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黑脑袋探了出来,嘿嘿冷笑道:“要不是俺抓紧了马鞍,你能那么轻松拦住惊马吗?说实在的,今天这事儿啊,是有你不多,没你不少,还是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八??一w≈ww.”
说这话的正是封常清。
那美男子也忽然意识到,刚才自己光顾着在拉达米珠面前耍帅了,对惊马的注意力不够。仔细回想起来,似乎自己根本就没用啥力气,那惊马就不动弹了,这黑大个说得没错啊。
崔耕暗恨这小白脸想挖自己的墙角,讽笑道:“年轻人,看到美貌的小娘子,想积极表现,这也无可厚非。不过……你得真有那份本事才行啊。”
美男子直羞得满面通红,道:“你怎么知道我没那份本事?即便没有这黑大个子,我也能拦住惊马!”
“哦?是吗?”
“不信的话,咱们再试试!”
说着话,美男子翻身上马,抽出腰间的匕来,猛地往那大黑马的臀部刺去!
希律律~~
那马吃疼之下,再次受惊,扬蹄狂奔而去。可还没跑出多远呢,美男子已经主动跳了下来。
与此同时,他抓紧了马鞍,两膀一较力,叫了一声“吁~~”
顿时,那马再次动弹不得。
“好,好功夫,真是天生神力啊!”
尽管知道这小白脸刚才没安着什么好心,崔耕还是忍不住大赞了一声。
要知道,封常清的“吨位”在那摆着,力气过人并不奇怪。但这美男子却是中等个头,不胖不瘦,也能做到同样的事,实在是太神奇了。
待那美男子牵着马再次回转之际,崔耕竟起了爱才之心,道:“不知这位小哥贵姓高名,该如何称呼呢?
那美男子道:“免贵,某姓高,名仙芝。”
“啥?你叫高仙芝?”崔耕不由得惊呼出声。
不怪他如此激动,王孝杰死后的几十年里,大唐总共出现了两名将星,一个是封常清,另外一个就是高仙芝了。
在历史的记载中,高仙芝是高句丽人,自幼时随父入唐,官至安西副都护、四镇都知兵马使,封密云郡公。吐蕃占领小勃律,唐军三次出兵不捷,高仙芝率军出击,智取小勃律,升安西节度使。后又进攻石国,先约和,后突袭,生俘其国王和部众,战绩彪炳。
崔耕万万没想到,现在本应该在安西都护府从军的高仙芝,竟然出现在这里。
高仙芝对崔耕刚才的表现感到非常奇怪,道:“崔著作莫非听过高某人的贱名?”
崔耕总不能说什么后世的记载,顺嘴胡诌道:“令尊高闯名扬天下,本官留意他的后人,知道了你的名字,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其实高闯不但都死了四五年了,而且也算不得多么出类拔萃的大将,远称不上什么“名扬天下”。
但是,话说回来,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高仙芝高兴地道:“家父名扬天下?谬赞了,谬赞了。要说名扬天下,还得说是崔著作您哩。”
眼见气氛变得松快起来,崔耕趁机问道:“呃……高将军,我还听说,你蒙父荫被朝廷封为安西都护府的游击将军,怎么现在被调到檀州了呢?”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高仙芝爽快地道:“实不相瞒,家父和李将军交好,是李将军把在下调来此地的。”
“李将军?右羽林将军李多祚?”
“正是,在下还拜他老人家为义父呢。”
“原来如此。”
崔耕表面上淡淡地回应,内心中却翻起了阵阵惊涛骇浪。
先,可以确认,这高仙芝认识自己,要不然也不会一开口就称自己为崔著作。既然如此,就可以判定他也认识拉达米珠,知道她名花有主。
其次,高仙芝和李多祚是干父子的关系。
二者结合,高仙芝拦惊马,到底是纯属巧合?还是受了李多祚的指使,设计英雄救美,撬自己的墙脚?
奶奶的,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高仙芝这厮也长得太帅了,要是不惜一切追求拉达米珠的话,还真是个麻烦。
不行,不管是不是真有阴谋,我得先给他和李多祚之间上点眼药。
想到这里,崔耕微微一笑,道:“想不到李多祚既是高将军的义父,还是你的上司,有意思,真是有意思啊。”
高仙芝微微一愣,道:“什么叫有意思?”
“呃……没什么,没什么,本官一时失言了,高将军就当没听见这句话吧。”
“那可不成,崔著作到底想说什么,还请直言相告。”
……
崔耕越是卖关子,高仙芝反而越感兴趣了,执意要问个明白。
最后,崔耕似乎是受逼不过,往四下里看了一眼,道:“高将军请借一步说话。”
二人到了一块僻静无人之地,崔耕才继续道:“按说都是同朝之臣,有些话我不该说……唉,高将军,你为李多祚效力,那是朝廷法度,没啥说的。但是,认他为义父……过了,实在是太过了,简直是让祖宗蒙羞啊!
高仙芝面色微变,沉声道“祖宗蒙羞?此言怎讲?”
“这事儿不是明摆着的吗?你姓高,一听就是高句丽的王族之后。那李多祚呢,他这“李”姓是朝廷赐的。说穿了,李多祚就是一个靺鞨酋长而已。你想想,之前的靺鞨人,在高句丽是啥地位?”
高仙芝模模糊糊地明白了点什么,道:“崔著作的意思是?”
崔耕道:“靺鞨之于高句丽,就相当于契丹之于大周。高将军请想,如果庐陵王李显认孙万荣为义父,而大唐太宗皇帝又在天有灵的话,会不会气地从棺材里爬出来,然后再气死回去啊?
“这……有道理啊!”
高仙芝之前经事不多,被李多祚忽悠地不知东南西北。但他聪颖无比,其实早就潜意识中意识到李多祚的计划有很大的问题。
现在经崔耕一提醒,心中豁然开朗。
他心中暗忖道,人家崔耕说道没错啊,靺鞨人原来不过是扶余人的奴隶而已。他李多祚何德何能,做我这个高句丽王族之后的义父?他到底有没有把高句丽的上下尊卑放在心上?
另外,就算为了复国要不惜一切代价,也不能让李多祚主持此事啊。难不成复国之后,姓李的做国主,靺鞨人秉政,姓高的做奴才?那这个新的国家,跟高句丽有一文钱的关系吗?
我鞍前马后为李多祚效劳,到底是何苦来哉?
还有那个李正梅,现在仔细想来,我对人家一往情深,人家却不过是对我虚与委蛇而已,当初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想到这里,他恨恨地骂了一声,道:“该死,这个贱.人!”
崔耕只是想挑拨李多祚和高仙芝之间的关系而已,却没想到能有这么大的效果,更没想到这里面有这么多弯弯绕,疑惑道:“高将军,你说啥?”
高仙芝道:“我不是说崔著作,而是说那个……”
“哈哈,仙芝,崔著作,你们在这呢,可是让本将军好找啊!”李多祚的声音忽然响起。
崔耕和高仙芝都心里有鬼,赶紧停止了交谈,与李多祚见礼。
李多祚道:“崔著作和仙芝有什么话以后再说,现在快随本将军去彩台吧,有件事可离不得二位。”
“什么事?”
李多祚微微一笑道:“神使投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