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监出门哪兴带这玩意?在秦、在六国,一报名头,谁不恭敬!加之离秦一年有余,回家心切,只身一人、一车,哪拿得出度牌来?但景监不怕这门吏凶。身子一挺,凛然吼道:
“老子从不用度牌。还现在不放老子,将来当心你狗日的脑壳?”
这还得了?这人竟敢当街侮骂官吏。门吏大怒:“拿下!给我捆了!”
十个军士听令的拥了上来,拿绳就捆。
景监几时吃过这样亏,但仍不输嘴:“反了!你们还敢捆起老子来!放开!”
“啪!”一声脆响,将景监一耳光抽得金星乱舞!也把景监抽哑了。他知道,今儿个碰上了楞头青,好汉是不吃眼前亏的,就忙一改态度:“兄弟!我的确是郎中令。请你帮忙把我送到咸阳令那儿,到了你一问,就问清楚了。”
门吏冷冷的一笑:“/@.我从来不跟欺软怕硬的人称兄道弟。送你到咸阳府,你还没这资格?走,先跟我去背熟新律!”
门吏说着,就把景监拖到旁边立着的二丈高,一丈二尺宽的一块冀阙前,令道:“念!”
景监哪敢不念:“大秦国第四律
壹:官署威严,民必尊敬,侮官者劓。
贰:民出吏准,馆舍验牌,无牌者刖。
叁:民知礼仪,言不粗语,粗语者鞭。
肆:民行步齐,步二尺宜,过二者墨。
伍:民喜洁净,道无渣灰,弃道者刖。
陆:民服一统,黑色为宗,异色者扑。
秦大上造鞅
秦公十八年季秋颁”
景监边念,心里边乱跳。唉,几个月不在秦,就冒出来这种新律?按此律他犯了侮官罪、无牌罪,受一劓一刖刑。吓得他只觉得鼻子没了,脚也被剁了。公孙鞅啊公孙鞅,你想把秦国治成君子之国吗?连走路也要循规蹈矩,唉——!
“背一遍!”门吏不准他想。
景监是过目不忘之人,很快的就背了一遍。门吏的脸上这才缓和下来,手一挥令到:“带走!”
景监也是运气低,正赶上新律推行,抓的违律犯条的人,多得连审问都来不及。南门吏署连面都不见,一简就把他这个犯了两罪的重犯送到了西区的咸阳大狱。大狱也因关的人太多,象收监这样的小事,就由各狱牢头办理。认识他的人见不着面,不认识他的人又没功夫听他说。好在那时的狱风正,不勒索,不欺、不侮囚犯。囚犯也不敢在狱中私斗、自欺。景监才在牢中和二十九名囚犯同病相怜,互相照应。
这一关就是十天。不审、不问的,景监什么?想砍手、剁脚的着急啊?这玩意多长在身上几天不好?要不是大上造大人要来监刑,你到的第二天,就砍了你了。谁愿意你呆在这混饭吃。”
景监一听公孙鞅亲自来监刑,这才把心放下,安安稳稳的坐起牢来。
景监被关到第十五天的巳时。狱卒才打开牢门。狱卒已经知道了景监的冤枉,就好心的告诉他:“别慌!你是首批的二十人。一见到大上造大人你就喊冤!大上造就会问你。只要能准确说出地址、原因,找人来保。就会免的刑,罚点粟了事。”
景监真心的谢了这位好心的狱卒后,就把胸一挺,昂首步入了刑场。他可不能让人看出自己的丝毫孬样,特别是在公孙鞅面前。
咸阳大狱刑场,设在渭水南岸的荒滩上。荒滩南边通大狱的后门。在距后门二里、离河一里的岸上,筑一行刑署屋,孤立在荒滩上。
这一日,已是仲冬中旬己巳日。天空放晴。但白白的雪却早已同渭水的冰面连在一起。公孙鞅端跽在监刑席案后,看着这荒滩上的雪景。
咚、咚、咚的鼓声从雪地上滚了过来,告诉行刑的午时已到。公孙鞅这才从雪地里收回思绪,对左、右官吏点了点头。
跽中席的咸阳令手一挥!大狱典客喝道:“午时已到——行刑——”
又是阵鼓声滚来,第一排空着的六个席案,走来了六个主审官,对大上造、咸阳令拱手致礼后,方才跽案。开始了正式行刑。
典客在六位主审官跽席后,又喝道:“首批无牌游民、侮骂官吏二罪并犯囚——带上!跪叩主审官!”
主审官刚要开口,训斥一立而不跪的囚犯时,只听咸阳令惊讶的喊道:“景大人!”
主审官们这才认出,这是郎中令啊?忙一拥而上的为景监解绳、赔罪、问安。公孙鞅也同咸阳令一起站了起来,请景监跽席说话。
咸阳令一执景监的衣袍,急着的问道:“你的大队,在五日前就回到了咸阳。主公不见你,急得在全秦寻你。你怎么跑到大狱来了呢?你想捉弄我这小小的咸阳令啊?”
景监呵呵一笑:“得感谢你的南门吏忠职守责!不然我怎么能享到咸阳大狱的福。”
一顿笑话讲过,景监方才讲明进狱原由。
咸阳令又笑又气,刚要令人去抓南门吏,又被大上造拦住:“算了,他是尽职。怪只怪景大人,归家心切,方才欲速则不达。好了,先行刑。这事等会再说!”
众人这才又端起凛然之架势,开始了行刑。
景监是首次观刑,对一切都觉得稀奇。看见千名军士围着这河滩,滩上又黑压压的站满了囚犯。心里一默数:千把人!这可吓他一跳,这千把人犯凭这六个主审官,一个个的审,几时才审得完?他就忙将注意力放在了主审官是怎么审囚犯的上面。
原来,这六个主审官,各配有两名副审官。每个主审官,一次审二十名同一罪行囚犯。先由两副审官对号后,主审官才问几句,听几句后,若没大的冤屈就挥手、行刑。每个主审官又配四十名行刑手,立于二十名囚犯两侧。手一挥,就两人拖一个的拖到不远的河滩上动手。又一批四十名行刑手,带二十名囚犯上来,等主审官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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