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怡霄阁。
唐美人这会觉得自个不是要生了,而是疼的要33死了。
从几天前,她就隐隐感受到下腹传来的隐痛,还以为要生了,太医一个个地看,却都说没有临产的迹象。
可是疼痛没有缓解,却越来越疼,夜不能寐,让唐美人苦不堪言。
她知道自己身上绝对出了问题,宫中的太医不过庸医罢了。派人传消息给杨子明,却石沉大海。
丽妃被禁足在如绘宫,因着李年永被革职在家,日日以泪洗面,伤了胎气。毕竟她的肚子里是皇子龙孙,陛下也没有太过为难,准了李夫人进宫照料。
李夫人进宫后,丽妃就安静了下来,老老实实地养胎,才有了起色。
唐美人却十分担忧,她已经得罪了皇后,德妃与丽妃也势不两立,她除了生下皇子之外,没有别的活路可走。
丽妃要是比她先生下皇子,李家就能翻身。
下腹又一阵阵抽紧,唐美人脸色一白,倚在床边就把早上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身边服侍的小宫女驾轻就熟地送上了痰盂。
“去和德妃娘娘说,我疼死了。”唐美人终究忍受不住,大喊道。
德妃正在正殿接见问安。
后宫就如内宅,虽然不用担心柴米油盐酱醋茶等小事,但宫人的调用,两位宫妃的照料,各宫的赏银等一件件都要依着惯例,秉公行使。她新掌内宫大权,掌管内务府的李年永又被革职,她必须做到最好,不能让后宫留下一点她的话柄,也就十分吃力。
尤其这几日,唐美人身体不适,德妃日夜照料,脸上疲惫之色就难以掩盖了。
德妃一皱眉,殿下的妃嫔们面面相觑,态度更加恭敬了几分。尤其安陵宫的妃嫔们,她们可是眼见安宁公主折腾唐美人却没有伸出援手,也不知德妃娘娘记不记仇。
皇后娘娘离宫,安宁公主也跟着被带走了,丽妃又被禁足,这宫里谁得势谁失势已经一目了然,至少,德妃不会像皇后娘娘那般随意折腾人。是以这满殿的胭脂水粉,都认真地巴结着德妃,希望能得了她的提拔。
一个小宫女匆匆越过众人,来到德妃身边欠身低语,德妃抬起手揉了揉眉角,心下叹了一口气,对殿下的妃子们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散了吧。”还未等她们行礼,就匆匆离去。
有些妃子撇了撇嘴,还没当上皇后,这派头倒学的十足。
德妃走进怡霄阁,已经有几位太医在给唐美人把脉。宫中两位宫妃有孕,太医院晨昏察看,不敢有一丝疏漏。
不想,失势倒霉的丽妃倒没什么事,前景大好的唐氏却状况丛生。
太医们相互讨论了一会儿,才迎上了德妃:“娘娘,老臣无能,从脉象和胎象看,唐美人的确没什么问题,不知道为何如此。”
都是资深的老太医了,这番话说来,意思就是唐美人要不是真有问题,就是借势拿乔,纯粹折腾人玩。
榻上的唐氏听到这番话真想气得跳起来,却被痛楚折磨地无力开口。
德妃无奈地点了点头,让太医开了安胎的药方,才将人送走。她刚在床榻上坐下,唐美人已经抓住她的手:“娘娘,我是真的疼,真的好疼。”德妃也被闹得无可奈何,安抚她:“本宫知道,可惜太医院无人能看出你的病症,本宫就是想救你,也无从下手。”
唐美人泪水涟涟,突然想起来一人:“董京衣,他一定知道,他是偏门杂症的神医,一定能救我。”
德妃神色顿了顿,神医又如何,皇后娘娘带走的人,还能要回来不成。
婉和长公主刚进长春宫,就被拦了下来。
门前的宫人告诉她,德妃不在主殿。婉和长公主和蔼温柔地笑了笑,“那请转告娘娘一声。”
宫人倨傲的点了点头。
婉和长公主转身,扶着自己的贴身丫鬟慢慢走出几步,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淡下来。
自从德妃得了势,整个长春宫俨然第二个万寿宫。
如今方雨婷整天围着内宫和一个唐美人转,连见她的时间也没有了。
而方秀明也整日出门不见人影。方家的人神神叨叨的,似乎在进行什么大事。
能有什么大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德妃想借唐美人肚子里的孩子上位,甚至想登上那个位置。
野心太大,也不怕摔下来折断了骨。
就算那真是个皇子,又怎么拼得过已将弱冠的长子。杨钰已经羽翼渐丰,背后站着乔家,元家,甚至还有卓睿亲王。天下三分之二的兵马,都支持正统。
幼子年幼,他们的确打了一手好算盘,可是最终能决定的关键,还在于陛下。
婉和长公主停住了脚步,对宫女说道:“好久没见过陛下了,我去看看他。”
开印不过三月,朝堂之上很是热闹了一番,皇帝花了一番力气,才将刺客风波慢慢压下,借此也打击打击那些有着不臣之心的前朝旧臣。九城戒严之时,杨泽成调动了兵力,提拔了一些寒门将士,慢慢将兵权从那些簪缨世家手中分化。
太子就跟着皇帝开始学习监国。
皇后和安宁公主的离去,让两人都消沉了一会儿。午夜梦回之时,转身想见的那个人,已然不在身边。
太子看着奏折上的兵部调令,微微有些诧异。
皇帝不仅在分化世家的兵权,同时也将乔家、祝家的兵权相互交叉互换,让两个家族互相牵制。而李家虽然犯了大错,除了李年永,其他李家子弟却没有大动,有些甚至提拔重用。
杨钰有些沉默,皇帝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威严:“怎么了?”
太子收敛了情绪:“儿臣无事。”
皇帝已经瞄见了他手中的折子,淡淡问道:“你觉得父皇做得不对?”
杨钰沉思片刻,摇了摇头,神色并无敷衍。“大梁疆土辽阔,将领在外领兵,皇命有所不受。兵权集中是大患,父皇是为了大梁江山永世平安。而世家根基深重,朝野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牵一发而动全身,李年永该死,却不能死,李家,也不能倒了。”最后一句,还是带了点赌气。
皇帝听完,神色微缓,起身来到他身边,抬起手放在他肩上。
“杨钰,父皇没有别的子嗣,就算有,你也会是大梁的太子,未来的储君,将来,也会坐上父皇的位置。”
“你要记得,等你坐在这个位置上时,予人荣华,予人罪孽,都在你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