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说也奇怪,那刘三顾了打渔船消失在江面之上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起初时,众人从不多说半句,耐心地等着他的佳音。哪晓得到了第二日大清早,还是不见刘三的踪影。
射手焦急道:“涣哥儿,我家三哥是不是出意外了?”
刘涣道:“兄弟放心,三哥是人中龙凤,寻常小贼奈何不了他的。”
射手道:“可是……哎……”
他兄弟几人,自幼孤苦,祖辈父辈都随岳家军南征北战,早已死伤殆尽。后来是那刘三“以兄作父”,带他们一路南逃,费劲千辛万苦“走关系”,从了军,后来落厢做了杂役……三哥在他们心中的分量,可不比涣哥儿轻啊。而今自家兄长迟迟不见归来,难免焦心。
“涣哥儿,我那三哥到底何时归来?”
“哎……等着就是了!三哥重情重义,做事又是细心妥当,他必然要顾一艘大船来接我们。谁也不许乱跑,否则他回来之时,寻不到兄弟几个的踪迹,还不急死!”
见得刘涣都这般肯定,众人也安定下来,沉默不语。可伙计们的心中早已三尸神暴跳。
刘涣心想,“果然这刘三在历城八兄弟心中的分量极重,若没有刘三,只怕这伙人不会对自己死心塌地的。”
便在他沉思之时,曲烟幽怨问道:“小贼,那刘三是不是卷着钱财跑了?”
射手闻言,第一个不答应,他道:“不可……”
其本要说“不可能”,可话没说完,却被一声巨响打断!
众人只听得“啪”的一声,之后是曲烟泛着泪花委屈地哭起来。
她的姐妹们见状,就要前去安抚!
刘涣却长身而起,骂道:“谁也不许慰藉她!”
原来那刘涣才是“罪魁祸首”,他听闻曲烟怀疑自己的过命兄弟,当即火冒三丈,右手一扇便是一耳刮子!
“涣哥儿,这……有话你不能好好说么?”
有人劝刘涣,可他哪里会听?
他气红了脸,正色道:“真是妇人之见!你少来怀疑我的兄弟。我与历城兄弟几个,从一见如故到得而今,刀山火海不知趟过多少次,早已见心见性,性命相交!莫说是情分了,就论这相识的时间,也比你长了两度春秋。你算老几?却来怀疑他?哼!此番算是轻巧的,若以后再有这般言语,休怪老子心黑手辣!”
曲烟闻言,深知自己说错了话,可当下脸庞辣辣生疼,委屈之中,头也不敢抬起来。她若此时再多言语,说不得真会有“性命之忧”。
众人见刘涣这般模样,哪个还敢多说?当即一派尴尬。
魏伯是老江湖,他心知肚明,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些不能触动的东西,谁要是没脑子碰到了,那只得自认倒霉。他假意伸了一个懒腰,骂道:“闹腾甚么?哼,打自家婆娘,你算甚么好汉?”
刘涣道:“魏伯……”
魏伯道:“哼,没用的东西!那刘三自会归来,你们瞎操什么心,安心等着就是了!涣儿,去给老子抓一条肥鱼来吃,老子饿了!”
刘涣知他师父用意,当刻不情愿道:“等着吧,能不能抓到且两论呢,这江水这般急……”说完取出短弩,朝将边而去,那呜咽的曲烟他也不管。
可依他现在的心境,指定是抓不到鱼的……
几人再次风餐露宿,不幸又到了天黑。
曲烟没再哭泣,可却在脸上留下一块明显的紫色。她没去和刘涣腻歪,第一次感受到自家男人的愤怒,心想以后再不敢碰他逆鳞……
天亮天又黑,众人细细数着,共计等了四天三夜……
篝火无声,照得众人脸庞红彤彤的。
突然!
老九大喊道:“快看快看!”
几人循声望去,果真见得异象……
秋江渔火隐隐而现,由小变大,到得众人看清,原来又是一艘中型大船,虽比不得那日翻去的豪华,可而今在大家眼底,已经是天堂级别的享受了。
那船有两层之高,上层建成古朴的楼阁模样,八个角翘朝上方,房檐之下挂着大红灯笼。顺水而行,后面扬起了白帆,黑暗之中,又有八九个水手站在船沿。
忽然,那船上有人喊话,却道:“地振高冈,一派青山千古秀。”
众人一听,哪里还不明白,这就是刘涣传授给他们的“暗号”呢。
射手朗声答道:“门朝大海,三河合水万年流。”
大家起得身来,全站到岸边,等不多时,船儿在水手们的控制下靠了江边,可这处可没有码头,那船儿微微摇晃,便即停止!
刘三喊话道:“魏伯,此间无靠岸的条件,说不得又得渡水了!”
魏伯却道:“船上可有美酒?”
刘三喊道:“美酒肥鸭、奇珍异味,多不胜数!”
魏伯哈哈一笑,忽地一迈步子,尽如凭空飞行一般,脚踏江面而去……可毕竟没有行到多远,不过才七八米的位置,他便“哗啦啦”一声掉进水里,然后怒骂一声“他妈的”,又泅水而去,眨眼之间上了大船。
这一切好生迅疾,惊得在场女子一个突兀,以为是神人降临。
射手老三道:“涣哥儿,魏伯他这是……”
刘涣道:“惊愕甚么,听到有酒有肉,那老东西还坐得住?哼哼,不过见他这般模样,想必伤势有所恢复。这老不死的,身子一好就开始蹦跶……”
射手道:“嘿嘿,既如此,老子走也!”说完也跨步而去,他本想学魏伯嚣张一番,奈何才一碰触水面,就一跟头栽倒下去,笑得女子们花枝招展……
刘涣转身看向曲烟,曲烟却故意回避他的目光。刘涣暗想这小娘皮还在生气呢,当下二话不说,又行那野蛮之事,一把抱起她,泅水过去……
经过一番周转,众人终于上了岸。那岸边却有十多个书生,傻傻地站着,也不敢下水。
射手道:“要他们上来么?”
刘涣道:“你的膂力如何?”
射手不解道:“怎么?”
刘涣道:“扔一些吃食和衣物过去,好歹人家跟了这么久!”
射手道:“好嘞!”他焦急等待的三哥终于到来,心中一阵欢喜,自然再无怨气……
看着刘涣众人的船只远去,那岸上的酸儒们心中落寞,苦逼一般地赶紧把“嗟来之食”往嘴里送!
刘涣随意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检查好随身物品,便带着曲烟众人去赴宴席。
刘三早准备好了一切,也不招呼,便见得大家狼吞虎咽。女子们矜持一些,暗自坐在另一桌,有礼有节地补充营养。
刘涣含着一块肥肉问道:“三哥,你咋现在才来?”
刘三道:“嘿!别提了,这周遭码头,就是没有一支像样的大船,我一直逆流而上,准备去江陵府看看,可一想不对,这般速度,必定慢上加慢,又担忧兄弟们的生计,无奈之下随意问了那老翁,本不打算他能帮甚么忙,哪晓得他还真有办法!”
刘涣惊奇道:“甚么办法?”
刘三道:“嘿嘿,那老翁当即从小舟之中拿出一个笼子。他打开以后,笼子中尽有一直白色的鸽子。他当下二话不说,用木炭在一张白纸上画了一幅图,绑在鸽子腿上,当即放飞……如此等了许久,就有一艘大船顺流而来……”
原来他说的是“飞鸽传书”,真是个人有个人的路子,这个民族永远不乏聪明之人,都是被这客观条件逼出来的。
魏伯猛灌了一口酒道:“美哉美哉……怪不得去了这么久。可得好好感谢人家老渔翁啊,你给钱没有?”
刘三道:“那还用说,我见得大船,当即给了他十两白银呢。”
刘涣道:“少了,你应该给黄金的!”
吃喝完毕,个人找了睡处……
刘涣觉得,他应该去慰问一番曲烟,当即弄来一盆热水,前去她的房间敲门。
那屋子中住下的全是女子,突闻得敲门之声,心中一怔。
曲烟问道:“何人叩门?”
刘涣道:“相好的来道歉了!”
众女闻言,一个调侃,嬉笑成群。曲烟却道:“道什么歉?你可没有错的。再说这是女儿家的住处,你一个男人进来作甚?”
刘涣道:“姑奶奶,你开门再说,小的前来伺候你一番就走,定不多留!”
曲烟道:“算了,姐妹们都疲乏了,你回去吧!”
刘涣这急性子,哪里容得磨磨唧唧,当刻一脚踢去,“砰”的一声,那房门开了。
众女惊慌之中,大骂“鲁莽”,话音未毕,便见得涣哥儿端了一盆热水进来,那弯腰驼背的样子,真像个讨赏钱的小厮呢…….
他可不管曲烟愿不愿意,更不管有没有女眷在场,当即附身脱了她的鞋袜,道:“你看,都起水泡了!来,相好的给你做个‘足疗’吧!”
曲烟哪晓得他在胡说甚么,又有姐妹们在旁,更是娇羞尴尬,脸红不堪……
却说刘三本想来寻涣哥儿,向他说一些琐事的,哪晓得尽没找到他。他问射手道:“涣哥儿呢?”
射手不耐烦道:“你没听到楼上的动静么?那个贱人,又去调戏人良家妇女了!”
刘三道:“哎哟,你这是吃醋么?”
射手道:“哪个吃醋了?只是……哎……你听,这声音烦死人了,又是尖叫、又是咯咯大笑、又是‘姐姐,我也想试试’、又是‘到我了到我了’……真他妈下流……”
刘三附耳一听,果然听到了莺莺燕燕的娇媚声,恍惚之间,还以为上了青@楼#妓¥院呢......
其实他们误会涣哥儿了,涣哥儿是在给曲烟做“足底按摩”而已,他前世便享受过这“腐败”的待遇,而今随他师父学武,更是找准了人体穴位,现在为了给他那“尤物”道歉,只得低三下四,做起了“下贱行当”……
曲烟初始是不习惯,后来尽觉得享受不已,姐妹们也来了兴致,便要涣哥儿教她们。
于是乎,涣哥儿就一边为曲烟“服务”,一边传授这一技法,故而就有了射手所讲的“下流之声”……
几人听歌赏曲,喝酒吃肉,写诗作词,不知不觉间,总算顺利到达江陵府。
才靠码头,刘涣便忍不住感叹道:“还是他妈的城里好,女人们也长得好看!”
曲烟道:“有我好看么?”
刘涣道:“且,随便说说而已,你吃哪门子醋?下船了,等置办好家园,看相好的传你们一手发横财的绝活……”
曲烟期盼道:“甚么绝活?”
刘涣道:“在等几日你便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