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皮仿佛要被撕裂,整个人无一处不刺痛,无一处不难过,阿懒感觉自己栽倒在地上,脸砸在泥土里却又没有一丝力气去挣扎,如果可以,阿懒希望自己能就此死去,不要再受这非人的折磨。
经受这样的痛楚,阿懒发现她的意识很清晰,没有一丝恍惚,所以没有一点逃避折磨的可能。阿懒几乎没有呼吸了,她又想到师父,每当陷入绝境的时候,阿懒总会想到师父,师父的衣衫总是干干净净不惹一丝尘埃,师父的眼总是那么明亮,胜过天上的繁星。
阿懒喜欢师父,有多喜欢呢,大概不会再这样喜欢另一个人了吧。
今天之前的犹豫和胆怯,在这一刻都变成了遗憾和后悔,阿懒还是想见师父的,如果就这样死掉,阿懒觉得很对不起师父,至少该和他说声再见的。
已经不能呼吸了,阿懒感觉自己的心跳在渐渐停歇,一下一下,做着最后的挣扎。
然后,阿懒感觉自己腾空而起,她闻不到气味,也看不见来人,直觉自己应该是升天了,不知道带走自己的是仙人还是阎王,不知道他们那里的饭菜好不好吃。
很久之后,有灼热的手握住自己的爪子,一股温软的力量缓缓地注入身体,阿懒觉得那只手前所未有的温暖,甚至要像昨夜那样灼伤自己。
然后唇上有温凉的触感,苦涩的液体被渡入自己口中,有什么东西在嘴里舔了一下,是甜甜的味道。阿懒喜欢上这个开胃点心了,好像死掉也没什么的。
紧接着,额头一凉,有什么贴住自己,有些重,但挺喜欢的。似乎是有人在自己耳边说着什么,声音飘渺虚无,阿懒听不清楚,着急的竖起耳朵去听,阿懒呆住了。
他说:拜托你醒过来好么?
师父!?阿懒被惊吓住了,师父也死了?怎么死的?被谁杀死的?谁tmd敢动她师父?
思绪飘忽间,爪子被抓起按在某个地方,温热的,滑腻的,关键是手心正清晰地感受到某个地方的震动,一下下很有规律又很沉重。
阿懒很确定自己正感受着心跳,不过是谁的心跳?自己的吗?好像要软一些呐,难道是师父吗?
这个念头太过大胆,惊得阿懒猛地睁开眼睛,突如其来的光亮让阿懒眯了眯眼,对上一双疲惫忧虑的眸子。
那双眸子最开始是浓郁的悲怆和爱怜,在发现阿懒睁开眼后,先是闪过无限的欣喜,随后是悲痛、犹豫、挣扎、低落,最后归于平静。
那双眼在短短的时间内闪过太多情绪,阿懒看不懂甚至来不及去捕捉,就变回了最初清冷漠然的模样。
“师父?”阿懒张张嘴,一点声音都没有。
“你醒了,饿吗?”洛云川声音平缓的问,脸色也平静无波,阿懒手掌下的胸腔却急剧的跳动着,阿懒感觉手心有些发麻。
感觉到阿懒专注的目光,洛云川这才发现自己还抓着阿懒的手按在自己胸膛,左手握拳轻咳一声,洛云川神色淡然的把阿懒的手放回床上,脸色却微微发红。
“想吃什么?算了,先吃点清淡的东西,喝点粥就好了。”洛云川急急地自问自答,起身就要出门去,走出一步就回过身来,目不转睛的盯着阿懒,胸膛高高的起伏着,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又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阿懒正觉得疑惑,自家师父的俊颜蓦地在自己眼前放大,属于师父的气息窜入鼻尖心头,唇上一暖,舌头也被逼着共舞。阿懒傻傻的瞪大眼睛,她可以感受到师父似乎急切的想表达什么,也可以感受到师父的心疼和怜惜,但是……
为毛是自己啊!!阿懒脑子里的某根神经绷断了,师父是在亲自己吗?
阿懒觉得不是自己疯了就是师父疯了。
晕乎乎的被自家师父亲了半晌后,自家师父跟阵儿风一样飘然而去,独留阿懒躺在床上神智混乱,搞不清状况。
过了一会儿,阿懒肚子被香喷喷的清粥味给唤醒了,撒欢的叫起来,眼巴巴的盯着门口,逆光进来一端着托盘的人,此人不是师父,但看得阿懒涕泗横流,恨不得直接扑到他身上去给个大大的拥抱。
大武师兄!阿懒终于又见到你了呀,几日不见,你好像长胖了许多,我不在你到底偷吃了多少东西?
大武端着清粥咸菜,在阿懒卜伶卜伶的目光下走近,看见自家师妹那幽绿幽绿的目光,大武师兄也是感慨万分,看来师妹这阵子在外面饿惨了,连这点清粥都稀罕成这样。
“师妹,吃饭吧。”大武把食盘放在桌上,端起清粥吹了两口,喂到阿懒嘴边。阿懒说不出话,但还是拼命地点头以表达自己重逢的喜悦。
“师妹慢点吃,师父说了,你喉咙的毒能解,不必太过忧虑,就算无解,我们也不会嫌弃你的。”大武看见阿懒恨不得连勺子都一口吞下的模样,温声安慰道。
阿懒吃得欢,完全没有注意到大武师兄说了些什么。
就着咸菜填饱肚子,阿懒惬意的半眯着眼躺在床上,啊呀呀,没想到离开数日,再次回到师父身边,待遇这么好。
“师妹,你身体可还有哪里不适?一定要立刻告诉我,你昏迷这五日,吓坏师父和我了,师父衣不解带不眠不休的守了你五日,刚刚出门差点摔倒。”大武师兄认真严肃的问,眼睛也四下打量阿懒是否还有哪里不对劲。
幸好这次有这么多武林高手相救,不然……
“摔倒?师父竟然会摔跤?”阿懒无声的惊叫,嘴巴张得老大,想想恍若仙人的师父大人一脚踩滑,跌倒在地的场景。
阿懒懊悔的捶捶胸口,这样值得载入史册的惊险一刻她竟然没能亲眼看见,实在是太……遗憾了!
大武师兄默默地看着阿懒垂足顿胸、懊恼无比的模样,隐隐察觉到有几分幸灾乐祸在里面,顿时抬头望天,师父,你果真收了个不孝的徒儿。
吃过清粥,又听大武师兄絮絮叨叨说了些关怀的话,阿懒在他乡遇故知的欣喜和感动中沉沉入睡,恍惚间看见有一白衣飘飘的仙人坐到自己身边,仙人眉目如画,眼底满满的疼惜,似乎要将阿懒溺死在里面。
仙人伸手轻柔的抚摸自己的脸蛋,阿懒傻傻的勾起嘴角,越发睡得昏天黑地。
就在阿懒要跟着仙人相携而去的时候,一阵嘈杂的喧嚣将阿懒唤醒。
具体来说是这样子的,好像有什么人想进来看望自己,但被自家师父毫不留情的拦在外面,然后发生了不怎么愉快的冲突,再然后……房间门就被打得粉碎,一道影子就迅速的窜到自己面前。
而阿懒只觉得自己腰上一紧,人已经被抱起退后许多。
“大师兄?”阿懒嘴唇无声的嗫嚅着,眼底满是惊诧,怎么数日不见,大师兄就落得如此狼狈模样?
苍夜衣服被洛云川挑破几道口子,相应的,身上也被划出几道血痕,不是致命伤,看上去有些严重罢了。他两眼充血,胡子拉渣,眼窝深陷,发丝凌乱,一看就过得很不好。
在看见阿懒之后,苍夜眼眸亮了起来,嘴巴几度张开,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只垮下肩膀,淡淡的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没能保护好你,对不起害你遭受那样的痛苦,对不起给你带来了这样的无妄之灾,苍夜逼着自己垂下头去,不再看那双疑惑的眸子,因为他……不配!
阿懒一头雾水,怎么回事?大师兄为什么要对自己说对不起?脑袋不安地转动着,却看见自家师父明显阴沉的侧脸,正怒目看着苍夜。
“苍少侠,这可是第一山庄,不是你们蜀山的地界,要动手也得看准地方才是。”洛云川冷冷的道,即使竭力压制,那喷薄的怒火还是显而易见。
“我不是要与洛掌门动手,只是此事皆因我而起,我只是来看望一下阿懒是否安好……”苍夜心头苦涩,却还是有礼的回答。
“安好?看我这徒儿活得好好地你就心安理得是吗?也是,那样的痛苦,苍少侠永远不必体会,毕竟是为了自保而已。”洛云川冷哼,说出来的话更是句句带刺,偏偏又句句在理,说得苍夜哑口无言。
“此事我并不知情,我……”
“好了,看也看够了,苍少侠可以离开了吗?”洛云川不耐烦的下逐客令,脸色越发的难看,如果所有人都可以拿不知情做借口的话,这世上就没什么好遵守的准则了。
苍夜被洛云川那一眼看得一哽,只神色悲凉的看了阿懒一眼,便转身离去。
阿懒本想叫住他,可又发不出声音,只得作罢。
洛云川侧眸看见阿懒那副想挽留的模样,一口气闷在胸口快要炸开,冷着脸把阿懒放回到床上。
“看什么看,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看那个人一眼,知道吗?”洛云川语气不善的威胁,阿懒哑然,师父干嘛这么不喜欢大师兄?
“师父,你是不是亲了我一下?”阿懒愣愣的看着自家师父的脸,嘴巴一张一合的问,明显看见自家师父身体僵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