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人爽直。被抓来时还不知为何事,当一听是泼个灰,这芝麻大点事后,那女子抬头说道:“是我。署吏大人!屁大点事,吆喝两声不就得了嘛?这风风火火的抓我们一比人来,邻比的人还以为我们这比人犯了啥大?法呢?你尿憋得慌是不是?”
那时官府刚刚初建。官吏也是多从当地人中挑选而出。公孙鞅的变法又使当官很容易。昨儿你还是伙计,今儿个你立了功授了爵,那官服就穿上了你的身。所以,那是的官们也都没有架子,更不知什么威严?若不是在官府里,黔首们在外面遇着了这些地方官,也没人给行个礼、问声好什么的,所以这民妇和署吏说话也就极为随便。
可这署吏哪里吃得消?这可当着最高官长的面啊?这些街坊也太不给他面子了。粗嘴臭牙的不说,还当着秦国的最高官长,来侮辱地方官长。这署吏想到这,为了在大上造面前留下个能吏的好印象,就一拍案木的训道:“给我闭嘴!你个酸桃子,把嘴里放干净点!我这里是东市官署,而不是在大街上?官署懂吗?”
可这署吏的好心提醒,这女子哪里晓得?只晓得这个署吏脸街坊之情都不顾了,为了在自己上司面前留个好印象,既然来教训她?在她面前摆威风。一想就是火,这女子就抢过话来讥讽着署吏:“我说二毛子,你当了个屁大点官,就在你娘面前摆架子?屁!前几年还偷偷摸你老娘我的**。今儿个嫌你老娘我的嘴不干净了?你忘了?你个狗日的当兵前,还拖着鼻涕,还哭着喊着求你老娘我亲了你一口才走呢。今儿个就嫌老娘不干净了?我操!”
署吏一听,再跟她扯下去,吃饭的家伙就完了,于是就转入正题,喝道:“酸桃子,我再问你!你泼灰后,不仅不赔礼道歉,反而还笑客人、骂客人!是不是?”
这女子倒是坦诚,马上回到:“是啊!咋……”
署吏怕女子又扯到一边去了,就抢过话来,拍案问道:“你等与你一保,为何不拦、不劝、不报官?来人啦!”
众人被署吏这么一问,就极不服气。那比长也不等署吏问话,直接开口喊道:“慢点!二毛子!你……”
署吏一听,连比长也喊他小名,就十分恼怒的喝道“闭嘴。不准乱喊!”
这比长不仅不闭嘴,反而底气十足的训斥这署吏:“什么?哦,好!我不乱喊。署吏大人!二伯我,哪天不遇着这种屁事。昨天我还不是被你娘,给泼了一身灰吗?也被你娘笑了、骂了一顿吗?那你昨儿个,怎么没有把你娘锁来?你这个官府里又没有个文告?你们官府不告诉我们,我们怎么知道,当街泼灰这件事是错的,是不能做的呢?”
比长的话还没有说完,酸桃子又接上了嘴:“他二伯!这事哪能怪二毛子?哦,是署吏大人。怪只怪这几个少见多怪的二毛子的上司。这在我们这里,当街泼灰,那是屁事没有。好了,算我得罪三位啦!出去你们三个泼三盆灰在我酸桃子身上!再笑酸桃子一遍、骂酸桃子一顿,行不行?哪要我这张臭嘴发痒呢。”
署吏听后也觉得酸桃子的这个主意还可以,就用眼光看向公孙鞅,来征求意见!
谁知大上造黑沉个脸,紧抿着嘴不做声。再看卫士。两个卫士的脸相竟比大上造还凶。署吏一想,这比人完了。你这酸桃子真是,还是我来硬撑吧。想到这,这署吏就沉沉的说道:“酸桃子,住嘴!我是署吏,我说了才算。听好!泼灰一事,当堂查清属实。泼灰者供认无误。东市署吏判决如下:泼灰者酸桃子是主犯,刑杖刑二十下。三比比民不劝、不报官,按律连坐,刑杖刑十下,当堂执行。来人!”
署吏的军士还没上来,众人却乱喊冤枉。保长竟一怒站起,喝道:“你这个混帐王八蛋!亏你爹把你操了出来!客人给你什么好处了?你就因为泼点灰,就杖全保人十杖?你凭什么?依仗的是那条?你不把条律找出来,给我们看?我们就到大上造哪里去告你!”
署吏一慌,就又看了大上造一眼。可一迎上大上造那威严的目光,就忙扭过脸,壮胆的吼道:“大胆!竟敢吵闹公堂?加刑十杖!”
这二伯一听,更是恼怒,喊道:“你小子反了,穿身官服就忘了根本?老子八年前在科头军当什长时,你狗日还在街上偷东西吃。不是老子带你从军,你当屁的署吏!”
“你!你!你!”署吏气得说不出话来。
公孙鞅这才开口,帮这个署吏解围:“你虽然带着他从军,他就应该感激你。你是他二伯,他就应当尊敬你。可这些都是私情。他现在是署吏,是秦公看他立有军功授他给他的。他现在是在办公事,所以不能参杂私情。你这时不是他二伯,也不是他恩人,而是他管辖下的黔首,所以,你就得服他的管,并认他的罚。”
保长不服,反驳道:“说得轻巧,平白无故的杖你二十杖试试?你当然帮这混小子说话。可我就不服这混小子。还要告他!我告诉你,客人!我是从科头军回来的。你晓不晓得科头军?那可是大上造亲自建立的敢死军。我当科头军时,多次听大上造大人教我们:‘做什么事都要按秦律。只要是没有按律办的事,什么人的话都可以不听。’怎么,你以为你买通了二毛子,就可以揍我们这比人一顿?不行。我们有大上造,有秦国最大的官撑着。我把二毛子拖到冢宰府去评理去!问问大上造大人:二毛子凭哪条秦律杖我的?大上造大人说杖,我这比人二话不说,脱衣解裳让二毛子杖个够。二毛子,你怕了吧?少跟老子挤眉弄眼的?老子非拖你见大上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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