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官好英俊啊!”
“这喝过洋墨水的就是不一样!”
“就是就是,想必这三少夫人也是美如天仙般的女子吧!”
“才子佳人,绝配哟!”
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穿过福安街,喜庆的唢呐锣鼓声响彻云霄,大红的颜色连成片,好像能把街上每个角落都染上喜庆的颜色。
“哟!这么多嫁妆?可不得了啊!”
“娘,这花轿可真美!女儿出嫁的时候也要有这么美的轿子!”
一旁的妇人连忙捂住小女儿的嘴巴,左右张望后才小声又严肃的说:“真不知羞!女儿家怎么能说这种话呢!”
小女孩嘟着嘴巴拍掉母亲的手,“人家就是喜欢嘛!这八抬大花轿多豪华气派啊!”
“不知羞!”母亲无奈的瞪了女儿一眼,“赵家明媒正娶的少奶奶能不气派?”
花轿里,红盖头下,李砚娚垂着眼睑,双手交叠放于腿上。纯金打造的凤冠压得她脖子有些累,精致的妆容遮不去她眼底的疲惫与忐忑。
微微侧目,透过红色的纱窗,看见街道两边站满了看热闹的人,他们喜笑颜开,谈论着这场婚礼的盛大与豪华。
正视前方,那穿着吉服挺直了脊背坐在白马上的男子,赵品吉,赵家三公子,她的夫君,她要与之共度一生的男人。
暗自叹口气,似是对即将到来的婚姻生活并没有太多期待。他们,真的能举案齐眉共度一生吗?
主仆连心,轿外的丫头佩环仿佛听见了自家小姐那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轻轻朝轿子里说:“小姐累了吧?早上没怎么吃东西,又折腾了这么久,肯定是累坏了!”语气里充满了心疼之情。
李砚娚轻笑,道:“我不累。”
迎亲队伍热热闹闹的穿过了福安街,娇子终于落地,李砚娚深吸一口气。轿门被卸下,一名五六岁的女童害羞又紧张的进来用手微拉她的衣袖三下,女童可爱的模样逗笑了李砚娚,牵着女童的手出了轿门便要跨马鞍,她平稳又优雅的跨过去。喜娘说着吉祥话把红绸子的一头放到她手里,然后扶着她的手臂。
红绸的另一头被她的夫君牵着,李砚娚轻蹙秀眉,若不是有喜娘扶着,她定会给这不客气的力道给拽倒。
进了大门,长长的红地毯上放了一个火盆,红绸那端的人只顾自己往前走,李砚娚差点摔倒在火盆上,幸好有喜娘扶着,不然她定会给人家笑话。
在大堂内站定,可能是因为离得太近,她感觉到了来自赵品吉的冷漠与不耐。主位上坐着赵家的当家人,赵老爷赵运国。旁边坐着的是赵家的当家主母,也是赵品吉的生母,大夫人方姳。
司仪吊着嗓子高喊:“一拜天地!”
新人跪拜天地,她看见了满座的高朋。
“二拜高堂!”
新人跪拜父母,她看见了二老的笑颜。
“夫妻对拜!”
新人交拜彼此,她看了他清俊的面容。
“礼成,送入洞房!”
掌声笑声交织在一起,她却很清晰的听到了来自他的冷哼声。
进入新房,她在撒满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和铜钱的床上坐定,眼前出现穿着吉服的他,喜娘乐呵呵的把喜称交到他手里,“请新郎挑起喜帕!从此称心如意!”
喜帕被他毫不温柔的挑起,眼前的世界一下子清明了。她缓缓抬起头,脖子被沉重的凤冠压得酸痛,微微一动,还能听见轻微的咔咔声响。
众丫鬟不禁凝住呼吸,三少夫人当真是美!细长的柳叶眉,水汪汪的眼睛如在清泉中洗过一般,大红的喜服衬得她脸蛋嫣红,盖头掀开那一瞬的浅笑,当真是迷人!
温婉大气,这是赵品吉见到李砚娚第一眼的印象。
喜娘扶着新郎在新娘身边坐定,丫鬟端上两只酒杯,新人各拿起一只。手臂相挽间,李砚娚偷偷看了赵品吉一眼,时下男子流行的短发,饱满的额头,带着些许凉意的眸子让人不敢与他对视。闭上眼睛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她刚闭上眼,他就开始打量她,真是一个闭月羞花的大美人,只是单薄了些。
喜娘送上‘早生贵子’,新人一一服下。所有仪式结束,喜娘带着府里的丫头退下,临去前还连连说着:“春宵一刻值千金!”
众人散去,房里安静至极,夫君没有动,她也不敢动,只得忍着脖子的酸痛。良久,久到她以为他准备就这样坐一夜时候,他站起来说:“外面还有好多宾客,我得去应酬应酬,你要是累了的话就早点休息。”温润有质感的声音不带任何一丝感情,话音一落就大跨步出去了。
听见关门声,李砚娚苦笑,轻轻朝门口唤了声:“佩环。”
“诶……”房门应声而开,佩环急急的问:“小姐,姑爷怎么走了呢?”
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这么多友人在,他得去陪着。”
佩环小声抱怨到:“今儿是小姐的大喜之日,姑爷怎么能留下小姐一人呢!”
“好了小丫头,小姐我脖子酸痛得很,快给我揉揉。”
佩环虽然心里不高兴,但见自家小姐并无不悦,她也没再说什么,上前给砚娚按摩。
取下凤冠几头饰的一瞬,李砚娚只觉自己轻得仿佛要飞起来般。舒服的叹息一声,忽而肚子传来咕咕的叫声,她捂着肚子尴尬的看着佩环,佩环笑道:“小姐定是又累又饿了,佩环给小姐拿点心去。”说着就蹦蹦跳跳的出去了。
李砚娚抬手轻锤肩膀,站起来打量新房。房间很宽敞,用具、摆设无一不奢华名贵。只墙上挂着的一幅画显得有些与房间的气质不符,是一副风景画,逼真得好似这处风景就在眼前一般,且色彩明亮,不像是用水墨画出来的。
愣神间,佩环已经拿了点心进来,把吃食一一摆好,见自家小姐对着墙壁发呆,不由疑惑道:“小姐看什么呢?快来吃东西吧,别饿坏了。”
李砚娚坐在餐桌前,桌上都是她爱吃的,开心的大快朵颐,佩环不由笑道:“小姐您慢点,要是让姑爷看见您这个吃相,估计会惊得下巴都掉地上!”
“你不知道小姐我有多饿多累,成亲真累,以后再也不想有了!”
佩环大惊,赶忙双手合十,说:“呸呸呸小姐说胡话了,老天爷你可别听了去啊!”
“您该求老天爷保佑我以后的生活顺顺利利。”
“小姐又说胡话了,小姐漂亮又善良,姑爷娶到你是他的福气,他自当好好珍惜爱护才是!”
“借你吉言!”
填饱肚子后,李砚娚褪下吉服,只着月白色绸质寝衣躺在窗前的贵妃椅上看书,窗户大开着,初春的夜晚,微微晚风带来些许凉意,可她沉浸在书里的世界,对周遭的一切都无反应。
佩环拿来一床薄被给她盖上,看了眼天色后说:“时候不早了,小姐早些安歇吧。”语气里带着一丝怒气。
李砚娚放下书看看窗外,问:“什么时辰了?”
“亥时三刻刚过。”
李砚娚稍作沉吟,亥时三刻了,想必他今晚不会来来了吧,从他看看的语气和看她的眼神中她能预知,恐怕这就是他们之后的婚姻生活的预演吧。
“我也累了,洗脚水烧好了吗?”
“温着呢。”
佩环说着就出去了,没一会儿就端着一盆洗脚水进来,她边给李砚娚揉脚边小声抱怨到:“新婚之夜把新娘子一个人留下独守空房,这算什么话嘛!府里上下可不要说小姐的闲话才好!”
李砚娚安慰到:“我现在就只听你一个人在说闲话,你嫌小姐不够烦是不是?”
佩环撇撇嘴没再说话,“小姐好好休息,明天一大早就要去敬茶呢。”
李砚娚点点头,佩环端着洗脚水出去了。床铺很柔软,轻柔的丝被软软的贴着她的身体,终于可以歇息了!
不知是认床还是怎么的,她失眠了,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只得看着桌案上的烛火发呆,贴着喜字的龙凤烛已经燃烧过半,泛着暖色光的烛火跳动着,红色的烛泪顺着烛身流淌到桌案上,凝成一滩刺目的红。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见亮,房门就被敲响。
“三少爷三少夫人该起床敬茶了。”
“嗯,一会儿就来。”
身边有个稍显沙哑的男声,李砚娚猛的睁开眼睛,呆愣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在哪儿。赵品吉坐起身,他身上还穿着吉服,一夜的和衣而眠,华贵的吉服已褶皱不堪。他随手解开扣子,把褶皱的衣服扔到一旁,只着素白寝衣。
“昨晚喝得太晚了,没打扰到你吧?”生疏而僵硬的问话,李砚娚轻轻摇头。
一觉醒来身边多了个男子,她一时还没办法接受,他也还不能接受吧,不然……轻唤:“佩环。”
房门迅速被推开,佩环没想到赵品吉会在房里,一时呆愣住了。身后走进来一个中年妇女,四五十岁的样子。她乐呵呵的朝房里看了一眼,眉开眼笑的说:“三少夫人昨晚累着了今早还这么早就起床,辛苦了。”说着就走近床榻问新婚夫妇要:“喜帕呢?”
李砚娚脸颊微红,刘妈妈以为她是害羞,笑得更开心了。赵品吉面无表情的对刘妈妈说:“昨晚我喝多了,喜帕,改开再来拿吧。”
“哦、哦。”刘妈妈有些尴尬,只得说:“三少夫人请快快更衣,误了时辰可就不好了。”
“刘妈妈请稍等,我这就来。”
刘妈妈应一声便出去了,佩环拿出一套衣衫给李砚娚换上,上身一套红底绣银花高领长袖短袄,下身一条同色系的褶裙。满头青丝挽成一个简单的髻,别上一支玉簪,整个装扮高贵大方。
她穿红色很好看!赵品吉暗暗打量,不过看她事事都由丫鬟伺候,厌恶之色溢于言表。她穿戴整齐后就过来给他整理衣衫,她直到他下巴的位置,他垂眸就能看见她长长的睫毛。
她轻启红唇,道:“今天是我过门第一天,你是我的夫君,得多多照顾我才是。”
“嗯。”
不着痕迹的退开一步,自己扣上最上面的一粒扣子,率先拉开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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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怕扑的栀子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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