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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贵人悲愤的痛斥着宫女春意的种种恶行,声泪俱下,俨然是一部惨痛的血泪史诗。
岚音皱着眉头,难道布贵人见荣嫔失势而转向倒戈了?
各宫的嫔妃却不屑一顾的听着布贵人的惨痛遭遇,好似听着笑话一般,纷纷瞄过冷嘲热讽的眼神,毫无怜悯之意。
而昨日一直为自己辩解的通嫔,今日却安静无声,只是淡淡的饮着菊花茶,脸色挂着得意之色,映衬着内心的喜悦之情。
“请贵妃娘娘为臣妾做主啊。”布贵人捶胸愤恨的哭泣。
“看来这宫女春意也是罪该万死,她做过如此多的恶事,这般安详的去了,算是便宜了她,还抓什么凶手,这是为民除害啊。”宜嫔洋洋自得的讲道。
“宫中自有宫中的规矩,怎能随意乱来?”佟佳贵妃凝神问道。“那害死春意的药是从何而来?”
布贵人捂着胸口,“臣妾听宫人讲,春意回来后,便独自回了房,是自己上的药,那药可是她私藏的,也没有太医院的太医来过啊,臣妾昨日趁乱偷偷的找到了剩余的药膏。”
岚音见布贵人手中拿着一陈旧的小白瓷盒,内心升起不祥的预感,一切都太过顺理成章了。
“去给太医们瞧瞧。”佟佳贵妃吩咐着玉镯。
玉镯恭敬的接过小白瓷盒,唤着小太监去找太医院的宫直。
“这不是明摆的吗?宫女春意必是拿这物件害人,结果连自己都忘了,最终害了自己。”宜嫔又转向哭哭啼啼的布贵人,“布姐姐真是好性子啊,忍了这么多年,才吐出真话来,可是难为布姐姐了。”
这一气呵成,环环紧扣的计谋,显然是狗咬狗的情形,岚音饮着微甜的菊花茶,默不作声
“莫要早下定论,一切等太医来看过再议。”佟佳贵妃疾声阻止道,看来惠嫔和温妃来势汹汹,荣嫔可是要遭殃呀,还是早想对策。
“微臣给各位娘娘请安。”李太医擦着额头上的薄汗,显然是慌忙而来。
“李太医辛苦,你且看看,这药膏有何蹊跷?”佟佳贵妃挥动着长长的金鞘,着急的讲道。
李太医接过玉镯递过的药膏,捏在手中,仔细的研磨后,脸色大惊,“启禀贵妃娘娘,此药膏中含有大量的白信石啊。”
“什么?果真是白信石?”佟佳贵妃盯着李太医。
李太医点头示意,脸上露出坚定的神情,佟佳贵妃凝思片刻,事到如今只能弃子了,再保荣嫔,恐热火上身。
“来人,去永寿宫搜查宫女春意的住所,可疑物件一律带回来查看。”佟佳贵妃眨着凤眸,厉语吩咐。
白信石可是宫中的禁药,药物极毒,孝昭皇后便是中此毒而亡,这是宫中的忌讳,无人敢提。
佟佳贵妃不经意的扫过安坐的温妃,难道孝昭皇后的死与荣嫔有关联?温妃便是要报仇?
半个时辰后,宫人们轰然而至,手里拿着各式的小瓷盒,其中二个陈旧的小白瓷盒与布贵人寻到的一模一样。
“启禀贵妃娘娘,荣嫔娘娘喊着要上吊呢,被奴才们拦下了。”宫人毕恭毕敬的禀告道。
“宫中嫔妃自戕为重罪,她也就是做个样子,难道不为三阿哥着想了吗?”宜嫔奚落的讲道。
岚音心中低落,今日之后,荣嫔的盛宠便到了尽头,三阿哥还极为年幼,宫中的日子该如何煎熬度过?
“李太医再瞧瞧吧。”佟佳贵妃指着相同的两个小白瓷盒和一些小青花瓷瓶。
李太医逐一查验后,脸色愈加沉暗,跪倒在地,颤动的讲道,“回贵妃娘娘,这瓷盒当中都是虎狼之药,微臣惶恐,都是太医院里不常备的药物。”
岚音倒吸一口冷气,果然一切都是蓄谋而为之,更为谨慎的盯着李太医。
只听着李太医指着一一道出。“这个小白瓷盒中是止血消肿之药,那个小白瓷盒中药膏含有红信石。”
“昨日阴雨连绵,屋内极为阴暗,想必春意定是错拿了药膏,而最终害了自己。”一贯无语的德嫔,今日却一改常态的脱口而出。
“红信石和白信石有和不同?”温妃不露声色的故意问道。
“回温妃娘娘,红信石性情偏于温和,亦可入药,治疗溃疡腐肉不脱,但白信石性情刚烈,是剧毒之物,烧取提炼后便是世人皆知的砒霜。”李太医的额头再次泛起薄汗,后宫中惊现如此多的毒药,恐是不妙,要有大动啊。
“我家姐可是中了这白信石的毒而薨的?”温妃追问道。
承乾宫内鸦雀无声,翻开秘密后,所有人都盯着李太医,等待着真实的回答。
“回温妃娘娘,当年孝昭皇后落胎后,腹内不净,引起血虚两亏,太医院的王太医请示了太皇太后和皇上之后,便用了红信石做药引子,想落下孝昭皇后腹中的腐肉,可谁成想?”李太医悲愤,“不知何人将红信石调换成了白信石,孝昭皇后中毒后,大病一年,便撒手人寰,皇上暴怒,斩杀了当时的王太医,还有贴身的药童,事情才从此了结。”
“当日一小小太医怎能有如此大的胆子谋害家姐,必定有人暗中指使,今日又从永寿宫搜出来如此多的毒物,其中是否有关联,还请贵妃姐姐明察。”温妃欠着身子,丹凤眼中满是仇恨。
岚音颤动的放下茶盏,原来如此,这才是真正的意图,报仇雪恨,扳倒荣嫔,让她永世不得翻身,难道一切都是荣嫔所做吗?
“启禀贵妃娘娘。”温妃身后的宫女流香跪落在地。“奴婢一直不敢多言,奴婢原在浣衣局当差,亲耳听到永寿宫宫女春意教唆魏公公放火烧了梵华佛堂,而意图谋害良贵人,又亲眼目睹魏公公被春意推落井中,奴婢只是一小小宫女,永寿宫的荣嫔娘娘又极为皇上宠爱,奴婢哪敢多言啊。”
流香又转向岚音和落霜,哭着腔调,“请良贵人责罚,奴婢真是人微言轻,只能将话烂在肚子里啊。”
“真是反天了,一小小的宫女竟如此狠毒的心肠,看来荣姐姐还真是隐藏至深,仗着皇上的宠爱,在宫中无法无天。”宜嫔张着艳丽的红唇,怒气的痛斥。
岚音望着众人的惊讶之色,完全猜想到,昨日皇上怒气冲冲的带自己离开永寿宫后,众人刻薄嘲弄的心情。
温妃一改前几日的仇恨之色,沉稳的目光投向岚音,明确着心中的意图。
岚音会意的点着头,荣嫔如今已经是众人推的墙,势必要倒了。
“贵妃姐姐,一切都已明了,臣妾也敢多言几句,事情的确因臣妾而起,但臣妾也是无心的。”通嫔可怜楚楚的抹着眼泪。
惠嫔心疼的望向通嫔,“妹妹休要伤悲,那春意是恶有恶报,既谋害过良贵人,又有谋害孝昭皇后的嫌疑,在宫中还指不定害过多少人呢。”
岚音蹙眉微笑,她已经被拽入漩涡中心,独善其身是不可能了,只能浅颜道,“事关重大,可是要请示太皇太后?”皇上国事繁忙,再如此劳累,恐身子难以承受。
佟佳贵妃笑道,“重阳节要到了,怎能给皇祖母心中添堵?先放一放吧。从今日起,将三阿哥抱到阿哥所,派人细心照料,毕竟从永寿宫搜出了宫中的禁物,从即日起,拿掉荣嫔侍寝的绿头签,在永寿宫内反思,以示警戒。”
岚音心中坦然,拿掉绿头签等于失去见皇上的机会,荣嫔便是有口难辨了。恶果恶报,月盈则亏,因十年盛宠,积攒的哀怨,都已顷刻而泄,根本无一人求情,只留下永寿宫满地的伤痕累累。
荣嫔今日的惨状便是警示自己,断不能独宠后宫,原来皇上的盛宠是最信不过的,那是一把双刃剑,最终伤人伤己。
屋内的香炉内飘着渺渺的轻烟,温妃吐着胸中的浊气,费劲周折后,真的撕毁了荣嫔身边的庇护,此事必定令永寿宫一蹶不振,永无翻身之时,绝不能让她轻易死去,只有怀着没有希望的希望活下去,才是最痛苦的事情。
温妃丹凤双眸中笑意盈盈,仿佛已经看到了永寿宫未来的悲惨之路。
“荣姐姐好糊涂啊,怎能辜负皇上的一片真情呢?”宜嫔叹息,
“宜妹妹勿要忧虑了,皇上昨日不是已经表态了嘛,荣嫔是罪有应得。”惠嫔想到被春意害死的两个小阿哥,便气愤不已。
“你们都不要多想了,承乾宫的菊花茶如此甜美,那重阳宫宴上的菊花酒岂不是只有天上才有的佳酿?”在众人纷纷沉思之际,僖嫔又一次的讲起了无关紧要的话语。僖嫔早就看清楚了一切,暗想道,虽然荣嫔与自己结盟为伴,但佟佳贵妃都未出手相助,自己又何必多言,还是自己保住自己最为稳妥。
“是啊,太皇太后去年还讲,这菊花酒是咱们女人家的酒呢,今年宫中事情如此多,到时咱们都要多饮几杯,冲冲晦气。”布贵人的脸上早已风干了泪水。
岚音望着在座的所有人,这才是后宫中最真实的一幕,没有真正的朋友,没有真正的盛宠,只有心中的快意,和暗藏的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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