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万分痛心,怎能想到岚音竟能受到如此的境遇,后宫的风雨充满血腥,真是胆大至极。
承乾宫发生的一切,他早已知晓,既然岚音无恙,他也不好反驳佟佳贵妃,再则佛堂思过的确也不是重罚,他也只能顺手推舟,后宫之事,确是不好插手太多。
谁料却生了端倪。
“速去梵华佛堂,着护军营前去灭火。”玄烨金口玉言,
“是,皇上,”梁公公何等聪慧,自从皇上生擒鳌拜后,宫中还未曾调动过护军营。
冲冠为红颜,书中从不曾欺骗尔尔。
龙榻上的郭贵人紧攥着染红的指甲,原本以为当下是自己最好的时候。
六宫之中妃位空缺,嫔位渐衰,秀女要明年才能进宫,这一年便正是自己大显神通的时候。
身边已有金枝玉叶依靠,只要自己再生下阿哥,何苦在那贱人的屋檐下假言欢笑呢?昔日在府中便因身为庶女而备受欺压,如今入宫怎能再屈居人后?
谁知却凭空出来个良贵人,真是该死。
郭贵人想到侍寝前,永寿宫递来的纸条,心中顿时舒畅了些许。
脑中更是闪过真心的笑意,脸上却阴云叠嶂,翻身爬起,穿戴整齐。
“皇上,外面寒气重,还是多穿些吧。”梁公公絮叨着,“良贵人也定会心疼的。”
“勿要多言。”玄烨只穿着单薄的龙袍便欲匆匆而行。
梁公公只好无奈的出去传口谕。
“皇上,保重龙体啊。”穿着得当的郭贵人担心道,“臣妾还未曾见过良妹妹,甚为担心,还是陪皇上一同前去吧。”
“也罢,那便去吧。”玄烨心急如焚,
梁公公一路小跑从外面归来,“皇上,护军营的侍卫已经前往梵华佛堂了,良贵人吉人天相定能无恙的。”其实他心中更担心落霜,毕竟一共在乾清宫多年,颇深感情。
玄烨没有应答,只是心急的推门而去。
郭贵人和梁公公紧紧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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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宫的宫灯都已明亮,打探着外面发生的事情,元宵佳节的红灯笼仍在夜色中摇曳着风姿。
永寿宫内荣嫔倚在清米黄织金云龙缎长枕上,“外面如何了?”
“娘娘,佛堂的火烧了有时辰了,估摸那良贵人和落霜早已命归黄泉。”春意献媚道,
“此事办的甚好,万不能留后患,就让承乾宫的娘娘收拾残局吧。”金盏羊油蜡的烛光下,荣嫔的脸色阴险狠虐,
“娘娘放心,都安排好了,那落霜和良贵人都生狐媚心思,在阴间也有个伴儿,真是便宜她们了。”春意笑着挑开金盏烛台上的烛芯。
“哈哈。”荣嫔高傲的心花怒放。
忽而传来阵阵铁蹄声响,领头的老太监扯着嗓子喊着避让的声音。
因出动了护军营,宫内便处处戒严,各宫的嫔妃必须主动避嫌,不得随意外出。
“皇上竟出动了护军营?”荣嫔震撼,欠着身子仔细听了又听,背后的长枕露出红绸地彩绣云龙的图案。
春意也是一愣,随即宽心道,“娘娘勿要急躁,如此大动,太皇太后回宫后,岂能草草了事?”
荣嫔舒缓着,又靠了回去,“也是这个理儿,太皇太后的眼中可是从来不揉沙子的。”
“她们怎能和娘娘相提并论,娘娘可是当年太皇太后亲自为皇上选的,如今三阿哥开蒙又早,娘娘迟早会成为妃嫔首位的,钟翠宫算什么,住在那儿的明朝太子,不也是一场空梦吗?”春意为荣嫔母族府中的家养奴,自幼伴随荣嫔,经历了宫中许多风霜,早已耳聪目慧了。
“但愿如此吧。”荣嫔叹着气,皇后和贵妃宝座,她从未贪念,但十年盛宠岂能空谈,势必要在后宫中占有一席之地,妃嫔之首,她还是万分在意的。
“娘娘安歇吧,趁着外面正乱,奴婢也好办事。”春意贴心的放下镶着绿帐沿边的绯红色帷帐。
“嗯,一切小心行事。”荣嫔会意的躺下。
永寿宫内烛光明亮,昭示着主位的焦虑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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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殿偏隅,迎着雪光,身着紫褐色宫装的春意,对着远处拍着胸口,随后簌簌脚步声响,一太监躬身而出,“春意姑姑,想死我了。”
“呦,我以为早把我忘在脑后了呢,让那些洗衣服的小蹄子勾走了魂儿。”春意故意吐着醋意,
“她们哪及春意姑姑啊。”正是浣衣局的魏公公。
春意扭过头去,走向井沿边,挠着发鬓,卖弄着风骚,惹得魏公公春心大动。
两人亲亲我我中,春意瞧准了时机,只听扑通一声,魏公公失神落井,惊了黑夜中的野猫,传来喵喵的叫声。
春意四处张望,利落的整理着衣袍,没有丝毫慌乱,“也不掂掂自己几分几两,还敢妄想着姑奶奶我,呸!”厌恶的口水吐到井中。
深井之下,井水泛着冰茬,渐渐涟漪褪去,闪着入刀锋般的光泽,一切恢复着平静。
森森后宫中,没有秘密,也只有死人才最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