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柳梦璃都待在幻溪陵里,不曾过问前殿一事。
不管萧濯的心思如何,做出的一切纵使不择手段了些,却都是对幻瞑界无丝毫不利影响,因此她倒也不必担心他会把前殿弄成一派乌烟瘴气。难得得空,她正好将这些天发生的事都一一理了一遍,直到日又斜,她才感到疲惫的,枕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阿箬成了她的贴身服侍,在没有吩咐的情况下,阿箬几乎寸步不离。见柳梦璃这刻双目微阖,一脸倦怠,也就轻悄的去取了披风来,小心翼翼的盖到了她的背上。
“嗯……”柳梦璃支吾一声,回神侧目,看向她,“我不睡。”
“……”阿箬抿了抿唇,“宫主休息了几日,气色本该有所好转,现今看起来,却……倒还不如以前了。”说着,眼神落到柳梦璃脚边几缕长绕的发丝上。
“也就这些天累,熬过去就好了。”柳梦璃淡笑,“怕你之后闲的又不习惯呢。”朝阿箬伸出了手,“给我吧,现在看看。”
阿箬叹了口气,将袖中的那册子拿出,递给了柳梦璃。见她开始认真翻看,不免道了一句:“奚仲大人那边这几天都没消息,要不宫主去他那儿走走?”
柳梦璃头也不抬,道:“我这样去不妥当,你去请奚仲来吧。”顿了顿,“萧濯现在肯定喜不自胜,没工夫把心思放去待在自家屋子里的奚仲身上,玄光镜碎之事萧濯到现在都没有查,看来他也想不了了之。”
阿箬点了点头道:“宫主说得对,既然他想不了了之,自然也就不会去奚仲大人住处了,那么归邪大人一定安全。”心道:若是宫主许久不出门,一去还是找奚仲大人,恐怕反而会引人注目。我倒是失策了,好在宫主清醒,即刻指出。
却又想到,既然他们多日不见,自己又是柳梦璃身边的人,如此前去,似乎也不妥当。
柳梦璃见她微是迟疑,并没有立刻退下,便知道她心中顾虑,轻笑一声道:“我竟不知什么时候起,我差人前去问候我养病的属下一声,也是件需要小心计划的事了?”阿箬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但见柳梦璃脸色略是不悦,便也就应了声退下了。
她走之后,柳梦璃自嘲一声,摇了摇头。
“真是……唉。”
手中的册子并不厚,但萧濯办事仔细,每点每条都叙述的万般详细,柳梦璃认真看着,几页之后不由得心中郁郁。她本是打算从这字里行间找出不该有的僭越,可萧濯严谨,竟然没有留下丝毫痕迹。柳梦璃不知的是,萧濯也并非得意忘形到完全乱了阵脚,即使他在她面前偶尔失态,对于这有记载的一切,他还是能够做到滴水不漏,好让柳梦璃抓不到他的意思把柄。
然而俗话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柳梦璃几日的无声无息让众多关注着幻瞑界动态的“朋友们”心中不解,而在这些“朋友们”之中,顾晨曦明显是大胆的那个,按捺不住的竟然直接前来拜访。因由上上次柳梦璃也是私自前去找顾晨曦,并非正式拜访的缘故,这次顾晨曦蓦地出现在幻溪陵,一时间她也开口斥责“无礼”不能。
但手中还拿着册子,却是万分尴尬的。虽然她是今日才闲下来仔细去看,可这册子毕竟也已经到手几日,乍被别人看见,定会以为她这几日都是在琢磨其间的利益,一时间她颔首,微咳了一声,勉强笑着道了一句:“晨曦你这来的也太突然了些,我身边都没个人伺候的,倒要怠慢贵客了。”
顾晨曦一向性子直,指了指她手中的册子道:“怎么,你这算是退居二线专负责研究这些了?”
柳梦璃微微一怔,突然反应过来,心道:恐怕顾晨曦还以为我是被软禁了,故此这般前来“探望”。不过让他误会也好,反正他始终与我是一条船上的人,一起将萧濯解决,倒更方便了些。想到这里,柳梦璃一抚鬓发,浅笑着以退为进道:“晨曦开什么玩笑呢?我不是最近身子不适么,也就看看这些……打发时间。”
顾晨曦见她眼神飘忽不定,言辞闪烁,便知她说这话心里是没几分底气的,也就道:“小璃是当我傻?身子不适就该好好休息,又怎么会看这些看得如此专心?再者打发时间的方式千万种,你却如此,怎么说得过去!”并不言明,侧面道,“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直说!”
柳梦璃浅笑着晃了晃手中的册子,道:“正好你来了,我看字看得头有点疼,不如……请‘参与者’,复述一下当时的情况?”心中却暗自道:萧濯所记录的都是他深思熟虑过的了,谁知道当时他和顾晨曦还说了些别的什么?顾晨曦现在如此着急的赶来,正好说明他也在担心萧濯回来的禀报情况……呵,萧濯大概是想不到顾晨曦今日会突然来访吧!
而事实上,萧濯更想不到,顾晨曦会对柳梦璃和盘托出。
在“幻瞑界宫主”和“幻瞑界左长老”之间权衡,选择一个盟友,顾晨曦必定会选前者。不管后者给出的条件是多么的诱人,毕竟前者才是真正曾经合作过的,胜过于一切的口头承诺。
顾晨曦对着柳梦璃行了一个大礼,不待柳梦璃开口相问,直径道:“上次小璃你派左长老前来议事,所提出的一切在我眼里都是坐享其成。本就心中疑惑,怕是他背着小璃你才说的这些话,如今一见,方知原来我的顾虑并非没有道理。”见柳梦璃颔首,静候的姿态,“左长老说,若是仙界来犯,幻瞑界必会出动全部兵力护魔界,而相同的,魔界也需要如此相助幻瞑界。然而你也知我手下的部众并非魔界全部,如果有朝一日真遇到这样的事,我魔界尚还有其他援助,而你们幻瞑界将兵力全部出动,说句不好听的,全军覆没之后,幻瞑界该如何?”
柳梦璃心中一凛,不可置信道:“他真的承诺用幻瞑界全部兵力?”
“不错。”
“呵!”柳梦璃骤然起身,将手中册子狠狠掷到了地上,“他好大的胆子!”又看向顾晨曦,“他给你提的要求是什么?”
顾晨曦微微一怔,心道:看来她心中本就有数,好在我把这些先都说了出来,站在了主动位,否则要是被她追问起来,落了被动,以后恐怕就不会有机会合作了。又道:“若是有朝一日幻瞑界有了别样风声,我就出面将他要过去。”
“……事若不成,便转投向他处,这还真不符合他的作风。”柳梦璃阖目,叹了口气。
萧濯这取而代之的心思,虽然已足够严谨,但也因为时间的缘故,筹谋几分仓皇。从中就可以看出,就算他一直有这个想法,却也没有真正的表现出来过。柳梦璃的行事,恐怕才是他骤然决定的导火索。
想到这里,柳梦璃挑唇一笑,愤怒的气焰瞬间化作无声的压迫,深邃的紫色眼眸定定看着顾晨曦,道:“晨曦,多谢了。”他所来表的这番心意,还真是雪中送炭,恰到好处,她还正愁找不到萧濯的现行。又道:“不过你这般来,魔气未掩。恐怕他也已经知道了。对你对我,难免会多上几分怀疑。”又半阖烟眸,考虑要不要就此做下决定。
顾晨曦道:“这件事虽然是小璃你的家事,但确实也牵涉到了我以及魔族,所以我想说一句。”
“嗯,你尽管说。”
“这件事上,小璃你且先看他如何行事。抓住的把柄越多,掀起那些劣根来的时候,他才越不能得生。”顾晨曦笑,“我陪你演一出戏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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