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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音在落霜的引导下来到了嫔妃的末位,瞧着立在首位趾高气昂的佟佳贵妃,满身华贵。
只见她头顶薰貂吉冠,嵌着东珠,镂金珊瑚、红片金里的金约泛着寒光。
身着金黄色的凤袍,衣襟处是福寿文彩,绣文金龙九,间以五色云,衣襟旁飘着金黄色五谷丰登的彩帨,胸前佩戴三色的朝珠。
处处彰显着高贵的位份。
随后的便是钟粹宫的惠嫔和永寿宫的荣嫔,东西六宫的嫔妃按照长序,依次站立着。
虽然各个盛装打扮,但都和着自己的身份,谁也不敢逾越半分。
看着眼前不同色彩的凤袍,岚音今日是彻底明白皇上为何执着的必许自己妃位了。
这是到处充满规矩的紫禁城,自己嫁入的是威严皇家,哪里容得下天真和从容?
“皇上驾到?”伴着太监的喊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所有人齐声震耳,跪倒在地。
岚音的声音淹没在一片浪潮之中。
玄烨身着藏青的彩绣金云龙八宝龙袍,胸前带着青金石的朝珠,突显帝王气概。
岚音体会着那九五之尊的深意。
“平身。”伴着皇上威严的声音。
嘈杂四起,众人起身。
岚音忽然感受到一记炙热的眼色投向自己。
只能故作镇定的回应着。
玄烨见到岚音那清美绝艳的容颜,怦然心动。
“起驾。”随着梁公公的阴柔长调。
宏伟延长的队伍,连绵起伏,浩浩荡荡,奔向**。
岚音知晓,来到前朝实属难得,珍惜着这份殊荣,不经意间回首望着午门,却发觉原来午门正面只看到三个大门,暗暗叫奇。
绕过门扬正气、恢弘磅礴的端门,迎着旭日寒风,终是来到了**,虽没有金銮殿的雄壮,却极为壮丽,高高的汉白玉石须弥座,朱色的圆柱,无处不显示着皇权至高之意。
楼前的金水河清流,泛着寒气冰碴。
水上那七座汉白玉石虹桥也是相应品级各行其道的,处处尊卑有别。
金水桥前,一对雕刻着云朵和蟠龙的汉白玉华表,顶端蹲着一只石兽。
落霜见岚音盯着华表,“主子,那便是望天犼啊,这对便是望君出,南边那对是望君归。”
岚音恍然大悟,原来这看着略为狰狞的石兽,便是宫中老嬷嬷时常念叨的老话儿。
望着高高的城门,岚音闪过闲愁,“这便是金凤颁诏的地方吧。”
“是啊,当年皇上将封后的诏书放入龙亭,由御仗引着,从奉天殿一直抬到这里宣读,接受文笔百官的三跪九叩大礼,再将诏书用金凤衔着,从城门降下,落到云盘上,再迎回龙亭内,布告天下。”落霜徐徐讲解着。
岚音脑中想象着那风光至尊的一幕。
昨夜毓庆宫内,皇上焦急的神情,落霜那三个最字,岚音阵阵酸楚,更为看轻自己,竟为亡者伤神,她是从前方的大清门抬进紫禁城的吧。岚音仰望前方泛着金光的青金石大清门模糊牌匾时,暗暗感叹,那便是大清的国门,是他将苦苦守护一生的国门。
殊不知那牌匾后面血浸斑斑的大明门三字,见证了多少的世间沧桑?耳边忽然传来嘈杂的乐声,“太皇太后、皇太后驾到。”
“臣妾(臣等)恭祝太皇太后圣安、恭祝皇太后圣安,祝太皇太后、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吧,让这么多人来迎接哀家这把老骨头,哀家心里高兴的很啊。”苍劲的声音从绘龙凤纹的乘舆中传来。
岚音望着远处的方向。
“孙儿给皇祖母、母后请安。”玄烨向前叩拜道。
“使不得啊,孙儿快起来。”太皇太后伸出藏青包边的衣袖,扶起皇上。
“皇上,起来吧。”随后一声慈祥的语调。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一前一后走下乘舆。
“皇祖母和母后旅途劳顿,孙儿已在宫中摆下宴席,为皇祖母和母后接风。”玄烨喜悦着。
“好,回宫。”太皇太后从一旁的苏麻嬷嬷手中接过百年雕龙杖,指着紫禁城的方向。
“恭送皇上、恭送太皇太后、恭送皇太后。”群臣行着君臣大礼,三拜九叩。
岚音闪过冷意,后宫嫔妃再如何争斗取宠,紫禁城里似乎也只有这三位主子,其他皆是附庸之人。
华丽的三架步辇缓缓升起,九龙曲柄明黄宝盖侧立周围,跪地的王公大臣们驻足不前,只有宫中的嫔妃踩着花盆鞋在宫人的陪伴下随着仪仗缓缓前行,这便是尊贵的皇家。
冗长的宫宴早已备好,纯金的八卦炉内焚着凝神顺气的熏香。
岚音安坐末位,脚下隐隐作痛。
抬起头正碰上皇上煦阳的深情眼神,瞬间驱散着内心的阴沉。
侧立台前挂着笑意的老嬷嬷,身着褐色的宫装,正弯着腰,麻利的为太皇太后倒着佳酿,身子极为硬朗康健。
岚音瞧着连皇上对那老嬷嬷也是照顾有加,不似一般的宫人,那定是不似宫人,胜似主子的苏麻嬷嬷了。
这位跟着太皇太后从盛京的咸福宫一路到京城的慈宁宫,又曾经教导过皇上蒙文的老嬷嬷,宫中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敬。
岚音又仔细偷瞄着台上万民景仰的太皇太后,老态龙钟的满头白发,略为深陷的双目炯炯有神,身着石青色万福万寿的朝褂,满身素朴,毫无奢华之气。
岚音回想起**前听到颇为笑劣的话语,感叹太皇太后真是大智若愚,尽显睿智啊。
身旁的皇太后,风韵尤佳,厚重的嘴唇显着宽容安宁,耳垂上一对衔着金龙的葫芦珠子,更衬着姣好恬静的容貌。
岚音不禁为之伤感,这两位草原上的豪情女子,联姻嫁入天家,历经多少风雨和孤灯寒夜苦熬到今日。
看似风光的背后,又有多少辛酸的泪水?
真是成也凄凉,败也凄凉,哪有真正的胜者?
“皇祖母,皇太后为我大清祈福,臣妾定时刻谨记皇祖母和皇太后的训诫。”佟佳贵妃端起金镶玉的酒盏,恭敬的笑意道。
去年晋封贵妃之位时,太皇太后破例允许自己与皇上一同尊其为皇祖母,但皇太后却未吐半句,称之母后的话语。
当年前皇后降为静妃,蒙古科尔沁部又送来了如今的皇太后入主中宫。自己的姑姑、皇上生母与其发生过什么,不得而知。
但佟佳贵妃隐隐的觉得皇太后对自己一直不温不热,少了些许喜爱。
但毕竟皇祖母对自己厚爱,何必太过计较。
“好啊,佟贵妃送去的糯米极好,苏麻的手艺也好,哀家喜欢啊。”太皇太后称赞道,一饮而尽杯中的美酒。
“母后。”皇太后柔声劝解着,“少饮些吧。”
“哈哈,这酒是朕着太医院的太医和酿酒的宫人们共同酿制的,放置了人参、枸杞子、蘄龟等十八种珍贵草药泡制的,健身活血,驱寒扶正,孙儿今日拿出来特孝敬皇祖母的。”玄烨解释着,皇祖母极爱饮酒,唯恐其伤身,药酒自古便有,但却失去酒的本味辛辣,便费尽心思,想出此法。
“还是孙儿知晓哀家的心思啊。”太皇太后赞许。
“惠嫔,大阿哥可好啊。”太皇太后关切的问道。
惠嫔听闻,急忙起身叩拜,“太皇太后恩典,大阿哥近日读书很用功。”
岚音听着惠嫔拖长的语气,深深感受到惠嫔内心的得意。
“好啊,荣嫔,三阿哥身子可好?”太皇太后又转向荣嫔。
荣嫔原本紧抿的小嘴,微微上扬着,一道优美的弧线,“承蒙太皇太后惦记,三阿哥总喊着想念太嬷嬷呢。”
“好啊,都好,都是哀家的好太孙。”太皇太后甚为高兴。“皇上,是哀家老眼昏花吗?怎么来了生面孔?”
“启禀皇祖母,那是孙儿新纳的良贵人,还等着皇祖母颁旨晋封呢。”玄烨缓缓答道,对着岚音使了眼色。
岚音缓缓站立细语道,“臣妾卫岚音,恭祝太皇太后、皇太后万福金安。”
殿内顿时寂静无声,岚音感到台上一道暗藏的锐利眼神瞄向自己,却听不到命自己平身的话语。
岚音没了主意,只能跪地不起。
“哎,哀家老眼昏花啊,良贵人到哀家身边来,让哀家好生瞧瞧。”太皇太后不动声色,脸上仍挂着笑意。
岚音不解,只能低着头,在各宫嫔妃的注视下,步步生莲,走向台前。
岚音微抬着头,从一旁侍候的苏麻嬷嬷平淡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慌乱和惊讶。
“太皇太后吉祥。”岚音恭敬的行着宫礼。
太皇太后仔细的端量着岚音,不露痕迹的丝丝震惊转而即逝,微颌浅笑,“良贵人果真是倾城之容啊。”
太皇太后俯下身子,轻轻拉起岚音的手,“起来吧,孩子。”
“太皇太后谬赞,臣妾惶恐。”岚音哪里猜得透太皇太后的心思。
太皇太后忽然死死盯着岚音手腕上的凤血玉镯,激动道,“这镯子。”
岚音不敢抽回手,“回禀太皇太后,这镯子是惠嫔姐姐送给臣妾的。”
“苏麻。”太皇太后心急的唤着。
玄烨也是一惊,从未见皇祖母焦虑过。
台下的各宫嫔妃更是一头雾水,但皆有落井下石的念头。
苏麻嬷嬷碎步上前,搀扶着太皇太后,盯着好了一会岚音腕上的凤血玉镯,“格格,奴婢也瞧着这镯子熟悉,原本就是宫中之物啊。良贵人秀外慧中,和这镯子极为相称。”
“是啊,哀家许久不见这镯子了,哎,今日见了,想起旧事罢了。”太皇太后叹着气。
岚音惶恐,“太皇太后,臣妾不知,冲撞了太后,还请太皇太后责罚。”难道这凤血玉镯有着来历?惠嫔姐姐是故意给了自己?
“傻孩子,哀家年纪大,触景生情罢了,回去坐吧。”太皇太后好似自言自语。
殿内之人都知晓这玉镯是盛京关雎宫的物件,无非是惹了太皇太后的伤心往事,皆未在意,但却因未见到岚音出错受罚,都颇为失望怨恨。
玄烨一直未语,他知晓,以岚儿的娇柔性子,皇祖母心里定是喜欢的。
岚音默默的回到末位坐下,她总觉得此事不是那般简单,却又想不出缘由,只能在皇上时而殷切的注视中,假颜欢笑。
杯盏交错,奢华绝伦的宫廷盛宴,终于在一片欢颜中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