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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烨心头一紧,“孙儿知罪。”
太皇太后连声叹气,摇着头道:“皇上在朝堂上是如何的叱咤风云,运筹帷幄,如今怎如此糊涂啊。”
玄烨跪倒在地:“请皇祖母治罪。”
太皇太后闭上双眼,“还记得你答应过哀家的话吗?你怎能让良贵人怀有身孕啊?”
玄烨泛起淡淡的苦涩,“孙儿实在、实在是情不自禁。”
“好一个情不自禁,难道将来还要情不自禁的将江山拱手相让吗?”太皇太后痛声斥责,激动的气喘嘘嘘,头上的蝴蝶簪子抖着翅膀。
“格格。”苏麻嬷嬷连忙揉搓捋顺着。
“皇祖母息怒啊。”玄烨痛心叩首劝慰。
外面空中的厚云罩住了耀眼的光辉,阴影下乾清宫内暗淡无光,只留下无尽的伤感和孤寂。
“孽缘啊,当初哀家告知你良贵人出身的秘密,便是要规劝你不能沉浸情爱,务必以大清国事为重。
哀家也怜惜那良贵人,毕竟是温庄公主的后人,命运疾苦的无辜之人,但金銮殿上的那把龙椅怎能由得了妇人之仁,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本就是血淋淋的斗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啊。
当年如若不是我八旗的铁骑横扫了草原,那虎狼之师恐已坐稳了江山,我爱新觉罗家族则成了刀下亡魂啊。”太皇太后望着墙上的辽阔地图,久久不能平静。
“如今皇帝似乎忘了当年的雄心壮志,莫非被一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
“孙儿不敢,孙儿时刻记着登基时立下的誓言,定会令大清千秋万代。”玄烨铮铮铁骨,赤红双目。
“好,哀家知你心里苦,才将定贵人赏了你,以解一时之欢啊,后宫的嫔妃更是费尽心思,新进宫的敏贵人不也是个可人儿吗,一切都是为了皇上啊。”太皇太后实在不忍心伤,老泪纵横。
“既然出了此事,良贵人必定不能再活了,怀中的胎儿也绝对不能生下来,察哈尔一族命该绝嗣,斩草必当除根,这自古的道理,你比谁都应该懂得。”
玄烨闭上双眸,是痛吗?那一层层剥开的心痛,仿佛停止了跃动,流下滴滴晶莹的泪珠。
岚音那哀婉淡雅的样子渐渐模糊,是自己的盛宠将她逼上染血的刀锋之下,又是自己难以忘怀的宠爱将她逼到绝路,红尘初妆,韶华倾尽,无奈的放手,却也保不住红颜一笑。
“你下不去手,哀家愿做恶人,将来去九泉之下为姑姑做牛做马。”太皇太后心中也是一片焦灼。
不,不能失去岚儿,玄烨心中强烈的上涌着,“皇祖母,孙儿不孝,求皇祖母留下良贵人一条性命吧,她身上本就流着温庄公主的血液,如今又与孙儿成婚,那腹中的孩儿也是爱新觉罗家族的骨肉啊。”
“除非她永远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除非今后她在宫中自生自灭,一生只此一子,绝不能再有子嗣。你也要了断的干干净净。”太皇太后高呼,盯着玄烨。
“皇祖母息怒,孙儿记下了。”玄烨恭敬的叩首。
“也罢,就看天意吧。”太皇太后闭着双眼,她深知玄烨的性子,不似他父皇那般痴狂,却更增执着,心怀大志,只能用万千百姓和江山社稷来牵住他,斩断他的情缘。
“良贵人胎位不稳,便暂时在宗人府养胎吧,谋害太子一案,也勿要再查了,恐查到最后,前堂不稳啊,所有的一切哀家来办。”太皇太后郑重的讲道,
“从此以后望皇上都以祖宗基业为重,在后宫开枝散叶,平分雨露,勿要再踏进长春宫半步。”
“谢皇祖母。”玄烨艰难的应下,淡淡的回道。
太皇太后满意的站起身子,“温妃有孕了,皇上要多去储秀宫坐坐,这后宫最忌讳的便是一家独大,互相制约才能平稳,才是好的。”
玄烨苦笑的点点头,皇祖母历经三朝,后宫之事看的通透。
太皇太后在苏麻嬷嬷的搀扶下,缓缓离开了乾清宫。
“苏麻啊,哀家是不是错了?”步辇之上的太皇太后望着狭长的朱红宫墙。
“格格何出此言呢?”苏麻嬷嬷惊讶,
“良贵人这孩子命也苦啊。”太皇太后望着满是云朵的蓝天。
“格格心慈,早就为良贵人留下了救命的懿旨。”苏麻嬷嬷微笑,“方才格格也是有意试探皇上,并非要置于良贵人死地啊。”
“哎!如若良贵人腹中是个公主还好,如若是位阿哥,那将是怎样的绝代风华?将来恐会威胁太子之位啊。”太皇太后高瞻远瞩,
“格格多虑了,太子如今这么帮衬着良贵人,将来良贵人生的阿哥怎能害太子呢?必当是辅佐太子的贤王啊。”苏麻嬷嬷劝导,原来正是年幼的太子担忧良贵人的身子,特意跑去慈宁宫哭诉,讲出了百花宴席上的阴谋诡计。
太子的生母孝诚皇后为太皇太后当年为皇上亲自挑选,入主坤宁宫的,所以更是疼爱这位嫡亲太子。
太子所讲,牵连甚多,太皇太后思量过后,才来乾清宫找皇上的。
“将良贵人有孕的消息,传出去。”太皇太后对视着苏麻嬷嬷。
苏麻嬷嬷先是一愣,随后恭敬道,“是,格格。”东西六宫如若得知良贵人有孕的消息,该是何等的风波?
步辇周围都是左右相随的宫人,毕恭毕敬的侍候着,凤仪尊贵。
太皇太后紧盯着前方的金黄琉璃,满眼光泽,皇上虽应了自己,但情爱之事,纠纠缠缠,本就不清,哪能断的利索?良贵人的命可以留,但腹中的皇子便要看上天的安排了。
直到太皇太后去世前夕,她仍记得这日步辇上沉思,看着聪慧隐忍、温润优雅的八阿哥,她知道太子不可能顺利继承大统,皇子间的争嗣将会暗无硝烟,这手足相残,煮豆燃萁,何等的悲哉?悔哉?却已于事无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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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宫内,佟佳贵妃手指上的金鞘将浅雕红木桌上的粉彩开光尚口尊扑倒在地。
“娘娘息怒啊。”玉镯哆嗦的跪倒在地。
“贱蹄子,都是贱蹄子,在大牢里都能怀上龙种。”佟佳贵妃得知岚音和温妃有孕的消息恼羞成怒。
东西六宫的嫔妃皆有子依靠,唯独自己,入宫数载,却依然无出。
虽抱了德嫔的四阿哥抚养,却令人嘲笑。
可恶真是可恶!
“没想到皇祖母竟如此偏袒那贱蹄子。”佟佳贵妃话锋尖锐。
“听宫人讲,那定贵人已经认罪了,原来那赵嬷嬷是定贵人的同乡,定贵人入宫时受了赵嬷嬷的照拂,如今当了主子,便帮着赵嬷嬷报复太子,才会出此奸计,并嫁祸良贵人的。
因为主谋是那已经死了的赵嬷嬷,太皇太后念定贵人年幼无知,受奸人蒙蔽,特赏赐了恩泽,打入冷宫三载,抄写经文万卷,以示惩戒,良贵人和落霜暂在宗人府调养身子,待好转后,再行回宫。”玉镯讲着慈宁宫传出的懿旨。
“哈哈,漏洞百出,蒙骗世人的把戏,皇祖母竟也被贱蹄子迷了心智。”佟佳贵妃气恼道,谋害太子此等大事,却仅仅是一个烧火的老嬷嬷主使,颠倒黑白,真是笑话,定贵人真是乖巧啊,甘愿成了挡箭的靶子。
“娘娘,不可啊,太皇太后的人可是遍布紫禁城啊,若让有心之人听去了,可是要生事端的。”玉镯小声劝慰。
“本宫现在已经成了后宫的笑话,还怕什么?”佟佳贵妃竖着柳眉。
“娘娘莫要心伤了,国舅爷的药用过好一阵儿了,娘娘的喜事也定不远的。”玉镯奉承道。“听闻那良贵人的身孕不稳,咱们可是?”
“如今温妃才是打紧的,良贵人定会有人替咱们收拾她的,用不着咱们出手。”佟佳贵妃脸色微亮,“去告知敏贵人和百合,如今长春宫中只剩下她一个主子了,事情要好好办。”
“娘娘的意思是?”玉镯偷偷瞄着。
“一同进宫的人都有了身孕,敏贵人同样承续雨泽,怎能落在人后呢?找个稳妥的太医给敏贵人好好瞧瞧。”佟佳贵妃点拨着。
“是,娘娘,奴婢懂了。”玉镯低着头,看来娘娘心中早有了计谋。
佟佳贵妃怒瞪着柳叶弯眉,话锋一转,“储秀宫那边怎么样了?”
“回娘娘,储秀宫内都是当年孝昭皇后身边的老人儿,还有几个从自家带来的家奴,实在是不好下手啊。”玉镯低着头。
“废物,不惜任何代价,想尽办法,务必要那孩子腹死胎中,绝对不能生下来,温妃不是旁人,皇子落地,必定晋封,到时候本宫便要屈居人后了。”佟佳贵妃咬着牙根儿。
“是,娘娘。”玉镯忐忑回道。
佟佳贵妃面带冷笑,柳叶眉心中间添了几分凌厉,两片薄唇微微张合着,“去将咸福宫的僖嫔和永寿宫的荣嫔找来,本宫要看看她们的意思。”
“娘娘是要?”玉镯瞄着问道。
“如今宫中最为恩宠的便是德嫔和温妃,惠嫔与通嫔就在钟粹宫中守着她们的大阿哥终老一生吧。
当年孝昭皇后暗地里受了多少委屈,僖嫔和荣嫔最清楚不过了,本宫还得好心提点她们一下啊。”佟佳贵妃绾色的外褂上蝠寿双福,尊贵典雅。
想着百花宴席上温妃那挑衅怨恨的眼神,僖嫔和荣嫔胆怯又嘲弄的讥笑,佟佳贵妃暗道,既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还是要同舟共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