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辞搁下咖啡,问道:“检讨写好了?”
小玉自信地点头:“当然。”她扯了扯青团子的衣袖,“快把检讨交给尊上。”
青团子当即把六张写满文字的a4纸递给镜辞,镜辞大致看了一眼,不由得会心一笑,“你们回去吧。”
小玉见可以交差,飞快地溜出去了,青团子紧随其后。
出了无名殿的大门,小玉得意说道:“你看吧,尊上根本看不出来是不是我写的,你以后可以继续帮我写了。”
青团子连连推脱:“下次说不定就不止五千字了,还是你自己写吧。”
小玉小嘴一噘:“小气。”
而镜辞方才会心一笑的原因在于,他看出来小玉的那份检讨是青团子帮忙写的,昔日相见分外眼红的仇家,如今竟能和平相处,看来他的决定是对的。
翌日江楼楼的脚踝终于消肿了,但是还得在静养两天,但是她静养归静养,镜辞却不肯让她闲着。
用镜辞的话说就是,江楼楼是带薪休伤假,多多少少都得干点活弥补一下地府的损失。
虽然地府每天的财务收入金额庞大,人间每天都有无数人满十八周岁前来补缴费用,这也就造成了江楼楼每天都会对财务部上交的报表发呆。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亿、十亿……”江楼楼不敢在继续数下去了,后面那一串长的跟金鱼吐泡泡似的零蛋,看得她眼花缭乱,心脏加速。
她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妈妈呀,我得攒几辈子才能攒这么多钱啊。”
一旁的生活助理看她这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不由得笑出了声,因着江楼楼脚部受伤,暂时无法正常行走,于是镜辞从后勤部临时拉来一个人,让她专门照顾江楼楼的日常起居。
江楼楼被她的笑声打断了思路,她问道:“你数学好吗?”
蓝蓝漫摇头:“姑娘都算不明白的事情,我怎么能算明白。”
蓝蓝漫是明朝人,只是她生于明朝初年,而小玉生于明朝末年,但是总的来说,两个人都属于明朝人。江楼楼一看到蓝蓝漫就想到了小玉,也不知道她在养殖部过的怎么样了。
她又冲蓝蓝漫问道:“你中午有事儿吗?”
“我的任务就是照顾好姑娘,姑娘有事儿吩咐我做我就有事,姑娘中午要是歇息,那我就陪着姑娘歇息。”
江楼楼朝她招手:“你靠近点我说给你听。”
蓝蓝漫凑上耳朵,江楼楼贴在她耳畔说道:“我想让你帮我给小玉送点东西。”
“送到哪儿?”
“养殖部。”
蓝蓝漫诧异:“你是让我送给小玉?”
江楼楼疯狂点头,内心一阵儿好奇:“你认识她?”
“破坏大王的名号谁没听过。”
在地府,许多人可能认不清各个部门的主管叫什么,但是小玉的名号还是很响当当的。
虽然小玉到目前为止只祸害了种植部,但是她和青团子的恩怨纠葛谁没听过,就连蓝蓝漫都耳熟能详。
和人间众多的普通办公白领一样,蓝蓝漫每天的工作就是呆在属于自己的那一方小格子间里,做着ppt,记录着本部门的考勤,计算每个人本部门人的工资,统计本部门的所需物品,与其他各个部门保持联络疏通。
听上去都是些小事,但初期起来既琐碎又浪费时间。
因为忙碌,蓝蓝漫几乎成了比主管助理更有存在感的女人。
江楼楼一提到小玉就唉声叹气:“她心肠很好,只是心理年龄小,喜欢捣蛋恶作剧。”
蓝蓝漫并未见过小玉,她自打入职开始就在后勤部,几百年来从未换过岗位,每天忙得焦头烂额,恨不能把吃饭的时间也挤出来处理事情,所以并没有时间去注意他们口中的“破坏大王”长什么样子。
这次她主动请缨申请来无名殿照顾江楼楼,无非是厌倦了那样日复一日毫无新意的日子,想着能来无名殿历练一下自己也是好事儿,不管做什么,只要能留在无名殿任职就行。
抱着这样的心态,这样的想法,当镜辞在全地府发工单招人来无名殿照顾江楼楼的时候,蓝蓝漫报名了。
其实和她存在一样想法的人很多,镜辞的工单发出去还不到一个小时,就已经有四十多个人报名了,蓝蓝漫只是众多报名者中最不起眼的人之一。
那些报名者在自我介绍中写满了有点,有的人说自己考了人间的营养师资格证,可以更好的照顾病人;有的人说自己考了人间的心理咨询师,可以更好的给病人疏通心理……
乍一看上去,蓝蓝漫的自我介绍简直不起眼到尘埃里去了。
在她看来,她的自我介绍即无聊又冗长,对于来无名殿的事儿,她已经不抱希望了。
没想到老天瞎了眼,菜鸟走了运,她的简历发给镜辞的两个小时后,她所在的后勤部主管叶漫新找到了她,通知她赶紧去无名殿。
就这样,蓝蓝漫来到了无名殿。
起初她以为镜辞安排给她的这个活儿很艰巨,听说江楼楼是住在无名殿的,四舍五入等于和尊上同居。
掌握到这个消息的蓝蓝漫对江楼楼的第一印象是,她应该很不好相处吧?
不过既然选择来了,蓝蓝漫的心里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哪怕江楼楼再难相处,她也要坚持下去,因为她不想再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后勤部小文员了。
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江楼楼一点都不难相处,可以说一点点架子都没有,原以为她背后有尊上这个靠山,脾气性格肯定任性不已。但是通过这两天的和谐相处,江楼楼完全一点心机也没有,纯粹是个饿了就吃渴了就喝困了就睡的小呆子。
是以,蓝蓝漫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江楼楼跟蓝蓝漫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餐饮部有条头糕,是小玉喜欢吃的豆沙馅儿,你拿几块帮我给她送过去。”
她对了一上午财务报表,现在一直打瞌睡,打算吃完午饭就睡觉了。
蓝蓝漫点头:“好。”
江楼楼看了眼时间:“快到十一点了,你去吃饭吧,记得给我带糖醋小排,油焖虾和烤鸭腿。”老人们常说吃哪儿补哪儿,江楼楼终于有个理由天天啃烤鸭腿了。
蓝蓝漫很懂江楼楼的想法,糖醋小排一份,油焖虾一份,烤鸭腿两大份。
江楼楼捏起鸭腿骨,大快朵颐,一边吃一边感叹做鬼也幸福,蓝蓝漫看她吃的那样香,充分有理由怀疑她生前是个小吃货。
待安顿好江楼楼,蓝蓝漫准备走之前说道:“要不我给你套个纸尿裤?”
江楼楼赶忙拒绝:“不要不要,我才不穿。”
“可是你行动不便,万一中途醒来想去洗手间而我不在怎么办,放心吧,我给你准备了成人纸尿裤,穿上它好好睡个午觉。”
江楼楼猛吸一口冷气:“成人纸尿裤?你还准备了那玩意儿?”
“是啊,我特意向别人请教的,她们说你脚受伤了,在没有彻底痊愈之前要减少走动,以免加深伤势,所以我就听从她们的意见,给你准备了成人纸尿裤。”
江楼楼倒是在人间听过这玩意,据说在节日出游时最受欢迎,每逢国庆春节,高速公路上都会堵好几个小时,为了解决上厕所等问题,大多数人会选择在出行前穿上成人纸尿裤。
不过江楼楼认为自己不需要穿,她虽然行动不便,可这不代表她不能走路去洗手间啊。
而且镜辞给她安排的这个卧房就有洗手间,走不了几步路就到了,对脚能有多大伤害。
只是她心里这么想,身体却任由蓝蓝漫指挥,说到底还是江楼楼对成人纸尿裤怀着一丝好奇心,她倒想试试这纸尿裤穿起来有什么不一样。
蓝蓝漫彻底给江楼楼弄好之后才放心出门,她坐了四站地铁到了养殖部,离无名殿最近的部门是人事部,而她所在的后勤部离无名殿就远的多了。
需要坐三号线六站到统计部转一号线,再坐五站才能到。若是以人间的区域来划分各个部门,毫无疑问后勤部属于郊区,而镜辞的无名殿,便是这座城市最中心的正中心。
其实地府部门在某种程度上,也分二环、三环、四环之类,这是按照办公规模来划分的。
其实后勤部不算最偏,最偏的当属于那些处于郊区中的郊区那些部门,诸如地狱部、转生部之类,这类部门完全出于环境需要,所以安排在偏僻的地方。
可是镜辞居住的无名殿周围不能太吵闹,作为地铁一号线的起始线,按若以地铁每小时八十千米的行驶速度来计算,哪怕距离无名殿只有一站路的人事部坐地铁也要十分钟才能到达。
而其他部门的相隔时常是每站五分钟到达,发车间隔十分钟一列。
地府地铁全部采用无人驾驶技术,每天早上五点到晚上九点运行,四条线涵盖所有部门,因此各部门之间相互串门还是很方便的。
蓝蓝漫到了养殖部,从一号口出去,种植部在隔壁,是地铁四号线的站点。
进了养殖部的大门,便会看到一个非常清晰的指示牌:乘坐地铁请向右走。
这是蓝蓝漫第一次来养殖部,所以她选择跟着指示走,约莫走了两三百米,蓝蓝漫看到了地铁入口。江楼楼说小玉在养殖部喂猪,蓝蓝漫看了眼站点,她需要乘坐二十三站才能到达,使她异常惊愕。
早就听闻养殖部面积广阔,没想到这个广阔,整整五条线路,每条线路都在二十站以上。
这么一对比,后勤部的那栋小房子简直太磕碜了。
这么大的部门,整个地府也找不出几个,大多数部门还是那种规规矩矩的办公楼,毕竟养殖部饲养着全地府的肉类消耗,面积大可以理解。
蓝蓝漫有交通卡,刷卡享受八点五折。
二十三站,她坐了四十多分钟,平均每两分钟到达一个站点,江楼楼说小玉在一号围栏附近,需要从猪场的一号口出去。
正当蓝蓝漫走完最后台阶的最后一阶,她被人拦下了:“猪场不支持携带任何外来食物。”
蓝蓝漫笑着解释:“这是无名殿的江姑娘让我送来给小玉吃的。”小玉没有所属部门,所以蓝蓝漫直接说了她的名字,以防对方不认识小玉,她又加了一句:“就是那个和种植部主管青团子一起来喂猪的小姑娘。”
谁知那人不仅认识小玉,反而在听到小玉的名字之后更加拒绝了:“你不提小玉说不定我还能让你进去,现在你提了她,我更不能让你进去了。”
“为什么?”好奇难道小玉又在养殖部闯什么篓子啦?
“没有为什么,我按规定办事。”那人态度不可一世,好像多了不起似的。
“按规定办事儿?”蓝蓝漫被她的态度气笑了,“按得哪门子规定?谁规定的?条例呢?拿出来我看看?”
“你这人谁啊,说话那么不知轻重,这规定是我们主管亲口定下来的,不服你去找他。”守在一号口的女子看起来不像是个新人,没有新人敢这么张狂的讲话,蓝蓝漫明白了,一定是哪个在地府做了n年的老油条,自认为在地府年份久资历深厚,所以言语张狂,以为没人能奈何得了她。
蓝蓝漫从容不迫的说道:“不妨带我去找你们主管,我很想问问他,什么时候设下的规定。”
那人极不耐烦地瞥了一眼蓝蓝漫,冷笑:“你不知道见主管需要提前预约吗?”
“所以请你告诉我怎么预约。”
“你现在出去,到大门口那里预约,哦对了,我们主管中午要休息,不见外人。”
蓝蓝漫头一回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无论如何,对方都不肯让她走出1号出口,除非她把食物交出来。
二人不由得展开一番争吵,蓝蓝漫因着工作的关系时常和各部门打交道,即便内心气愤至极,但说出来的话依然具有条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