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冶炼中心的露天冷却场,一座高达十丈,宽半米的钢铁之碑横放在地上,旁边还放着三级台阶的碑座。工人正在将碑身的泥模敲碎,打磨毛刺。
威震天看着蓝黑相间的纪念碑,雕琢着朱红色的“炎黄英雄”四个大字。每个字都刚劲有力,还不失雄浑。他忍不住问道:“这是谁写的字?”
“大壮。”图森道:“当时,你和何长老都不在。部落写字好的人太少,我还发愁呢。没想到大壮来了,拿着根棍子在地上写了这几个字。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反正看着挺舒服还挺有气势,就让他写了……”
“唉,文武全才……”威震天想到大壮只有不到三年的寿命,就一阵惋惜。他道:“通知所有指挥,立刻过来抬碑。”
“威总,这东西有三千斤重,靠人抬过去?”图森吓了一跳,道:“我已经联系了马扎里,让他派索尔兽来拉……”
“图森,纪念碑是为牺牲的战士所立,这就是他们魂魄的安居之处……”威震天摇头道:“那些战士为部落抛头颅洒热血,我们活着的人为他们抬一抬碑,出一点汗,有什么不行呢?”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图森羞愧道:“威总,我这就通知马扎里,不用索尔兽了。”
“没事,我不是责怪你。”威震天拍了拍图森的肩膀,安慰道:“快去让通信兵吹管子吧,到时咱们一起抬碑……”
中午时分,部落从威震天往下,各军各旗班排以上的指挥一共二百多人,全部来到冶炼中心。当他们喊着号子,肩扛手推的把三千斤重的纪念碑抬出冶炼中心,向圣地前进的时候。所有的族人和战士,都已默立在道路两旁。一路上,战士们立正敬礼,普通的族人跪拜默哀。不少牺牲战士的家人,则泣不成声……
以往,哪怕是自己的丈夫和儿子死去,死者的家人也只能麻木的看着。其他的族人,更是毫不关心。这不能怪族人没有感情,困苦到极点的生活和对人格彻底的摧残,已经让族人失去了作为人的尊严,只能行尸走肉的活着。
如今他们能吃饱穿暖,最重要的是他们能够拿起武器,为了自己和家人拼死奋战。所以,他们的感情复活了。有了悲伤,有了快乐,有了思念,也有了关怀……这些正常人都应该有的情绪,终于重现在族人身上……
抬着纪念碑前进的人当中,不止有部落军人,马扎里和图森也都在其中,甚至连鲁迪这样的半大小子和挺着痨病鬼身材的蒙罗,也加入进来。
正好来找威震天商量事情的格格巫,看威震天在最前方挥汗如雨。他叫了几次,威震天都只是摆手拒绝,表示没时间。
格格巫找人一问,得知威震天要把纪念碑送到圣地,才能有时间干别的事。心急如焚的他,干脆也来到威震天身边帮着拖拽。当然,他一边拖拽还一边和威震天讲述这段时间的实验成果,半点时间都不肯耽搁……
诺基亚一开始还犹豫,自己要不要加入抬碑的行列。刚刚从火梨堡归来的何瑞芳,貌似无意的来到他身边,低声道:“男爵让我单独和告诉你几句话。她说领袖在哪里,哪里就是她的归处。若你无意留在部落,她会和领袖提出,让你在适当的时候离开。如果你还愿意作为罗伯特家族的一员,那就请你安心为部落效力。”
诺基亚神色一变,道:“瑞芳女士,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何瑞芳微微一笑,道:“如果你要留下,也许有一天这块纪念碑,也是你的安息之处。”
诺基亚想起在幽暗沼泽时向威震天效忠的誓言,终于道:“瑞芳阁下,多谢提点!”
“不用谢我……”何瑞芳悠然一笑,道:“先不说男爵对我不错,单说男爵是领袖妻子的身份,我就得帮一帮你。不然,男爵手下最有才华的将领,因一时的心结埋没在部落当中,岂不是我的罪过?”
诺基亚没有再说话,只是向何瑞芳微微颔首,也加入到抬碑的行列……诺基亚一动,一直在人群当中别别扭扭的斧枪营,也都三三俩俩的加入进来。
虽说大家心里还相当的古怪和不适应,可过来抬碑之后,部落的人看他们的目光,却从以往的暗含忿恚和厌恶,一下子变得柔和许多。有些斧枪营的将官,甚至从部落族人的眼光当中,看到了谅解……
当纪念碑抬到圣地前方,玲珑和可爱早已等在那里,虔诚地为已逝的战士祈祷。威震天和众将把纪念碑放入基座时,远处的炮兵营射出隆隆炮火。
蒙罗来到高高竖立的纪念碑前,念起了安魂咒。经历过沼泽一战,收取大量亡魂的他,法力明显比以往高出一截。一段安魂咒念完,无数族人受其感染,纷纷泪如雨下。
不知为何,一向颇为理智的威震天也被拨动心弦。他将一杯火梨酒洒在地上祭奠将士,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道:“自从来到这个鬼地方,我一直觉得自己是地球上最后一个活人,就这样在虚幻和现实之间徘徊。有时,我甚至怀疑自己是到底是活着,还是死后灵魂所做的噩梦。现在我终于明白了,知道自己是生是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平心而论,我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为了你们。一开始,我在乎的是我自己,只是为了我自己活下去而战。后来,我在乎的是玲珑,在乎的是可爱。现在又有了珍妮,鲁迪、大壮和越来越多的人。这些人的数字,已经变成了七十万……
我能够感觉到,他们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以前,我看着他们的眼睛,我都会告诉自己,这都是傻乎乎的炮灰,只要利用就行了。如今,我再看着他们的眼睛,我会充满愧疚的扪心自问,你对得起他们的寄托吗?
你们是否知道,就是你们让我如此愧疚。从一开始,你们给我一个自己舍不得吃的饭团,到在幽暗沼泽当中,用身体替我挡住蜥蜴人射来的暗箭。当你们倒下去,还要用最后一口气看我有没有受伤,然后才能安心死去时,我就知道自己该为谁而战了。
你们放心吧,这里是我的家了。我除了为家人战斗,还有别的选择吗?你们别怪我曾经的自私,好吗?那时的我是如此卑劣,可现在我只想带着你们的家人,一起杀出活下去的权利。我和你们一样不再畏惧死亡,因为我也找到了甘于奉献生命的征程。即使死在路上,也将和你们一样永垂不朽!
兄弟们,安心地去吧!我会把部落,建成一个富强、**、不再被压迫奴役、世人羡慕敬仰的国度。现在请你们擦去所有的眼泪,在九泉之下看着我如何去做。
兄弟们,安息吧!你们不会再有死亡,也不再有悲伤和生死离别,不再有痛苦……”
不知是蒙罗安魂咒的作用,还是威震天发自内心的倾诉,唤醒了死去战士的英魂。一时间,纪念碑上空刮起阵阵朔风,天空中的云朵更是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一道道碧绿色的光束从漩涡中迸射而出,不断进入纪念碑当中。
族人看着如此异象,全都伏拜于地。威震天没有慌张,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他默默整理了一下衣襟,然后立正挺胸的大吼一声:“敬礼!”
威震天的声音传遍场中每一个角落,各军战士同时举起右手,跟着威震天立正敬礼。一时间,整个场面威严肃穆。
蒙罗悄悄看了威震天一眼,口中低声吟唱的咒语一停。朔风立消,天空中也不再迸射出碧绿色的光束,云朵形成的漩涡也飘散而去,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只有纪念碑上“炎黄英雄”四个大字,变得比刚才还要殷红几分……
铭记悲伤,却不能在悲伤中不可自拔。于是,族人在晚上迎来了狂欢。部落大摆筵席,新从冶炼中心用肽蓝精铁打造的大锅,摆成长长一溜。所有的锅里全都香气扑鼻,掺杂驼牛肉干的面糊糊,馋得众人口水直流。就连珍妮运来的火梨酒,也都每家分了一小杯。至于回魔可乐,更是必不可少……
威震天还让可爱通过暗元素从沼泽当中,招来大批魔兽一起参加宴会。结果,就变成了双足飞龙和双尾蝎这类的魔兽围着驼牛肉干狼吞虎咽,暗夜犀牛和金蚕拱在面饼堆里大快朵颐。红眼蜻蜓也没受冷落,自顾自吃起了烘烤的粉鼠。鬼头蜂后带着一群雄峰,在那享受回魔可乐,时不时兴奋地在空中飞成8字形。绿豆毒蝇虽然也有吃食,却依旧习惯性地跑到其他魔兽那里吃些残渣……
植物类魔兽在马扎里带着驯养中心的人,扔过去大堆肉干之后,就默默地缩进土里消化食物。这回才来的植物魔兽当中,有三种新魔兽引起了威震天的注意。
第一种是一棵半人高的小树,树干长满硬币大小的树皮,边缘非常锋锐,还隐隐泛出金属光泽。叶子也都是各种怪异的形状,唯一相同的是,每一片叶子周围都长满锯齿。
第二种是只有两尺高的宽叶草,乱纷纷的叶子七横八竖,好像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园艺师随便乱剪后的失败作品。不过,这堆宽叶草每片叶子上面都布满细小的孔洞,时不时的喷出一阵若有若无的白色雾气。
第三种最为奇怪,看起来像一块紫黑色的毯子或者是坐垫,摊在地上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刚才小丫头还过去踩了两脚,在上面印了几个脚印。可过了一会,威震天再看过去,发现那几个脚印已经消失……
不用说,这三种魔兽就是暗元素刚刚催生的恐怖树、**草和粘液怪。小丫头还给威震天介绍,这三个家伙有什么本事。
恐怖树的武器,就是树干上的树皮和锯齿状的树叶。等恐怖树长大,那些树皮就会变成刀轮,树叶也会变得坚硬如铁,攻击时还能发射出去。最远射程,可以达到五六十米。若是敌人靠近的话,恐怖树就会挥舞树干攻击对方。
威震天脑补了一下,恐怖树挥舞着长满刀轮的树干,抽打敌人的后果,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什么人被这么多金属硬度的刀轮砍中,不得被大卸八块?估计被树干抽中的人最真实的想法,就是能死得美观点……
**草的攻击没有恐怖树那么凶狠,它只能释放一种令人发疯的毒雾。凡是被毒雾感染的人都会陷入癫狂状态,会无差别地攻击周围的人,哪怕是父母妻儿也不死不休……
威震天已经不是抽凉气了,而是快不能喘气了。**草的攻击不应该说凶狠,而是应该说狠毒。这要是敌军从**草旁边经过,说不定就是全军大乱。部落压根不用去打,只要看着他们自己砍死自己就行了……
粘液怪和前两种魔兽比起来,可以说是正常一些。粘液怪本身有抗魔属性,而且还有一定的防护能力。任何损伤,都可以在很短的时间恢复如初。而且,粘液怪还有一种本领,就是沉入大地和大地融为一体。如果是敌人踩上去就会陷入地里,确切的说是陷入粘液怪的身体里。这时,粘液怪就会分泌出腐蚀液体,将陷入身体内的敌人溶解吸收……
威震天算是明白了,这三种植物性魔兽有多恐怖,简直是一个比一个变态。而这三个家伙再加上杀人藤和食人花,组合的曼陀罗巨人,更让他期待。
“多亏魔族没能彻底控制暗元素……不然的话,老子杀进沼泽,绝对是送死无极限!”威震天一边暗呼侥幸,一边打算好好看看这三个家伙。
当威震天和可爱来到它们身前的时候,恐怖树开始向着小丫头摇摆枝叶,**草也喷出白雾,粘液怪像个颤颤巍巍的果冻,扭来扭去……
威震天看着好笑,想伸手去摸摸粘液怪的身体。没想到手还没等碰到,这家伙就缩成一个球体,滴溜溜的旋转。旁边的**草喷出的雾气,忽然间变成了绿色。而恐怖树所有的叶子都耷拉下来,瑟瑟发抖……
威震天不解的问:“这是怎么回事?”
可爱诘的一笑,道:“天哥,它们害怕你!”
“什么,害怕?”威震天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么厉害的魔兽居然害怕自己。
“对呀……”可爱钻进威震天的怀里,呢声道:“这几个新生魔兽,把有暗元素的我当成了妈妈。我一想,孩子不能只有妈妈没有爸爸呀。所以,我就告诉小家伙们,你是它们的爸爸,还说你很严厉。它们都害怕你……”
威震天哭笑不得,对于调皮捣蛋的可爱,他是一点辙都没有。无奈之下,威震天对着三个新生的植物魔兽连抚摸带安慰,就跟哄孩子似的哄了半天,总算让这三个还很“单纯善良”小家伙,不再惧怕自己……
当威震天亲眼看着一块驼牛肉干,被恐怖树一摆枝干就劈成指甲大小的肉丁。战士抓来的几只粉鼠,在**草的喷雾之下咬得不死不休。最后,粘液怪沉入地面把那几只粉鼠溶解得连渣都不剩之后,他终于放心了……
等这批新魔兽成长起来,再配合原有的魔兽和部落大军,凭借幽暗沼泽的地利,威震天有信心挡住一切来犯之敌……
这时,何瑞芳带着飞儿和茴儿,还有一大批候鸟,过来找威震天给大家唱歌。心情大好的威震天也不拒绝,第一次来了个与民同乐。他在蒙罗的扩音术之下,高歌一曲略加修改的“精忠报国”,然后又来了一首“我的未来不是梦”,震得所有候鸟都目瞪口呆。而那些普通的族人,则山呼海啸……
何瑞芳带着飞儿和茴儿给威震天伴舞,结果兴致高涨的威震天,竟然来了一段街舞。从小就自学成才,甚至能靠着街舞设摊赚零花钱的他,好好地在万众瞩目当中耍了一把……太空步、倒立回旋、单手风车……一个又一个高难度的动作,让人眼花缭乱。
族人叫好声,拍手声,几乎能把天翻过来……而长期受音律和舞蹈训练的候鸟,更是人人两眼红心。本就恨不得成为领袖女人的她们,这会更是想直接爬到威震天的床上。甚至还有人和可爱想的差不多,准备配点什么一吃就发情的汤药……
威震天跳了一支舞,就在欢呼声中退了下去,将宴会主角交给了族人。也许是威震天的舞姿激动人心,无数青年男女在威震天退场后,开始学习他的舞蹈。不知不觉,宴会变成了舞会。一夜之后,竟然有上千人情定终生……
威震天早已从宴会悄然离开,甚至连护卫他的禁卫团都没带。与他一起离开的人只有一个,就是蒙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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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