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风园,两人各自洗漱,不发一语。李砚娚心事重重自然是不想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赵品吉一直观察着她的表情,本想跟她把话再说得清楚些,但是见她还闷闷不乐的便只得作罢,深怕自己又惹得她更加不高兴。
说起来也怪自己,两边都顾虑着,想把伤害降到最低,却不想把两边都伤得更深。
李砚娚卸了妆取下头饰,整个脑袋都轻了不少。回来以后,她看也没看过赵品吉一眼,只当他是空气般。她沐浴出来,一眼就看到赵品吉端坐在软榻上,她也不去看他,只由佩环伺候着掀开蚊帐躺上床,一大早就起来忙碌,她也真的累了。
“刚沐浴出来身上热得很,佩环等小姐睡着了再出去吧。”
李砚娚轻轻点点头,这样也好,免得只剩她和赵品吉在屋里相对无语,难免尴尬。轻柔的风一下一下的扇在身上,舒服又凉快。
赵品吉走近,示意佩环别出声,从佩环手里接过团扇,“你先出去吧。”佩环虽然很不喜欢这个三少爷,但他也终究是主子,佩环只得悄声退了出去。
赵品吉接替佩环的工作,一下一下轻轻的给李砚娚扇风,他翻身上床,尽管他尽量放轻了动作,但整个床铺还是震动了一下。李砚娚嘤咛一声,身体动了一下,翻个身背朝外面侧躺着。赵品吉以为惊醒了她,顿在那儿不敢再动,直到再次听见她微浅平稳的呼吸声,他才放下心来。
把被子堆到床尾,赵品吉也躺下了,他渐渐缩短两人中间的距离,李砚娚身上的馨香传到他的鼻端,他紧挨着他。试一试的伸手抚上她的手臂,见她没有反应,他又大胆的把手揽在她的小腹上。脑袋也凑近了她,在她颈间轻磨。这样的亲密还是第一次,也是他梦寐以求的。
“砚娚,你怎么会有如此大的魅力?赢了漫卿,又赢了我的心。”
李砚娚睁开眼,他灼热的呼吸就在耳边,两人的身体紧紧的贴在一起,但她此刻却并无半分的羞捻之色,“跟我讲讲,你跟她的事吧。”
李砚娚出声,赵品吉并不惊讶,仿佛是知晓她醒着一般。此刻,他们俩之间的氛围也没有先前在花园时那般紧张。赵品吉揽紧了她,叹息一声之后便陷入回忆。
“我跟漫卿是在英国的学校认识的,她父亲是外交官,她从小在英国长大。我跟吴更刚到英国的时候,人生地不熟的,但她已经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她热情豪爽,美丽大方,她有很多朋友,走到哪里都是一群人围着。我跟她第一次的正式见面,是在学校的组织的舞会上,她穿了一件白色的礼服,高贵端庄如美丽的天鹅。我当时像一只呆头鹅一样傻乎乎的站着,她走过来问我叫什么名字,又说大家都是中国人,以后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她帮忙。渐渐的我们就熟悉了,因为我们都喜欢油画,所以常常和众多爱好者聚在一起谈论有关话题。在别人眼里,我跟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我们也从来没有否认过。因为我们与生俱来的优越感,潜意识里就觉得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该是自己的囊中物,而她也为了我,拒绝了很多追求她的人,我想,这么一个死心塌地爱着我的女子,我绝不能负她。”
回忆起他们之间的种种,赵品吉记忆尤新。听在李砚娚的耳朵里,却是那么的刺耳,他每说一句,李砚娚的心抓紧一次,她动了动,试图挣开他的怀抱。
赵品吉却不让,更加用力的抱紧了她,在她耳边低喃,“砚娚,或许我现在才醒悟过来,我对漫卿的感情根本就不是爱,只是因为我的优越感促使我要得到最好的东西,但是却被我错解为那就是爱。”
“你确定你对我就是爱吗?或许这又是你优越感的错觉而已。”
“我很肯定!跟你在一起的有些感觉,是我跟漫卿在一起时从来没有有过的。”
李砚娚挣开他坐起来,“那你是想告诉我,你决定要抛弃她而选择我吗?”
赵品吉跟着坐起来,“我对她的感情不是爱,又何来抛弃一说?既然你对我也有同样的感情,那你还在怀疑我什么?”
李砚娚摇摇头,“三五个月,何以抵抗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或许有一天你又遇到一个让你有异样感觉的女子,你又会跟她说同样的话!”
“砚娚!”她的不信任和焦虑让赵品吉恼火不已,但是却又在情理之中,终是自己的摇摆不定才使她如此没有安全感。握住她的双肩,“我崇尚的是独一无二的爱情,既是我认定的我就会好好珍惜,你所担心的都不是问题,因为那永远不可能发生!你现在要做的,只是敞开心扉接受我!”
是啊,他认定的他就会珍惜,当初他一心‘爱着’梁漫卿,所以才会肆无忌惮的来伤害她。但是他说他现在才看清了自己的心,难道他就要抛弃曾经的所爱吗?这样薄情的男子,她如何敢接受?
赵品吉的手扶上她的脸颊,深情的问:“砚娚,你愿意接受我吗?”
愿意接受他吗?她的心很诚实,但是,她的大脑却很清醒。
煞那间,李砚娚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刚刚的千思万绪随着赵品吉的动作,被冲散得烟消云散。
久久等不来她的答复,赵品吉焦虑不已,情急之下,他只得吻住她的唇让她暂时忘了思考。反应过来之后,李砚娚下意识就要推开他,可他哪里会同意,扣紧了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对于这样的亲密接触,李砚娚毫无经验,此刻的她是又羞又气。赵品吉却全然不顾她的羞涩,反而手上一用力就把把她推倒在床铺上,自己也顺势覆在他身上。从没有和男子如此接触过的李砚娚哪里接受得了这样的亲密。
“放开我!”双手推拒着他的肩膀,他却纹丝不动,仍然忘情的吻着她。
呼吸越来越急促,体温越来越高,意乱情迷之下,他一冲动,竟开始解她单薄的寝衣。李砚娚大惊,想要叫他住手,唇却被他吻得死死的。颈间的衣扣已经被他解开,他的大手继续向下,李砚娚一把握住他不打算停下来的大手,莹白的指甲都快要嵌入他的肉里去了。手上传来的刺痛让赵品吉清醒了一些,微微抬起头,看到她又怒又怕的脸,两唇相抵间,他轻喃:“你为什么不让我碰你?”
李砚娚定定的看着他,“这样不明不白的交付一切,我心有不甘。而且,我不想我们之间还隔得有别人。”
赵品吉的眼里闪过一抹受伤的神色,他心痛到:“我需要时间。”
李砚娚转过头去闭上了眼睛不看他,赵品吉轻柔的抹去她脸上,因刚刚的挣扎而出的细汗。在她侧脸吻了一下,从她身上翻身下来躺在一边,手臂紧紧搂着她,俊脸在她颈间厮磨,“对不起,我会等到你心甘情愿的把你自己交给我的。”
第二早上李砚娚醒来的时候,赵品吉已经不在身旁了,手指轻轻拂过他睡过的位置,心里忧思万千。从枕头底下抽下一张白绸,这是他们成婚那晚摆在婚床上的,刘妈妈来要的时候被赵品吉搪塞过去,自此,白绸便被李砚娚藏在了枕头底下。
之前以为这白绸永远也用不到了,如今看来……
李谦庭和陈业龄用过早膳之后便请辞回家,赵运国和方姳只客套的挽留了几句。一行人到门口的时候,李庆狄却不想走了,他和景欢景乐已经成为了好朋友,正玩在兴头上呢,怎么舍得走?撒泼了好一会儿才被陈业龄劝住了。
二老并不知道昨天晚上突然出现的女子是谁,只道是赵家的寻常客人而已。李砚娚送他们上车的时候,陈业龄悄悄说:“你没有说假话,你婆家对你确实挺好的。只是品吉的大姐,我看她好像不太喜欢你啊,说话处处针对你。”
李砚娚心道,母亲果然心细,赵品倩在他们面前不过只说了几句话而已,她就看出了端倪。拍拍母亲的手,李砚娚笑道:“哪有?大姐她性子就是那样,口没遮拦的,她对我挺好的,娘您别多想。”
“如此便好。”二老上了车,李砚娚挥手示别。
之后,方姳把李砚娚叫到了自己房里,说是要她帮着轻点昨天宾客们送的礼品。
“这盒人参不错,送去给二少夫人。”方姳拿过一个长方锦盒递给家丁,家丁接过去便小跑着出去了。
“娘怎么不留着自己用呢?”
方姳翻看礼品的动作未停,“这么多东西我哪儿用得完啊,收起来也是浪费,还不如分给大家。”她又打开了一个盒子,把东西拿出来端详了好一阵,满意的点头道:“这玉观音成色极好,你三娘肯定喜欢。”又转头对家丁说:“送去给三太太。”
李砚娚疑惑,“娘不是也信佛吗?怎么这么好的玉观音,娘也拿来送人了?”
方姳大气的笑笑,“信佛之人不在意这些虚物,只要心中有佛,那便是虔诚的。你三娘身体孱弱年纪又大了,难免会胡思乱想,有一尊观音在,也好教她心里有个安慰。”
“娘说得对。”
方姳拉着李砚娚坐下,刚一落座便有丫鬟送了茶上来,“砚娚你过来。”
李砚娚不明所以,她站起来走到方姳面前,只见方姳从自己手腕上取下了她一直戴着的红玛瑙镯子,“娘,这?”
方姳递到李砚娚手里,但她不敢接,方姳拉过她的手,把镯子给她戴上,“这个镯子是我和你爹成婚时我的婆婆给我的,也算是赵家女主人身份的象征吧。我早就该给你了,不然也不会让你受这么多委屈。”把镯子给她戴好,方姳还拍了拍她的手。
李砚娚磨砂着镯子,盈盈福身道:“谢谢娘。”
方姳满意的点头,“坐吧。”李砚娚坐下后,方姳又说:“砚娚,我和你爹都很喜欢你这个媳妇,我们也只认你这个媳妇。不管外面有多少女人窥着赵家媳妇的位置,我们都只承认你。”李砚娚低头不语,方姳又道:“男人嘛,总有那么点儿花花肠子,咱们做女人的也不能说什么,你也别太往心里去。我看得出来,品吉现在对你很上心,以前的事儿是以前的事儿,只要他现在疼你对你好,那就是好的。不过你也要抓紧机会才行,早点给赵家添个男丁,到时候,你的地位就再也没有人能撼动了。”
李砚娚心情沉重,垂眸道:“媳妇明白。”
她明白,这是方姳在给她定心汤圆,让她不要胡思乱想,也让她要有容人之度。可是,如果真要和另一个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那她情愿全身退出。
心里同时住着几个女人的男人,她又何必去和她们争夺呢?现下,就看赵品吉如何取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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