阵头疼,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怕是这场婚事要不成了,到时亲家没结上,他们冯府还要被韩国公府记恨上。
冯莺似乎也知道自己的结局,悲从中来,嘴角露出一抹惨笑,却仍然记挂着自己的母亲和哥哥:“娘啊,日后莺儿怕是不能陪着你了,莺儿想哥哥,一直都想,你总让莺儿忘了,可是莺儿怎么也忘不掉小时候哥哥出征回来,总会给我带漂亮的首饰,和朋友们上街喝的烂醉,回来却还不忘给莺儿带上最爱吃的糕点,哥哥给我买的木偶我也一直留着呢,只可惜,上次被韩燕给弄坏了。”
别人听不清冯莺在自语些什么,只当她是疯了。
就在冯大人即将开口的时候,冯莺抽出一旁侍卫的佩刀,站起身来,脸上带着几分凄凉,面对着冯大人冷笑道:“
爹,当年娘无法证明哥哥是您的亲骨肉一样,因为这,您疏远冷淡了我和娘这么多年,任我们在府中饱受欺凌,今日,我依然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所以,以死证明自己的清白。”
整个后院一片鸦雀无声,空气里还涌动着浓浓的烧焦味,令人如此不安。
冯大人似乎很受触动,嗫嚅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当年府中谣言四起,说是冯季不是他的孩子,而后他准备滴血验亲堵住悠悠之口,可谁知那血竟然真的不曾相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