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挽歌一时间也不好作答,毕竟她对于阵法一道也并不精通。
因着不了解,所以也就不敢胡乱断言,以免耽搁了大局。
而就在众人愁眉紧锁,商讨对策的时候,一名士兵脚步匆匆,直接推门而入开道:“不好了,郝连城又发起进攻了!”
众人纷纷站起身来,北棠妖则是冷静道:“具体说来。跫”
“就在小半个时辰前,南昭的大军站在城门外开始叫嚣,我等谨遵益将军口令,拒不出城迎战,只是这些人却迟迟不肯退走,半个时辰后,见着我军拒不出城,他们便开始攻城了。”侍卫快速说道。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长此以往,士气毕竟受损严重。”江太师开口道。
“尔等随我前去看看。”北棠妖开口道。
众人应下,虞挽歌有些忧心,却没有阻止。
北棠妖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便带着众人火速离去。
小盛子留了下来,陪在虞挽歌身边道:“主子,你也不要太挂心,如今还是要好好调养身子才是。”
虞挽歌点点头,没有开口。
起身走到桌案上看着地图,心中依旧在思忖着湘羽到底是否帮了自己这个忙,如今夏紫琼布下的阵法依旧还是牢不可破,亦或者还是已经开始逐渐露出了破绽。
想到这,虞挽歌的思绪不由得飘回了北棠妖在山林中营救假的虞挽歌一事。
据他所言,当时埋葬自己尸体的地方也被夏紫琼布下了一个大阵,周遭怪石嶙峋,山水相映,看起来就有些毛骨悚然。
只是这阵法之中有一排女子的脚印,从外至里,直通自己的埋身之地。
虞挽歌的眉头拧成了一团,不知道这排脚印到底是谁所留,目的又是什么?
不过至少从之后发生的事情来看,此人似乎在帮着北棠妖寻到她,见她带走。
可这人,到底是不知道那日的虞挽歌是个替身,而真心实意的想要帮助他们。
还是此人早就知晓那日的虞挽歌不过是个替身,想要使北棠妖相信他真的救出了自己?
虞挽歌一时间也想不通此处,不过她对留下这排脚印的人却兴趣不浅。
如果,她能够破解夏紫琼的阵法,这样留下一排足迹,同时没有改变阵法周围的布置,便足可以说明她的布阵之法比起夏紫琼要高明上许多。
抬手揉了揉有些发痛的头,小盛子在一旁忧心道:“主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也没什么,只是觉得蛰伏暗中的人太多,而今却连是敌是友都分不清楚。”虞挽歌有些怅然。
事情发展到今天,俨然不是谁能够彻底掌控的了。
这是整个天下的纷争,不再是一朝一国,一疆一地,人心皆可变,天命尤未知啊。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这时,四名米分衣的宫婢手中捧着托盘,总门外走了进来,跪在虞挽歌面前躬身行礼。
一名拿着拂尘的太监对着小盛子和虞挽歌躬身道:“启禀皇后娘娘,奴才是奉太后娘娘之命前来送东西的。”
小盛子的目光扫过托盘上的盒子,瞧着倒是精致。
上前随手打开了一只八宝金凤匣子,里面是一只散发着淡淡清香的雪参,看大小,觉得年份应该不短。
小盛子将匣子拿到虞挽歌面前:“主子,是雪参。”
虞挽歌扫了一眼,没开口。
前来的太监连忙解释道:“是今日太后娘娘得知皇后娘娘容颜受损,身子虚,又怀有龙嗣,所以这才命老奴来给娘娘送些滋补的药材。”
小盛子上前随手又打开了一只鎏金云盒,里面是一只通体金黄色的药材,莹莹润润散发着淡淡的光。
这东西他不认得,不过一瞧就知道是好东西。
“这些药材都是太后娘娘珍藏了多年的,如今一下子尽数拿出来给了皇后娘娘,还望娘娘体恤太后娘娘的一番苦心。”太监意有所指。
“大胆!”小盛子蹙起了眉头。
太监连忙将身子弯的更弯了一些。
他是慕青身边的亲信,跟在她身边多年,当年的事情他也是一直看在眼里的,自然也知道曾经是怎么回事。
不过如今情况完全变了,太后的心病也随着变得更重了,他眼见太后心中苦楚,所以才借着机会多说了几句。
“罢了,本宫便亲自去向太后娘娘道声谢。”虞挽歌缓缓开口。
太监心中一凛,连忙猛的磕起头来道:“还请皇后娘娘饶命,还请皇后娘娘饶命啊...”
虞挽歌微蹙了眉头,小盛子上前踹了他一脚:“你这奴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监连忙开口道:“这些话都是奴才自己要说的,还请皇后娘娘不要怪罪到太后娘娘头上,如今殿下不认她这个母亲,太后心里苦不堪言,所以奴才一时多说了两句,还望娘娘不要去找太后。”
虞挽歌心下了然,想必在这太监心中自己就是那豺狼猛兽,只怕此去会使得慕青和北棠妖的关系更加恶化。
小盛子心中气愤,想要让人将这名太监拖下去。
“罢了,本宫不过是去看看太后,你在担心什么?”虞挽歌轻声道。
太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虞挽歌也没在耽搁,带着小盛子和两名宫婢直接跃过了地上的奴才,走向了如今慕青所在的宫殿。
虞挽歌停在门前的时候,一名婢女急匆匆的跑进去通报。
而后,门就被打开了,一名嬷嬷迎了出来。
小盛子扶着虞挽歌抬腿迈过地上的门槛,缓缓走了进去。
房间里散发着淡淡的檀木香气,让人心神宁静。
虞挽歌抬头四处打量了一番,只觉得屋子里的装潢似乎简洁了些,一座玉佛被摆在一张台子上,面前摆着一些瓜果,地上还有一张蒲团。
里面一张书桌,上面摆着不少书籍和图纸,虞挽歌大致扫了一眼,似乎同农耕有关,心下微微诧异。
转头,慕青正坐在塌子上,静静的看着她。
“参见太后娘娘。”虞挽歌微微见礼。
慕青看着虞挽歌一时间神色复杂,心中酸楚,最终开口道:“过来坐吧。”
虞挽歌也坐在了塌子上。
两人中间隔着一张方桌,方桌上摆着不少糕点和水果。
虞挽歌扫了一眼,便瞧得出这些是新准备的。
想必是自己带着小盛子离开之后,那名太监听到消息便赶紧跑了回来给慕青报告。
“此去南昭凶险万分,所幸你能平安归来。”慕青轻声开口,心中却依旧忐忑。
毕竟她曾同虞挽歌针锋相对,甚至几次对她痛下毒手,想要杀掉她。
试问她这般对她,她又怎么会轻易释怀?
“让母后挂怀了。”虞挽歌浅笑道。
慕青一愣,眼中闪着一抹激动,有些不敢相信,她刚刚可是唤自己母后?
虞挽歌继续道:“母后似乎比此前削瘦了不少,还是要好好照顾身子才是,日后我和陛下的孩子出生,还要唤母后一声祖母。”
慕青的眼中滑下一串泪珠,唇瓣轻颤着,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抓住虞挽歌的手,不肯放开。
虞挽歌轻拍着她的手,加以安抚。
其实,早在知道慕青是北棠妖生母的那一刻,她对于慕青也就释怀了。
虽然不能保证唤她一声母后,但至少还是希望她能够同北棠妖重修旧好的,而今日来此之后,不过是随便看了几眼,便能断定她的心意了,对于这样一个可怜的女人,她实在是恨不起来。
慕青是可怜的,年少时深爱着英俊潇洒的帝王,无奈一颗真心屡被辜负,而后错爱了北棠雪,却任由北棠妖在她面前忍辱求生,而最终,三个孩子却有两个先她而去,于一个母亲而言,又该是怎样的悔恨和伤痛。
“好...好..”慕青嗫嚅着开口,许久以来压抑着的情绪这一刻终于崩溃出来。
虞挽歌对她浅笑着,勾起唇角开口道:“其实陛下心中一直是挂念着您的,只是他这个人素来别扭,所以自己不肯承认罢了,您也不要担心,等到战事安定一些,我会好好劝劝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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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青点着头,眼中满是欣慰,而后轻声道:“我曾那般待你,你难道不恨我么?”
虞挽歌摇摇头,目光有些悠远,开口道:“曾经,我恨过很多人,只是后来却发现这样的恨太过伤人伤己,剥开光鲜亮丽的外衣,每个人都是鲜血淋漓。”
慕青不是很懂她在说什么,随即没有开口。
虞挽歌收回心神,看着慕青道:“况且,当初本就是我为达目的,先百般算计的。”
慕青一时间有些哑然,没有想到虞挽歌竟然会这样说,让她心中的阴霾散去了大半。
“你不怪我自然是好的,只是我这辈子做了太多的坏事,所以老天才会这般惩罚我的,让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饱受凌辱十余年,吃不饱,穿不暖,甚至是一个奴才也能欺负他...”说道此处,慕青捂着嘴,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这么久以来,这些话她不知该跟谁说。
跟身边的奴才?他们只会轻声安慰...
跟自己的父亲兄长?他们皆是七尺男儿,只会告诫自己要坚强隐忍...
如今,有人可以说说,她几乎难以抑制。
虞挽歌起身坐到了她身侧,轻轻拿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这里有崭新的生命,会在将来的某一日诞生,而世界上每一日也都会有新的生命降临。所以不必去懊悔曾经的过错,因为看看未来,看看这天地河山,你会发现,只要你愿意,每一日都可以是新生。”
慕青泪眼婆娑的看着她,新生么?
她的心理实在是太苦了,太苦太苦了,北棠叶的离世,还有那未长成的公主,都已经同她天人两隔,而北棠妖,这个她愧对了二十年的儿子,更是时时刻刻都在刺痛着她的心。
“妖儿真的还会认我这个母亲么?”慕青看着虞挽歌的目光中带着期望。
虞挽歌点头道:“会的。”
慕青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意:“谢谢。”
虞挽歌耐心开导着她,告诉她北棠妖不过是外表狠辣,其实内心柔软,告诉她不要怕被拒绝,只要她肯去做,其实时间不会太久。
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虞挽歌这才起身告辞。
慕青本想留她一起用晚膳,但是瞧着她的脸上已经有了倦色,便没有开口。
“你这身子实在是太差了,一定要好生调养才是。”慕青嘱咐道。
“放心吧,那么多大夫围着我转,害怕身子会不好么。”
虞挽歌笑着告辞,瞧着慕青的眉宇之间似乎轻松了不少,她便也安心下来。
慕青站在门前看着虞挽歌远去的背影,那名送药草的太监忍不住开口道:“这皇后娘娘看着倒不像是个坏人。”
慕青叹了口气,转过身道:“我早该明白的,她能得到妖儿不顾一切的爱,又怎么会是个坏人,只是可恨,这世道想做个好人太难。”
小盛子扶着虞挽歌走在陌生的宫路上忍不住开口道:“主子你真的不怪太后娘娘么?”
虞挽歌摇头道:“怪她什么?当初我一心争权夺势,几次设计于她,她想要活着,自然是要反击。皇宫这种地方,尔虞我诈实在是在普通不过了。”
小盛子点点头,没再说话。
没走出多远,虞挽歌脚步一顿,瞧见一个熟人。
一身铠甲的苍镰手中拿着一柄剑,正调度着宫内的侍卫,似乎正在加强防御。
瞧见虞挽歌之后,同身旁的人说了些什么,便朝着虞挽歌跑了过来。
“皇后娘娘,如今的战事不太乐观,不知道守城的将士能否撑过今晚,陛下让属下回来留在您身边,以防不测。”苍镰匆匆开口道。
虞挽歌的眉头拧成一团,难道说如今的战事已经危及到这种地步了?
抬头看城墙之处,隐约可见的厮杀和战鼓声不断传来。
她记得北燕的大军退至这座城池不过才几日的光景,没想到竟然又要撤走。
“南昭的军队竟然这般厉害?”虞挽歌开口道。
苍镰点头:“如果单凭军队而言的话,我们未必会逊色他
们,只是郝连城太过阴损,在城门外百余米处就布下了阵法,我军若是开门迎敌,就一定会陷入阵法之中,必定死伤惨重,若是不开门迎敌,那么仅仅依靠着城墙,完全无法抵挡住南昭大规模的袭击。”
想了想,虞挽歌没有回到北棠妖给自己安排的寝宫,而是再次回到了御书房。
苍镰一步拦在她前面道:“夫人,殿下让您不要操心战事了,他说若是若是战况不妙,怕是天不亮就得撤离,到时候您根本来不及休息,所以殿下让您今日早些歇着。”
“主子,你就听殿下的吧,殿下也不是泛泛之辈,不会轻易就溃败的。”小盛子也劝道。
就在这时,城墙处的夜空忽然绽放出一朵朵烟火。
几人纷纷抬头望去,各种形状的烟火接连绽放,幻化成各种不同的图案和颜色,十分美丽。
虞挽歌知道,这想必就是益多多所带来的那套传递信息的办法,看着如今空中不断绽放的烟火,虞挽歌心中安稳了一些,想必是北棠妖已经想出了应对之策。
“走吧。”
虞挽歌轻声开口,走向回宫的路。
苍镰跟在一旁,警惕着四周的动静。
“你混在郝连城身边这么久,可有发现什么?”
苍镰先是一愣,随后开口道:“有一些发现。”
“哦?”
“属下混在他身边的时日不短,最初的时候他并未察觉到属下没有中蛊,所以纵然有所提防,却并不过分,因而属下还是打探到一些事,只是属下愚钝,不知道郝连城是何时发现了属下已经清醒,所以如今分不清哪些消息是真哪些消息是他故布疑阵。”苍镰开口道。
“说来听听。”
“属下最初发现郝连城一直在调查当年他母族灭门一事,而后一直在搜寻当年在宫中为他母妃看诊过的太医,只是这些太医或者病死或者死于非命,总之全部消失不见。之后郝连城似乎找到了一名妇人,只可惜属下未能打探到这妇人的来历,在此之后,郝连城又十分隐秘的派了一批人前往天水,只是具体做什么,属下却并不清楚。”苍镰道。
虞挽歌蹙着眉,分析着他的话。
让她有些诧异的是郝连城竟然也在调查当年的事,难道说他也察觉到什么不对了?还是说他已经发现了什么?
“你且说说那妇人的年纪打扮。”虞挽歌看向苍镰。
“属下只远远瞧见一眼,妇人身形微胖,头带发巾,穿着比普通百姓稍微好上一些,但也不会是大户之家的人。”苍镰回忆着。
“大致的样貌能记得么?”
苍镰点头。
“你确定当日郝连城放了此人离开而没有杀人灭口?”
“并不确定,当日我跟了那名妇人许久,只是后来却被郝连城的人拦住了,之后我又出去寻找过,只是渺无音信。”
这名妇人到底是什么人,如果知道她是否被灭口至少也能推断出些东西,可如今知道的实在是太少了些。
虞挽歌抬眸道:“明日若是不用撤离出城,你便去城中找几名比你所见那名妇人的穿着稍微好上一些的妇人,而后将她们带到我这来。”
苍镰点头,猜想虞挽歌是想借此来判断那名妇人到底是做什么的,而天水的物价会比这边要贵上一点,所以寻找时要找穿着打扮好上一些的夫人。
虞挽歌依旧在费心猜测着。
这天水之中有郝连城的不少势力,可为什么郝连城还要亲自派出一队人马。
这只能说明这件事很重要,郝连城信不过那些在京之人,所以只能暗中再次派出一拨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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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要不要猜一猜郝连城在怀疑啥么?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