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林苑营地,赢帝一行狩猎已归。四方空地,方桌陈列,流水宴席。
赢帝居首高座,依次往下分两方四列宴席。太子龙戬泫居左上位,依次而下是二皇子龙戬朔、三皇子龙戬承、四皇子龙戬琛。而这一席之后则是世子小侯,除首座空席,其余满座。这方两席对面正是王侯公爵,以伯延侯东方钦为首,其次是恭国公陆绍、左相岳枢、右相品悛。席后则是朝臣公子。至于一众女眷则另开一席,在这方五十米处。红装艳艳,比之这方白胄相印,是谓亮丽的风景。
“今日上林苑狩猎,诸卿一展我璴国骑术精湛,朕甚感心慰。”赢帝话落,盛公公举一托盘走上前,红绸覆之,不知何物。
赢帝目光落在红绸之上,盛公公领会,揭开红绸,一弯弓现于日光下,弓身血红,隽刻繁花古纹,泛着凛凛冷光,玄黑弓弦镶于那弯血红两头。弓旁是三支同弓弦一色的玄黑箭矢。
席下众人不明所以,目光却是不曾从那弓与箭上移过。众人虽不识此物,但也知此物非凡品。
果然下一刻就听赢帝道:“此物名龙呤,激弦发矢,穿杨贯虱,百步射人,万物一失。”
赢帝声落,四下哗然。
龙呤弓,弓身以千年才出的红色玄铁打造,弓弦乃黑蛟龙筋,坚韧异常,故此弦不畏冰火,不畏刀枪。传闻激弦时,嗡嗡作响,声似龙呤而得名。
百年前,顼氏一族正是凭着龙呤弓一统天下。素有得龙呤,得天下之说。但顼氏一族只存衍三十一载,成也龙呤,败也龙呤。而后群雄并起,战慌马乱,龙呤弓随之失踪。而后战乱止于五十年前,天下四方瓜分,也就是如今这四分天下,璴、晏、玥、昭。
龙呤弓随着顼族覆灭便失去踪迹。今日再现,赢帝意欲何为呢?众人俳腹。
“陛下,恕臣直言,这龙呤弓不知何出处?真假与否?”伯延侯东方钦向来直言不晦,首先出言。而他所言也正是众人所想。
“哈哈,你倒是真敢,竟置疑朕的东西真假与否?”赢帝大笑,灼灼看向伯延侯,最后一句话,带着十足的威严。
众人面面相觑,已查觉龙颜薄怒。
偏生这伯延侯罔若未见,道:“皇上所言,莫非此弓真是百年前顼族之物!”
随着伯延侯话落,四下静语。于一鼎盛王朝的帝王面前提起覆灭王朝之物,虽说这龙呤弓是赢帝现于人前。何况,这成也龙呤,败也龙呤。这突然静谧下来的气氛实在诡异。
“成也龙呤,败也龙呤!”赢帝忽地一声叹息后,道:“左不过无稽之谈,顼氏隅帝昏庸无道,人人得而诛之。岂非龙呤弓而覆朝。”
“皇上英明,隅帝无道,坐拥綦帝打下的江山,悉数败尽。龙呤弓只不过晃子。”伯延侯凛然而言。
众人听着这君臣二人你一言我一言,好不悦然。
“龙呤弓乃偶得,今日拿出,朕自是不会收回。”赢帝话到此一顿,凤目扫向左边诸皇子世子小侯,目光在太子后座空席一敛,“南庭侯世子夜蔺呢?”
“回皇上,世子爷未来!”空席旁边的落青溟起身作揖相道。
“未来?他倒是越发玩逆了,来人,去把他给我找来!”赢帝吩咐下去,盛公公领旨退下了。
赢帝随后扫一眼右边朝臣公子后,道:“明日骑射拔得头筹者,朕便将这龙呤弓赐予他!”言罢目光落在右席后列最末的位子,笑了笑,“未匀的马可好了?”
未匀一怔,眸光从那方空席上闪过,随即起身,拱手相道:“回皇上姨父,许是好了!”
“嗯!听说你那马儿可是乌骓中罕见的白骓!”赢帝话闭,四下纷纷目眙未匀。
乌骓,通体黑缎子一样,油光放亮。唯有四个马蹄子部位白得赛雪,故又名踢雪乌骓。而白骓,通体雪白,四蹄为乌黑若点漆,故又名踏夜白骓。万匹乌骓中也难得一匹白骓。也怪不得众人豺狼虎豹般的目光了。
未匀视若无睹,眉眼浮笑道:“白骓虽难得,但也比不上太子殿下的赤兔马!”
一句话便把视线引向太子龙戬泫。太子轻蹙浓眉,倒是难得没反驳。
忽听得一声苍老有力的声音响起,“话说这赤兔马,日行千里,渡水登山,如履平地。浑身上下火炭般赤,无半根杂毛。从头至尾,长一丈;从蹄至顶,高八尺。嘶喊咆哮,有腾空入海之状。乃马中王者。”恭国公陆绍乃天下第一爱马之人,这席话正是年近半百的他所言。
“哈哈,都道陆公爱马如命,此番言论倒是不假啊!”赢帝朗朗笑谈。
“陆公爱马如命,天下皆知。近日传闻陆公闲庄可是养了八骏马呢?”右相品悛随后道,睨了一眼恭国公。
“哦?八骏马?这倒新鲜!”赢帝略有疑惑的也望着恭国公。
“回皇上,八骏:一名绝地,足不践土。二名翻羽,行越飞禽。三命奔宵,野行万里。四名越影,逐日而行。五名逾辉,毛色炳耀。六名超光,一形十影。七名腾雾,乘云而奔。八名挟翼,身有肉翅。”恭国公回道,转而公冷睇着右相,言辞不悦道:“你个老匹夫,我养八骏马你也知?”
众人恍然,这恭国公与右相向来不和,二人不仅朝堂上,私下也是明争暗斗。互看互不顺眼。
“陆公得八骏马,大摆宴席,邀四方来客,小儿品衡不才,也在其中!”右相讥笑道,说完忿然瞪了后座自家儿子品衡一眼,却见后者怡然自酌,不禁怒火中烧,不学无术,气煞老夫也。转头瞪向恭国公。
“你那儿子可比你这老匹夫好!”恭国公对上右相目光。
四目相对,犹如天雷勾地火。
而处在二人中间的左相岳枢,左躲不是,右躲也不是。脑门上划下两行汗珠,轻咳两声,才开口:“二位…今日这酒…不错。”话音未落就遭遇两道寒光,不用想也知是谁。
“说到那日闲庄赏八骏马,本皇子也是在的,八匹良驹天下少有!”二皇子龙戬朔轻笑道。
“二皇兄也在场,好可惜啊!我若出了宫,必定也去凑热闹!”说话的四皇子龙戬琛。
“我倒不知二皇弟竟也喜马!”太子龙戬泫不咸不淡道了一句。
“哈哈,行天莫如龙,行地莫如马。马者,甲兵之本,国之大用!陆公的八骏马倒教朕的儿子们也心生向往了!”赢帝甚为愉悦的道,转目光炯炯落在未匀身上,有扫了一眼未祈,“明日骑射,你二人也参加吧!”
“是!”未匀未祈应声。
四下众人心下了然,赢帝对北苑双生子的眷顾,当真是厚爱啊!
世人皆知赢帝对北苑家的眷顾,不仅因北苑长歌与赢帝乃莫逆之交,还因曾救过赢帝一命。所以这北苑家双生子自小就能出入宫廷各种宴席,无官无职却享三品朝臣之礼,不行跪礼。在璴国虽为商贾,却是使无前例的贵族商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