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倾颜掀开幕帘向外探看,风泽江下意识将风倾颜护在身后,一时之间把她武功的事忘了。
“三哥,不像是寻常马贼。”
这一队人在暗处,一直按兵不动不像是寻常的强盗,虽然一直注意着他们这一行的车队,但是明显对她这辆朴实无华的马车没有兴趣。
“这领头的眼熟的很。”
雾影在暗处提醒风倾颜,虽然那人蒙着面,不过这双眼睛却是熟悉的很蠹。
“这老七干什么?”
他们几人说话声音小,自然也不敢直呼他的名字,风泽江对黑虎寨的事不了解,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髹。
风倾颜放下心来,将风倾华那边的安排一一说给他听,说道黑虎寨已经被铲平,才看见风泽江一身的怒气平息。
“真是蛇蝎心肠。”
他们一再放过她,不过是为了不让风倾颜再走上教习的路,这一再的仁慈看来是有些多余了。
“不用理会,他自有分寸。”
慕容谦这是要给风倾华些教训,他当然不会拦着,这人一向是深不可测,做事也有些分寸。
他们几个正说着,外边已经乱作一团,风倾华的马车车饰华丽,自然是这一众人的头等目标,还未等跟着的侍卫作出反抗,他们已经将人掳走了。
“老头,想要赎人,准备好一万两银子,若是不能,就让你这女儿给我做压寨夫人。”
风培铭听见这话,一口气提不上来晕厥过去了。
“前边有小镇,去请大夫,在镇上歇下。”
风泽江指挥这下人们收拾残局,这一路上若是不出意外,今日夜里能到京城,这一耽搁怕是要明日才能回了。
到了客栈歇下,风培铭也醒过来了,想到风倾华被掳走的事十分心急,这大女儿是指望不上了,这小女儿又毁了容貌,只有风倾华一人了,若是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泽江,派人拿着我的令牌回府去银子来。”
虽然这一万两让他肉疼,可是为了相府的未来还是要拿出来的,这事他自然不会保管,若是声张出去,倾华以后的名声就毁了。
“是,我已派人快马加鞭今日便能赶回。”
“儿啊,吩咐下去,都把这事保密,若是有人嘴碎就打杀了。”
这风倾华的名声要紧,怎么也是日后要往宫里送的人,想到日后的荣华富贵,风培铭倒也不在乎这点银子了。
“父亲放心,都已经吩咐下去了。”
这边风培铭安下心来,风倾华却是不好受,她被掳走后就被扔在一辆装货物的马车上,四周全是货品,十分颠簸。
任凭她怎么说是抓错了人,他们也不理会,她喊哑了嗓子,说她是风倾华,不是风倾颜,可是她们却不像是她找的强盗们。
“女人,想要活命就闭紧了嘴,爷还不缺这点银两,杀你一个也无妨。”
风倾华看到她们不像是穷凶极恶的强盗,想来只是要钱,不会威胁到她,也就不再反抗,那人的手下却往她嘴里塞上快帕子,怕她再出声。
这一群人看似凶狠,可是却训练有素,一切行动都听从领头的指挥,领头那人一直不说话,眼神不明。
“主子。”
无影被派来抓风倾华心中是不乐意的,他自小听命与慕容谦,一直是白虎他的安全,没有离开过,心中却被派来做这样的小事。
“虽然知道你不乐意,可是只有你一个人见过她,若是抓错了人你主子我该如何。”
慕容谦也是想了好久,虽然有风泽江护着,可是这一队人马风风火火的,从风泽江手里抓个人还是有能力的。
“奴才知道。”
“看好了人,别处岔子,明日接银子放人。”
要不是想给这个女人一些教训,慕容谦也不屑于对这样的女人动手,她得要平安着,风倾颜才能无后顾之忧,不然如何这女人能活到今天,她同她的母亲妹妹早就命丧黄泉了。
慕容谦吩咐好了就赶往风家歇脚的客栈,知道风泽江一定等着他赶过去。
“你胡闹的越发没有界限了。”
慕容谦刚一进门,风泽江就劈头盖脸的说起来了,这人真是不让人省心,事前也不说一声。
“胡闹?你看着我像是胡闹?”
风倾颜就在一边坐着,看着两个人谈话,并不出声,正在烹茶。慕容谦说话时眼里的深邃让风泽江有些回不过神,这人是真生气了。
“若是今日的事,抓错了倾颜怎么办。“
就算不是胡闹,他事先不说,事情要是不是按照他的计划发展呢?这些人要是掳走风倾颜,他拦都拦不住。
“三哥,这群人是无影带领的,无影认得我。”
雾影所说的眼神,就是看到的无影,所以他们才放下心了,任由他们出手,这慕容谦做事细心,怎么能想不到这些。
“若是闹到官府呢?”
“你父亲可是还指望着这个女儿入宫呢,若是人尽皆知,她的名声不是毁了?”
风泽江一向也聪明的很,今日才出了这么些小事就都想不明白了,慕容谦揉揉额角,幸亏他赶来解释,不然等他们回了京城,指不定有多大的火气等着自己呢。
“三哥这是关心则乱。”
风倾颜倒了一杯茶给风泽江,拉着他坐下,正是因为关心自己,风泽江才会对着慕容谦发这样大的火气。
“我这日夜兼程的赶过来可不是来听你发火的。”
风家去祭祖以后,他忙着处理添袖楼的事务,布置京城的安排,还要每日去揽月轩照看那棵树,小白还日日粘着他,他可是好几日每能好好安眠了。
“喝杯茶。”
风倾颜看着慕容谦眼下的青黑,知道他这些日子一直操劳,怕是不得清闲,还要顾及自己安慰,心中不敢动是假的。
“丫头,你可算是对我好些了。”
他真的是乏得很,可是太子已经及第,若是不加紧安排,如何能赶上他们的进度。
“我一早还要赶回去,借宿一夜。”
他不好再去开间屋子,只好与风泽江挤挤,风泽江却一脸的不情愿。他与风倾颜的屋子正好是内外两间,这兄妹二人无妨,慕容谦一个外人在就不同了。
“难不成我去同你父亲挤一间?”
慕容谦也有些不耐烦了,这一路的辛苦他还一刻未歇过,风泽江先是兴师问罪,现在又想赶人了。
风倾颜拉拉风泽江的袖子,虽然她也有些不情愿,不过看他那样疲惫,同情心又跑来作祟。
“好吧。”
见风倾颜都这样了,他也不好一再拒绝,只盼明日早些到了,他们也好快些回府。
第二日一早,风泽江就带着人去赎人,倒是顺利的交钱放人了,风倾华没有受伤,只不过在马车里关了一天,那身华丽的衣服也皱了,披头散发的,头上的首饰也被摘了。
倒是没有哭,一路上眼中包着泪花,还没有到京城就病了,风培铭又是请大夫,又是花银子,这次的祭祖算是赔大发了。
一行人折腾到晚上才回府,李氏病着,李青梅则安排了人迎接,将他们几个的屋子都收拾好,大夫也请进了府里。
“二小姐不过是惊吓过度,过两日便可回府,老夫开些安神药就好。”
风倾华这次确实是惊吓到了,按她的计划,强盗掳走风倾颜要杀要剐随他们的喜欢,她以为这次是死定了,留着这一条命也算是要安分些日子了。
“小姐可回来了,我们担心了您好久呢。”
风倾华被掳走的消息传回府里,揽月轩也起了动静,怕是风倾颜也出些什么意外,看到她安然无恙的回来才放心了。
“流珠这急性子的,差点就冲去小姐落脚的地方,倒是七皇子来府里传了话才拦住了这个小妮子。”
玲儿也打趣起流珠来,虽然她们都很担心风倾颜的安危,却也相信慕容谦的消息,才没有出乱子,相比起来,西院就没有这么简单了,李氏得到了消息,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去了。
“安心,你们小姐现在是这么容易让人害了的?”
她们都知晓风倾颜的武功高强,就算被人掳走,也是能化险为夷的。
“小厨房已经做好晚膳了,奔波了这几日,一定是吃不好的。”
风倾颜出门也只带了流云一个人,她们不能跟着伺候,只怕这几天风倾颜也会瘦了。
“好好好,咱们一起进去。”
揽月轩现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也都不用拘着礼,一群人其乐融融的。
虽然出行的时间不长,风倾颜也是好好休整了两日,接下的事情更多,要养足了精神才好去面对。
“肖小姐来了,急匆匆的不知道听了什么消息,此刻已经到前院了。”
肖映宇是好些日子没有见了,想来是听到了风家祭祖路上的事,也赶忙来看看风倾颜是不是还好,三长公主知道她们姐妹情深也没有拦着。
“倾颜……”
人还没有到屋子里,已经忍不住先喊她了,风倾颜也一如既往的迎出去,看到肖映宇现在也是一身的宫装,鬓发也挽好了,比以往越发清秀了。
“仔细着看路。”
这宫装不比劲装,稍不留意踩了裙角怎么办,肖映宇喜欢的时日还短,觉得甚是别扭,只得两只手抻着裙子,以防踩了。
“老七那个混蛋,竟然今日才告诉我你们出事了,再见了他非要好好的训他不可。”
慕容谦今日去给她送铺子上的银子,说起话来才把他们遇劫一事说出来,肖映宇当下就坐不住了,带着人就冲到相府了。
“姐姐这般着急作甚,出事的不是我。”
这慕容谦只来得及跟肖映宇说风家遇到劫匪,有人被掳走,状元爷就一阵风是的走了,听也没有听完,还道是风倾颜出事了。
“老七还没有说完我便出来了,这下子出丑了。”
肖映宇担心风倾颜也不是没有道理,上一世的风倾颜心思单纯,西院那几个容不下她,暗中动了不少手脚,要不是有肖映宇,只怕也是会吃不少的亏。
“姐姐快进来。”
流云她们早就备好了点心,还有热茶,伺候着二人用些,才退下去。
“就知道姐姐会担心,所以没有说,哪成想,让姐姐误会了。”
“是风倾华那个女人?”
这西院的几个心思不单纯,要真的是风倾华被掳走,肖映宇觉得痛快几分。
“父亲没有声张,姐姐也只当做不知道就好。”
“你父亲自然不会声张,怕是巴不得别人都不知道呢。”
连肖映宇这样的直脾气都能想明白风培铭的心思,不过是为的日后的荣华富贵,说起来是光宗耀祖,不过是自己的私欲罢了。
“姐姐这些时日不见,怕是拘在府里闷坏了。”
风倾颜看看她这一身打扮,肖映宇年纪也不小了,也是时候该学些规矩了,怎么说也是皇家的人。
“你不知道,宫里的教习嬷嬷心狠,我不知道挨了多少打。”
这宫里的教习自是有一套的,这些嬷嬷们一点情面也不讲,若是有错,直接就打,专门挑着看不到的地方下手,要不是因为肖映宇是三长公主的女儿,只怕会更狠。
“姐姐也该收收心了,过不几年便要嫁娶了,若是嫁不了如意郎君,三长公主要急坏了。”
上一世肖映宇嫁得小将军,虽不是家室显赫,却也是名门望族,人也好,总归是嫁得良人。
“坏丫头,现在也来打趣我。”
“不是打趣,姐姐,倾颜希望你有个好归宿。”
绍和帝不是个念及亲情的人,他的诸位兄弟都在他继位后找了各种理由处死了,自己的妹妹嫁得虽然是将军,却没有实在的兵权。连皇后一家辅助他打天下,现在也都是些没有实权的闲职。
风倾颜有三个哥哥,可是却没有姐姐,肖映宇待她就如亲姐妹一般,处处为她着想,风倾颜只怕肖映宇能向上一世一样有个好归宿。
“你今日怎么净说些羞人的话,再说我可走人了。”
肖映宇虽然大大咧咧,却也从来还没有想过嫁人的事,让风倾颜这样一说肯定是羞的不行。
“好了,不说了,姐姐今日来的这样匆忙,可要用过膳再走?”
风倾颜是诚心想留她下来吃饭,可是她也知道,这宫里的教习嬷嬷断不会容她出来半日。
“虽然我也想,不过却不行,我来还是来给你送银子的,这里是两万两的银票,你收好。”
绮罗裳的生意兴隆,这不到一年的时间就盈余几万两,三人平均分成,这比其他的铺子要挣得多。
“铺子的账目我也看过,姐姐如何给我这么多。”
“这铺子要是没有你哪里开的起来,我还想着要多开些别的,自然你这个军师要多些银子。”
两人还未说完,将军府已经来人催了,肖映宇只好告辞,风倾颜看着实在是不忍,只能盼着上一世的肖将军早些出现。
“小姐,七皇子来了,不过又是跳墙而来,侯了有一会了。”
风倾颜已经习惯于慕容谦的不同寻常,他这样的身份总不能忘相府跑的太勤,也只好容许他日日跳墙而来。
“小东西,我养你这几日,见到这新主子就不管我了?”
慕容谦是追着小白进来的,也有好几日没有见过风倾颜了,一下子扎进她怀里撒起娇来。
“小白眼狼。”
慕容谦拿它没有办法,也只能在嘴上占些便宜,这一树一猫他照料的极好,院子里的桃树已经恢复了生机,长满了新叶。
“小白好似胖了些。”
“小东西日日去我宫里偷吃,不胖才奇怪。”
慕容谦也不客气,径自就躺上了一旁的软榻,伸手掐掐眉间,这噩梦好似更频繁了,日日都睡不好。
“又是跑到我这里睡觉来了?”
不知身什么原因,慕容谦还真是在有风倾颜的地方才不会做那个噩梦,可是男女有别,又不好总是赖在这。
“我是来送银子的。”
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这是风府的赎金,他本无意要,正巧风倾颜的义学正是用银子的时候,他也算是尽了份心。
“可不是给你的,那些孩子我也喜欢,算是我为孩子们做些什么。”
“既然是为孩子,我便收下了,不过今日实在不能留你了。”
风倾颜今日有事,尽早把这人送走她才好出去,有件事不去亲自看过,她是怎么也不能信的。
“告辞了。”
依依不舍的自软榻上起身,虽然他想赖下来,可是她眼中的神情让慕容谦知道,她要亲自去查看左都御史府,孔莹的事一日不解决,她就一日不能安心。
“丫头小心些。”
左都御史府与相府相距不远,待夜色下来,风倾颜换上一身夜行衣,蒙着面,嘱咐好众人就离开。
她对左都御史府太过熟悉,所以很轻松的就摸进孔莹的房间,此时应该在床上静养的孔莹却不见身影。
一阵一阵的琴音自后院传来,这琴艺像极了孔莹,风倾颜摒着呼吸,一点一点靠近。
院中一架古琴,琴旁那一抹身影正是孔莹,她正弹着琴,一旁的琴师仔细听着,但凡有一处错处手里的戒尺就会招呼到孔莹身上,一直到一个时辰后锋利的琴弦已经把孔莹的手指划破,风倾颜从静静的夜色里听到血珠滴到琴板上的声音。
“好了,进日就到这里,孔小姐好生休息,老夫后日再来。”
琴师的话音一落,孔莹的贴身侍婢就上前包起孔莹的是个手指,仔细的上好金疮药,仿佛见的多了,并不奇怪。
“孔小姐若是想做着京城里的第一怕是要练上些时日,老夫曾经教过左相府的大小姐,风大小姐天资聪颖,七岁时就已经超过了孔小姐现在的水平。”
闻言孔莹心中一紧,这些时日她日日练习,这双手也是伤了一次又一次,可是这么久了还是超不过她。
“老夫告辞。”
琴师走后孔莹还一直在院子里不肯离去,这古琴不知道已经换了多少琴弦,这些冬日夏日她苦苦练习,做功课到深夜,可是仍旧不能超越她,凭什么她拥有那样绝色的样貌,还拥有过人的天资,为什么她就一直不能超过她。
她心中已经是个没有用的嫡女,可是她的过去还一直折磨着自己,越想孔莹就不仅攥紧了拳头,刚刚包好的手指又渗出血来。
“小姐……”
听到丫鬟的声音,孔莹依旧是那个宠辱不惊的表情,起身整理好衣服,让丫头手收好琴。
“秦妈妈还在等着,回屋。”
虽然教习结束了,可是她还不能回房安睡,屋子里已经备好了秦妈妈配置好的花瓣,只等她沐浴熏香。
她没有过人的相貌,只能利用这后天的条件,秦妈妈是左都御史花了重金聘请来的,为她调养身子也有几年了。
这日日沐浴,日日熏香,日日扑粉都是寻常人家的法子,孔莹还要日日服用一些丸药,这些药能让她肌肤更加白、皙,身段更加轻盈。
“小姐,您今日的功课还没有做完。”
白日里夫子布置的功课还没有做完就被琴师拉着练琴,今日怕是又要到半夜才能结束了。
“多点些蜡烛过来。”
日日这样的生活,孔莹已经习惯了,若是不从,便是一顿毒打,她甚至怀疑自己不是母亲所生,可是自己与母亲如出一辙的样貌让她不得不信。
“小姐要快些了,不然天亮是做不完的。”
已经有些困倦的孔莹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明日一早夫子就会检查。
风倾颜在屋外看了半天,虽然信了情报上的说法,却更加同情孔莹的遭遇,上一世她也是这样的生活,却远比不了孔莹这样的艰难。
风倾颜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样的滋味,说是同情,可是这是一个人的命,说是责怪,她们情同姐妹,一起长大这些年的情谊她也瞒着她们这许久。
恍恍惚惚的回了揽月轩,没有让人伺候,径自躺在床上,还是理不清心里的想法。
屋顶上一个身影俏然靠近,就那样端坐在屋顶上,对着暗处两个人做个手势,没有让他们去跟风倾颜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