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为您提供精彩阅读。
1.启程
楚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单眼皮眼睛瞪的大大的,显得眉毛有些扭曲,就像看一个陌生人。她突然低下头从那个一个化妆品都没有的梳妆台上抓起了一把木梳,用力地在自己头上梳着那头有点杂乱的短发,动作粗暴的像是在梳理一个头套。梳完头发后,她把木梳上的一小缕头发拽了下来,扔到了垃圾桶里。
楚月今年35岁,至今未婚。她所有的朋友都劝她早点找个人嫁了,每年回家过年更是被父母安排了无数场的相亲会,可她还是嫁不出去。毕竟男人都是感官动物,一个长相平平气质不佳,不苟言笑的中年女人即使是处女也照样没有市场。
去年最后一个相亲对象在买完单后看着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的楚月,咧嘴一笑,露出了一颗显眼的金灿灿的虎牙,说:“你叫楚……楚月是吧,哈,是这样啊,我朋友说你是个地质研究者。我就觉得你也就是蛮土的,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付家里孩子还小没人送幼儿园,老人又生了病,男人不回家在外面鬼混的中年危机妇女的姿态。唉,抱歉,我们……”
还没等那个家伙说完,楚月就把没喝完的红酒直接泼了过去。
放下了木梳,她揉了揉有点塌的鼻子,整理了一下黑色外套的领子,拿起手包迈出了洗手间直奔房门。
8月9日上午7点30分,公安局大楼一楼大厅。这里已经聚集了8个人。
“好,各位同志,都带上应该带的东西了吧。咱们分两队,一队一辆车。来,往外走!”马一山今天没有穿警服,和其他人一样,都是便衣。白色的半截袖衬衫,青黑色的西裤,皮鞋也是锃光瓦亮。出奇的是年近60的马局长平时一向以国字脸老鹰眼刚正不阿闻名全市,今日却戴了一付墨镜,不以真面目示人。
一行人走到了两辆白色中客前,马一山一只手抓住了韦志刚的肩膀,一只手抓住了周正宇的肩膀。笑呵呵地说:“来啊,我考虑再三,决定这么分组啊。这个韦志刚和周正宇带其他3位技术员是一队。啊,这个志刚和正宇啊,你们俩指挥,你们队的行动,你俩得先统一意见。我呢,带着我们公安局这3位同志是二队。咱们这个计划,一队是主力,二队是辅助。来吧,上车吧,上车后都研究研究第一步行动。”随后把手中的两个惊呆了的男人推上了车。
韦志刚昨天晚上在和家人们吃完饭后,陪长兄韦志林喝了杯茶,也就洗洗睡了。今天起的很早,按照事先安排没有穿警服,只是穿了一身不显眼的灰色运动服。被推上车后,他看了一眼周正宇。周正宇仍然戴着眼镜呆呆的,在注意到韦志刚的视线的时候,很及时地偏过头点头微笑,双眼皮的那边脸看起来笑的温暖。
“咳,嗯,大家好,我是韦志刚。接下来的半年我们将会一起工作,嗯,我希望大家都信任彼此,通力合作。因为咱们是主要探查的小队,所以我认为咱们到达目的地后就开始进行考察,各位呢,都是科研界的精英,怎么工作合适我也插不上话,工作上呢,你们就和正宇多讨论。另外,有什么建议可以和我还有正宇商量。那,我也不认识大家,还请大家自我介绍一下吧。”韦志刚双手交叉在衣服下摆,看着每个人的眼睛,平和的语气说出了上车后的第一段话,声音低沉有力。
周正宇看着韦志刚讲完话,随后偏过头,朝着那个一身黑色休闲装耳朵上还插着耳机的青年微扬一下下巴。转身坐到驾驶席,摘下了眼镜,习惯性地右手掏上衣口袋,却发现今天忘记带面巾纸了。微微一愣,他转过头看向了正襟危坐在最后一排的楚月,严肃的表情让周正宇想起了有领导听课的青年教师,阳光照在她脸上泛着赤黄色,偏褐色的瞳孔也在盯着周正宇。周正宇伸出舌尖舔了一下有点发干的嘴唇,然后微微张嘴就像说了句无声的话。
黑衣青年摘掉了耳机站了起来,中等个头有些瘦弱,朝着韦志刚轻轻点头,刚要开口说话,就被从后排走过来的楚月打断了。
楚月手里拿着一袋市价5毛钱的面巾纸,走向坐在驾驶席上的周正宇,不小心碰到了黑衣青年。她左手把头发向耳根后一理,向青年点头致歉。
“啊,谢谢,我正要问问谁有面巾纸呢,哈哈……”韦志刚直接接过了面巾纸,很快地抽出一张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8月的天气呆在还没发动的车里让他很难过。楚月有些发愣,周正宇歪着嘴角无奈地笑了笑。
“志刚,那是给我的。”声音通透带有一点不分“l”和“n”的口音。
“哦……哦,对不起啊,你看,我还以为给我的,哈哈,给你,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韦志刚先是习惯性地回答一声,然后看看手里的纸和愣住的楚月,才回头低下视线看着正抬头盯着他的周正宇,随后一边道歉一边爽朗的大笑。
周正宇接过面巾纸,开始认认真真地擦拭着眼镜,表情像是正在高考考场的学生。
2.五人同行
“大家好,我叫白亮,今年26岁,是中国科技大学计算机科学与技术系的专业教师。”伴随着黑衣青年的自我介绍,周正宇启动了汽车,慢抬离合器,右脚给油,汽车的引擎声低沉无杂音,车身开始前进,毫无震动感。是辆好车,周正宇心想。跟随着前面二队的车,他们开始了去往目的地的旅途。
“哦,我还以为你们全是地质科学家地理学家啥的,原来还有计算机人才。”韦志刚一边笑一边摆手示意白亮坐下,然后看向了另一边坐在靠窗位置的一直在摆弄一架照相机的男人,韦志刚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团队里好像混进了什么不科学的东西。就像这个男人,穿了一件花衬衫又配了一条腰间带着松紧带的灰色七分裤,破旧的黑色皮凉鞋沾有泥渍。裤腰还别着一小瓶黄马褂,耳朵上还别着一根自制的旱烟,就像一个木匠。
男人好像意识到了韦志刚那种猎奇般的目光,他轻轻地把照相机放在了一个木盒子里,扣上盖子,严丝合缝。右手伸到裤子的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绿色铁盒,铁盒已经掉漆了,但是可以从锈迹斑斑中看得出画的一个熊猫抱竹。男人厚实粗糙的大手上血管突出,拇指轻弹,打开了烟盒盖子,稍微一晃,就出来一根烟。顺便把烟盒向前一送,盒口对着韦志刚。
韦志刚看了一眼这个左侧面颊还有半寸长的疤痕的男人,厚厚的眼皮上眉毛倒是很长,眼神像是像是山林中的猎户接待路过的客人。韦志刚看了一眼旱烟,纸张细白,烟丝新鲜。他伸手夹出了旱烟,放在嘴上,掏出了打火机,点着了烟。平时只抽洋烟的韦志刚感觉自己像是把辣椒粉吸入了肺,他控制着呼气,慢慢地把烟呼了出来,嗓子里闷闷地咳了两声。
“这烟不是你这么抽的,要慢慢吸,在嘴里含一下,再吸进肺,那样感觉才地道。”男人一边说一边慢慢地把刚刚点着的烟吸了一口,然后吐了一个漂亮的烟圈。
“我叫仇宝良,40岁了,是个拍照的。”仇宝良一边眯眯着眼睛吸着烟,一边慢条斯理地自我介绍。韦志刚看着他,伸出了左手,厚实的大手握住了他的手,沉重有力,然后拿了回去。
“楚月,35岁,汉族,河南洛阳人,地质勘察员。”楚月刚发现韦志刚在接近她的时候就如同面试一般地说着自己的情况。整个过程只有嘴在动,基本没有面部表情变化。韦志刚吐出一口烟,向楚月点了点头,转身回到了副驾驶。
周正宇看着正在抽烟的韦志刚,一直按一个按钮,韦志刚那侧的窗户慢慢地降了下来。韦志看了看周正宇,净白的布料外套像是手工裁剪制成的,袖子口还有两个圆圆的扣子,裤子是蓝色的牛仔裤,还是搭配的很没品味。
“朝着你那边窗户抽烟,我很烦烟味。”周正宇邹着眉对韦志刚投去了一个嫌弃带有憎恶的眼神,单眼皮的那半侧脸看起来凶恶无情。韦志刚耸了耸肩,对着窗户呼出了一股青烟,窗外过路的人群和如同过热机械的写字楼飞快地倒退。韦志刚最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把烟气留在嘴里,感受着慢慢把烟气润湿的过程。随后一起吸入肺中,就像是小孩子吞咽了一大口棉花糖。带着辣味冲劲的湿暖烟气滑过气管让韦志刚精神一振,唇齿间烟草的香气似有似无,韦志刚感觉自己抽了一根烟,只有最后一口抽到了精髓,他有点上瘾了。
“仇哥,再来一根!”韦志刚把烟蒂扔出窗外,转过头微笑着,朝着刚刚抽完一根的仇宝良叫嚷着。仇宝良重重地点下头,眼皮微睁,嘴里露出了有点发黄的牙齿,不是很整齐,笑的很脏。然后他从裤子口袋里又掏出了熊猫烟盒。
“别抽了,再抽把你俩扔下去。”周正宇目视前方平静地放下狠话。
韦志刚长出一口气,仇宝良也讪讪地收回烟盒,又打开了他的木盒子。
“唉,正宇,咱们这个团队不都是地质学家啊?我看这各种人才都有,都是谁请的?”韦志刚左手向后划拉一下手臂,眼睛看着周正宇有些冷峻的这面侧脸。
“我请的。”周正宇仍然认真开车目视前方。
“哦,这样啊,这些人你都认识啊?”韦志刚本来以为这些人都是科学院的一些怪才,没想到竟然是周正宇一人选择的队友。
“你以为这是个什么队伍,那个白亮,是06年熊猫烧香病毒制造者李俊的徒弟,李俊13年又因为网络赌场案犯罪了,他当时有参与但是却被判无罪。人嘛,强大到国家真的需要他,就可以有机会‘洗白’自己了。我本来是和他不熟的,后来因为一次网络间谍案,有外国黑客盗取了我们地质研究的资料,他被派去帮我们夺回资料,一个人就击败了对面的黑客团伙,我们也就认识了。”周正宇就像是随便在这个怪物团队里举个例子一样,说了说黑衣少年白亮的简历。而韦志刚已经听的心潮澎湃了。
“这个团队全是这个级别的么?”韦志刚赞叹地问道。
“别说的好像你很弱一样,双枪队长。”
3.在家的最后一天
作为中国数一数二的学府,清华大学在2016年新生报道的日期被定为了8月11日。对于那些高中时一直刻苦学习的孩子们说,这个假期算是很长。
他们以天才的头脑,绝对认真的心态打败了大多数人。他们不是走过了独木桥,他们只是在独木桥上拥挤的人群脑袋上飞过,顺便欣赏一下那些掉到万丈深渊的人们的惨叫声。最起码,韦成就是这么个无耻的家伙。
早上听到叔叔离开的声音,韦成很想出去送一送。可是午夜的电话打完后,他就睡不着了。在接近黎明的时候,倦意直接占领了他的大脑,就像手机低电量自动关机一样,韦成自动关机了。
半梦半醒间,韦成看到了一个人影模糊的女人进了屋子。女人身上发着光,给屋子里带来一阵花田里的清香。他极力地想睁开眼睛,只是眼皮不受大脑的控制。
怎么会呢,我都没睁开眼睛,怎么会看见她呢。既然让我看见了,就让我看的清楚点吧,求你了,求你了。韦成感觉头很晕,但是还是控制不住去祈求,虽然他也不知道他在求谁。人在最混乱的时候,总是想有所依赖。类似于精神图腾一般,插在心中,在对什么极度渴望的时候,就会引人跪拜。
“哈,阿成,真是个小懒鬼,起来吧,去送送叔叔……”女人好像拉开了窗帘,金色的阳光如开闸洪水般涌入弗拉基米尔伯爵的房间,照在了他苍白稚气的小脸上。她坐在了韦成旁边轻声呢喃,长长的头发垂了下来,发梢扫着韦成的脸。
韦成好想说点什么,但是嘴巴也不受大脑控制。
“起来吧,宝贝,起来吧……”
“太阳好高了,起来吧……”
“起来吧……”
女人没完没了地说着,声音很小,好像不足以传出这个屋子,声音很大,好像贴着韦成的耳朵如同催眠曲。于是韦成慢慢地不再挣扎,睡着了。
韦成上午起床的时候已经10点了。他看了看窗户的方向,尽管刚起来就知道房间里满满的阳光,他还是看了看那个被拉开的窗帘。
洗簌之后,随便吃了点什么。他拨通了韦天天的电话。电话那边的韦天天一看是她可爱的弟弟打来的电话,就瞬间变身话痨。5分钟内她重复了5遍“记得按时吃饭”,4遍“记得衣服脏了送到洗衣店去洗”,7遍“有事情给我打电话”以及6遍“注意带刀和硫酸的同学”。当她第2遍说“遇到合适的就处对象”的时候,韦成把一直放在桌子上自动挂机的电话拿了起来。
“你今天早上有没有进我房间?”韦成语气很不耐烦。
“没有啊,我今天早上很早就陪爸爸去公司了……”
熊孩子没等姐姐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想了想昨晚的电话,韦成倒是感觉踏实了许多,他怕的不是看到了对手的强大。小时候只是因为父亲在家长会上和班上第一的同学的家长聊天,说他学的不如别人家孩子,他就暗暗记在心里。从那以后,他一直是第一,最终以全省理科第一的成绩毕业。作为一个从骨子里倔强的男孩,他坚信只要他想做到,没人比他强。
韦成泡了杯速溶咖啡,蹲坐在椅子上,打开了电脑。完全没有一个第二天就要离开家去北京上学的状态,好像今晚只是有个晚自习,高中还没结束。
他打开了浏览器,下意识地瞄了一下浏览器左下角的星座运势。对于一个非星座控来说,韦成完全没有兴趣为了看每日运势去花几十k流量点开星座首页。但是浏览器上的星座专栏总会把第一个星座的运势放在那里——白羊座。韦成出生于1998年3月29日,纯纯的白羊座。韦成本来不知道,是他那有点神叨叨的姐姐告诉他的。
白羊座,今日运势3颗星。会受到家人意想不到的关注,多听听他们的意见也是好的,不过还是要遵循内心,谨慎自己的决定。
韦成收回了目光,拿起咖啡轻轻地嘬了一口,单手飞快地打着black&。
4.古城襄阳
周正宇很认真地开着车。白亮很认真地听着什么,脚下有两个电脑包。仇宝良很认真地擦拭着木盒子,时不时地还从腰间取下黄马褂喝一小口,表情却没有酒鬼品酒时浮夸的表情。楚月很认真地拿着一根铅笔在一个本子上写着画着,偶尔望望窗外。
而韦志刚,就一直在观察这几个队友。尽管办过各种悬案,审过各类犯人,但是现在车上这几位怪物既不那么冷冰冰,也没那么热腾腾,根本看不懂。最重点的是每一个人都有某一领域的极强的才能,所以个性鲜明的让韦志刚感觉难以控制。韦志刚自感不是一个控制狂,但是为了完成这个难度与危险都不小的任务,他认为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让怪物们抱成团而不是各忙各的。
经过4个小时左右,两个小队从武汉到达了襄阳。这个号称“华夏第一城池”的历史古城人来人往,车辆穿梭。你可以看见一伙外国人手里拿着一厚本《三国演义》,操着他们引以为傲的中国话去问襄阳城的的哥“你好,先生,你能带我们去古隆中么?”。你还能看见一伙衣着朴素典雅的老人结伴同游仲宣楼,一边走还一边念念有词“人情同于怀土兮,岂穷达而异心。”
两辆车就停留在了这个城市。
马一山年轻时在湖北警界就号称“铁血捕头”,当时他所带领的刑警大队在10年内经手的省市级甚至全国范围的大案不下50件,无一不侦破。因此马一山一直穿着一件防弹衣,防止报仇的人刺杀。当然,像这样一个优秀的警察10年都没熬成局长也是有原因的。毕竟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马一山总是把前来贿赂的官员商贾轰跑,还有一个不要命的指着他骂“马一山你算什么东西,别他妈一天天给你个鸡毛当令箭了啊,屁大点官还没啥背景你跟我穷装个什么大瓣蒜啊……”然后马一山就骑在他身上扇了几十个耳光,马一山一直以为这种摧残意志的打法比较解恨。
但是,就是这么一个对待正事严肃认真的马局长,这次失算了。他忘记要大家带好口粮,毕竟一去深山半年,虽然有补给供应,但是也不会很及时。如果不提前采购一些食物,到达目的地后就会挨饿。于是马一山决定停车襄阳,先吃顿饭,在采购食物后上车继续赶路。
“咱们吃什么?”周正宇停下了车,偏过头看着副驾驶上的韦志刚。而后者正拿着手机和马一山通着电话,仰着脸看着车顶看起来很是茫然。
“老头子正想着呢……”韦志刚也偏过头,一只手捂住了话筒,小声地对周正宇说。
“唉,我想起来了。再尔广场后面有一家店,叫做肖家肠子汤,味儿不错。走吧,我请你们!”马一山洪亮的嗓音在电话那边响起,说完就挂了电话。韦志刚咧嘴一笑,高兴地放下了电话。他回过头看着后面坐着的3个人,大声地喊道:“同志们,有口福啦,老头子请咱们吃饭啦!”
车里一片寂静,韦志刚有点别扭地转回了头,向着窗外瞪了一眼。周正宇启动了汽车。
“志刚,你看起来很焦虑嘛。”自从一行人进入饭店后,马一山一直在观察韦志刚。这个从当年刑警队就跟着自己的新兵,现在虽然是能独当一面的男人,马一山还是喜欢观察他的成长与心态。
韦志刚看了看坐在自己旁边这个由于脱发而显得脑门又大又亮的老男人,大大的眼袋即使瞪大眼睛也还是毫无精神地耷拉着。韦志刚心里感叹这个亦师亦兄的男人尽管年轻时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但是毕竟如今已经55岁,有3年没有身处那种持枪对质犯人的危险现场了。谁知道当年那个号称“左手枪神”出手就是眉心爆头的马一山还有没有锋芒,岁月窃取了他的霸气与杀气,让他看起来像一个即将下岗的老人。
“呵,没事儿,就是任务难度大嘛,我还没啥头绪……”韦志刚皮笑肉不笑地用鼻子轻吟一声,想着随便编个理由搪塞过去。说完话,他端起了酒杯,仰着脖子大口地干掉了杯子里的啤酒,好像天气太热,一付饥渴难耐的样子。
“唉,襄阳城啊,铁打的襄阳城。我给你讲个故事吧。”马一山好像没听到韦志刚的话,自顾自地叹息着。
“是卞和献玉啊?还是水淹七军?”韦志刚一边倒酒,一边问着。
“是三顾茅庐。这个刘玄德啊,他要去找诸葛亮,请人家……”马一山就像给自家没懂事的小孙子讲故事一样开始讲。只不过39岁的韦志刚明显懂事了,一点也不耐烦。他瞥了一眼这个硬汉版易中天,说道:“出山帮他得天下嘛。我知道,我8岁就读完三国了。”
“刘备三顾茅庐,不是诸葛亮显着自己能耐大摆谱。是这有能力的人啊,都是孤独的,他们与人交心都是建立在对方诚心交友而不在互相利用。小子,你的心,诚么?”马一山拿起酒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茶水,脸一直看着左右一桌桌喧闹的食客。
韦志刚看了看旁边桌上那几个沉默的怪物,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
5.红发
韦成没有去破坏那个被打开的窗帘的状态。一下午都没有装行李买生活用品为明天的启程做准备,他只是盯着黑界的首页看着最近几年的交易记录,偶尔嘬几口已经凉掉的咖啡。
电脑里的酷狗音乐无限循环着久石让的曲子《风之甬道》。韦成看过大多数宫崎骏的作品,还有就是《死亡笔记》。在看完《龙猫》之后,他就无论在思考什么的时候都会单曲循环《风之甬道》。每次处于这个音乐的氛围中,韦成总是感觉那个又大又呆的龙猫拿着雨伞站在他的旁边,蠢萌蠢萌的,倒是很安全。
韦成发现了一个id为石城的5级白界人,他很是阔绰,发布的任务也不是很考验智商。一般都是要人帮助订购多少吨水泥砖石钢材,还有就是粮食蔬菜之类的。每一次都要黑界人给送到襄阳市保康县城关镇,还留了联系电话,为了方便货到后联系。韦成查了一下电话号码,果真是湖北省襄阳市的号码。他试着去拨通那个号码,结果一直都关机。
这样的任务要发布很多才可能冲到5级吧。韦成一边用鼠标滑动着屏幕上的记录,一边想着。突然,他看到了一个熟人上线了。
在黑白界虽然没有加好友那种社交功能,但是可以临时聊天,不保存聊天记录。5级的黑界用户一共就7个,网站管理员就是其中一个id叫做红发的人。这个红发创立了一个讨论组,只有讨论组里才能实现保持聊天记录的功能,讨论组长久存在除非红发解散它。这时韦成就收到讨论组提示:宇宙超级无敌最强男人的管理员红发大人上线了。
真他妈是个臭牛逼的二百五。韦成心里笑骂着。
白乌鸦:我靠,你敢不敢把你上线的这个提示语改改……
红发:你管我?你有意见?你完成任务了么你?小心我给你降级啊!
夜歌:……
红发:夜歌妹子我要看你的照片!
夜歌发送了一个qq飞车的游戏图标,带着黄色帽子的赤瞳女孩面无表情。
红发:唉,妞儿,你真过分。
夜歌:……
红发:琉克,别不说话,窥屏会怀孕的。
韦成左侧嘴角微微上扬,突然有了一种闲聊的欲望。
琉克:你怎么这么闲?
红发:我靠,现在下午2点了,我刚刚工作下班好吧!
琉克:你干什么工作的,那么早上班?
红发:别羡慕,4点左右又得上班。
琉克:你这工作还真是诡异啊。
红发:等等,我哥们给我来电话了,中午还刚刚见过的……
韦成扶住了额头,闭上了眼睛。说实话他挺佩服这个红发,毕竟一个人建立了这么一个功能强大的网站,韦成曾经想找出系统漏洞然后修改自己等级,但是他发现这个网站的保护系统坚固程度不下于国家领导人所在的中南海,于是他放弃了。
韦成感觉自己从未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过,他甚至偶尔会想象红发的摸样。也许是个咸湿大叔,也许是个戴着眼镜留着平头的清瘦程序员,也许是个很强大的恐怖组织,他们希望通过控制全世界的私密违禁的交易去间接犯罪。或许,只是个和自己一样的稚气的,倔强的少年,只不过,很有梦想的样子。
红发:回来啦!
琉克:红发,你知道那个5级白界人石城的现实资料么?
红发:你问这个干嘛?
琉克:没什么,只是对这个人感兴趣……
红发:抱歉,我不能告诉你。一方面是因为我自己也不清楚,不确定就不能瞎说啊。另一方面么,其实有些人也不介意在我这里注册真实信息,但是我是个有原则的人,我会很好地保守用户秘密。就算是我很喜欢的小琉克也不行哦……
琉克:滚,我不是gay。
红发:但是呢,毕竟是我特别喜欢的小琉克,我就把我的猜想告诉你吧!
琉克:……
红发:也许是一群老妖怪吧。
琉克:什么?
红发:嗯,是啊,我哥们就是那么称呼那些家伙的。
6.父子夜谈
韦志林晚上8点到家的时候还没吃饭,由于年轻时奋斗的废寝忘食,现在倒也习惯了。
韦志林打开了客厅的灯,突然的光明让他有点短暂性失明,他慢慢地恢复了视觉。眼前还是这个家,很大,三层楼硬是被韦志林打通再建成两层,宽阔敞亮。这个家也很小,只有4个人,还总有3个不在家。或许,从今往后,这个家要空了吧。韦志林想到。
“看来天天要是不在家,连口开水也喝不到啊。”韦志林坐在沙发上,拿起了茶几上的茶壶却发现倒不出水。他捂住自己有些松弛的脸,半仰在沙发上。
原来韦家人应该是很多的。那是他42岁以前,那时韦成才6岁,韦志刚的妻子也没因为车祸去世。妻子的死让他感觉有点累,他一度处于一种混乱状态。他自己常常想,人这一生到底因为什么活着。他活着妻子却死了,死亡人们无法掌握,其实想想也对,人们本身也没有掌握自己的出生。什么也无法掌握,这才是人。
第二年他们家就又出现了一件丧事,韦志刚的妻子为丈夫挡枪身亡。当时韦志刚侦破了一件黑社会火拼的杀人案,他有一天申请了一下午的假,为了陪一陪一个月都没怎么见面的妻子。毕竟妻子没有生育能力,两人也没有小孩,家里的韦天天和韦成都在上学,妻子也就在嫂子去世后很孤独。
当时只听见妻子大喊一声“小心”,较小娇小的身躯整个扑上来。随后子弹穿过皮肉的声音让韦志刚大脑一片空白,从那以后他有一个月没敢握枪。
韦家就这么失去了两位家庭成员。之后韦志林基本不会对人微笑了,总是冷峻严酷的样子,除了对这几位还活着的家人。而韦志刚则同他侄子一样,开始偏爱黑色。当马一山问到此事时,他也只是笑笑说:“我是个死了妻子的男人啊。”
韦志林坐了大约10分钟,感觉再这样下去会睡着的,就站起身上了楼。红木的旋转楼梯又宽又长,韦志林每一步都很有节奏,踏步的声音在安静的房子里像是贯穿了每一块砖石那么通透。他来到了儿子房间的门前,缓缓地用力地推开了门。
韦志林打开了房间的床头灯,昏黄的灯光照在儿子的睡脸上,引得他眯眯着眼睛仔细观瞧。
“起来吧,你没睡着。”韦志林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床上。
“爸。”韦成睁开了眼睛,毫无倦意。
“你要是睡着了,还会忘记拉窗帘?”韦志林看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清亮如水。
“爸,我明天不想去北京,我打算和清华那边商量一下,休学半年。”韦成语气坚定,说完后,他感觉有点心虚。手掌撑着床,一点一点地蹭了起来,背靠着墙。整个过程小小的却很明亮的眼睛一直在盯着父亲的脸。房间里安静的只有他的手掌摩擦床单发出的“唰唰”的声音。
“嗯,我知道了。你连行李也没收拾,那你为什么要休学啊?是太累了么?”
“不……不是,我高中也没那么用功。”韦成感觉有些热,不是因为夏天的原因。韦成感觉这种热很奇怪,就像是从脖颈和胸腔开始发热再扩散,感觉很影响呼吸。
“你只是很用心。”韦志林说的平静。
“我,挺担心叔叔的,他这次案子确实不一般。我就想帮帮他,但是我不想告诉他,他不会同意的。”
“你认为案子会很危险?”韦志林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皱着眉头,显得苍老。
“嗯,像是直觉吧,我去叔叔的房间看了一下,他带走了银色的那把枪。”
“不会吧,他有好几年没用过那把枪了。他最近一直在用公安局给他配的64式手枪我记得。”韦志林舒展了眉头,轻轻地说,好像放心了一般。
“叔叔以前就是用双枪的,能让他动用双枪的案子,必然很麻烦。”
“阿成啊,你也成年了,以后你的决定,告诉我一声就好。我相信你的判断。”
“我姐呢?怎么没回来?”韦成突然想起上午被自己无情地挂掉电话的姐姐,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本来打算等姐姐晚上回来好好道歉的,却没见姐姐回家。
“哦,被她男朋友接走了。嗯,她未婚夫。”韦志林像是很不愿意想起自己女儿已经要嫁人了这回事。
“爸,你走吧,我要睡了。”少年的嗓音里有点不耐烦。
“嗯,阿成,我感觉,你有心事啊。”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那些老妖怪。”
1.潜入
石城夜晚的安静不是那种交通不便水电不通的偏远小村庄的静谧,是一种热闹的安静。尽管石城有着够用的电能,人们也很省电。
晚上只有部分加班的公共场所用电,大家有的早早地睡了,有些人则是就着月光聚在街上喝茶听曲听书。一曲《女驸马》,大家听的认认真真并不叫好,只是安静地体会戏文中的婉转故事。然后可能就临时加一场酣畅淋漓的《长坂坡》,说书人嘴巴喷着吐沫,听书人双拳紧握,双目圆瞪看着台上。
石城科研局早就研究出了一种装置,它可以吸收人体散发的热能与自然的太阳能,转化为电能。能源部的老妖怪们叫它“小祖宗”,是小名,大号叫做神之魔盒。庞云天是这么对董小青介绍那种装置的,董大侠当时则是一边拆着那个“小祖宗”一边摇头晃脑地叹息说名字真土。
于是当天董小青成功地给神之魔盒安上了马达与四个轱辘,将转化后的电能又转化为动能。为民造福的“小祖宗”成功转型为一种吃饱了能量以后,不停向前冲的呆二小车。后来董小青给它安上了一个启动信号接收器,自制了遥控器。装上了音响,用他有些柔软的声音录上了一段“董小青,大天才。大千世界等你来。董小青,人人爱。不玩不疯不痛快!”最后,他在盒子上插了一个小红旗,上书董式狂草的“董”字。董小青给庞云天演示了“小青号”的玩法,庞云天看着跑得没心没肺的小车和笑的没心没肺的制造者,有点头疼。
下弦月的夜晚,天色很暗。街边仍然有句句徽剧唱腔传来,但是科研局的大楼里是听不到的。这座大楼的玻璃都是特制的隔音玻璃,就连门也是吸音隔音门。至于为何如此隔音,科研局里的中老年精英们一致声明,科学的实验结论需要保证不受外界干扰,所以最容易影响结果的多余声波是不允许出现的。有些80上下的老人们甚至带着耳塞记录结果,就好像多余一点的声信号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毒药,会顺着外耳道内耳道流进去修改他们大脑里的记录方式。
所以现在董小青感觉静的可怕。
科研局的大厅里灯光并不强烈,董小青轻步走到前台工作区。“哒哒”的脚步声清脆并不刺耳,他坐在了柜台后的黑色的大椅子上。双手自然地放在扶手上,仰头望着天花板。晦暗的灯光下,隐约可见青黑色的天花板上,线条模糊地涂画着一个清晰的大佛。这幅画类似于浮雕,作者很是写意不写实。尽管如此,董小青还是看得出大佛面沉似水,右手成掌状,高高举起,给人随时那一掌便会落下的压迫感。
董小青深吸口气,左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灯光照在上面光亮闪闪。右手摸了摸下面的抽屉,心里默数着一、二、三、四。然后右手停在了第四个抽屉上,摸索着钥匙孔。
唐梓欣告诉了他,每个抽屉放有两个楼层的钥匙盘。科研局大楼一共九层,最上一层每个房间只能用磁卡开启,剩下的每两层对应一个抽屉。此时董小青正在找第一层的钥匙。为了避免弄出声音吵到加班的人,他只是打开了最下面的抽屉,然后数一数钥匙的个数。
56个,正好56个,董小青送餐时特意记得每一层的房间个数,基本都是28个。这么说来一楼向下半层左右的那个上锁的门的钥匙不在这里。董小青心中暗想,锁上了最下层的抽屉。然后慢慢地直起身板,抬起头。
“董小青,你这么鬼鬼祟祟的很容易被发现的。”董小青还没完全抬起头,就听见安静的大厅里回荡着低沉很有磁性的男声。就在这个前台前,一个少年两只手撑在桌面上,低着头看着董小青,坚毅的面庞,有点大的脸盘倒是很适合那大方端正的五官。
“靠,庞云天,你今天晚上值班?”董小青松了一口气。
“没,我只是想看看漂亮的前台小姐在不在。我刚好要下班请她去家里坐坐,品一品我新学会调的一种酒。一杯底的96度伏特加,半杯可乐加半勺味精。我还给它起了个浪漫的名字——午夜妖姬。”庞云天说话时表情还是那样,只不过眼神一直锁定在董小青的脸部。
“靠,你不怕桃子弄死你。劈腿也就算了,还搞她的闺蜜。”董小青在庞云天话音刚落就接上了话,语速很快像是被设定好的程序运行。
“哼,逗你的,搞也不会搞哥们的姘头。”庞云天好像从董小青脸上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无声地笑笑。
“唉,我发现你最近下流话很多啊……”董小青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小声说道。
“我不说了,再不回去会被人怀疑。我有话对你说,在这个纸条里,看完销毁。我走了。”庞云天没给董小青吐槽的机会,把事先准备好的纸条塞到董小青手里,轻声快步离开了。
“哈,你们科室还有人?谁啊?那个戴着眼镜的麻花辫少女么?哈哈……”董小青尽力地小声调笑庞云天,就像在报刚才被调侃的仇。
“滚。”离开的少年强压住怒火从喉咙里发出了一个音节。
2.黑暗走廊
董小青就这么向前走着,小碎步挪的缓慢,只有他的脚步声陪着他。他每隔10秒钟打开一次打火机,火光明亮照着黑漆漆的两边墙壁。冰凉光滑给人一种蛇皮的感觉,令人恐惧到反胃。
如果这时突然从上面掉下来一只满脸是血的女鬼,女鬼一身白色倒立踩在棚顶。头发拖在地面,空洞的眼眶里是全白的眼珠子,大嘴里黑漆漆的,发出被慢慢关上的破旧木门的那种令人牙酸的声音。董小青也就是朝她挥挥手说句“伽椰子小姐你可算来了,我都快被憋死了。”
但是什么也没有,只要打火机一关,董小青就连周围在哪都不知道,就别说周围一片漆黑的感觉了。董小青打心底承认,他很怕,右手拿着打火机,左手里的纸条已经被汗水渗透了。他又打开了打火机,左手把纸条摊开,好像是要再确认一遍。
/*我已经连续申请加班两天了,发现有一个人每天晚上9点左右都拿着钥匙进入一层楼梯下半层的那个门。对于这件事,全科研局的人都是置若罔闻。我怀疑那扇门后面不一定是地下通道而是普通的实验室或是不可见光的化学物品储藏室。如果有兴趣,就跟上那人吧。.s.我不保证你出的来。*/
妈的,我恨程序员。董小青在心里咬牙切齿,他想到了庞云天写完纸条加上程序语言注释符号时那种风骚的微笑。
董大侠本着“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原则,很牺牲自我地跟自己赌了一下,就跟进去了。开门的人貌似很无所谓,门就只是虚掩着。董小青看了看门,咽了口吐沫,感觉门里就算突然出现清脆的女声喊着“进来呀,进来嘛”之类的话,这场面都不跳戏。他从黑色大椅子上站立起来,由于用力过猛有点头晕。整理一下脖子,揉了揉太阳穴,董小青走进了那扇门,转身掩上了门。
门后是一小段台阶,也就向下3米高左右。本来这个门在一层向下一段台阶,向下有1米左右。他下了台阶,心想这也就算是负一层了。可是向前一望,一片黑暗,董小青第一次有一种进去了就出不来的恐惧感。而刚才那个进来的开门人也不见了,就像把他带进十八层地狱的牛头马面。
而现在董小青感觉自己已经在这个黑暗走廊里走了太久,久到他感觉自己就是孤魂野鬼找寻不到投胎轮回的机会。他在刚开始走几分钟后就回头过一次,但是本来应该有光的后路不见了,后路与前路一样,完全不存在。
董小青突然想起小时候被关禁闭。石城每个成年人都有关违反规则的人禁闭的责任,禁闭室则是在许多公共场合都有的。董小青被关进过医院的禁闭室,被关进餐厅过的禁闭室,可是就是没有被关进过科研局的禁闭室,这也是他人生的一大遗憾。
小时候每次进禁闭室之前都会被蒙上眼睛,听到大铁门“咣”的一声,再自己摘下眼罩,还是黑暗的。大多数禁闭室是相连的,一墙之隔,爬过墙还可以去隔壁看看。虽然这里是走廊,但是董小青闻到了一种味道。小时候蒙住自己眼睛的眼罩的霉味。
“如果在这里关禁闭,恐怕是一辈子吧。也许我就这么出不去了。爸爸,你要照顾好妈妈,不要太伤心,如果有来生,我还会做你的儿子。妈妈,我很爱很爱你的,虽然你没那么靠谱,做饭也不好吃,还总是二二的,你要照顾好自己啊。唉,庞云天啊,本来想出去以后过几年你和桃子结婚了再回来喝你的喜酒。桃子啊,你真是个幸运的女孩,你有你想要的一切,你想要的那么少,真是最大的幸福。妞儿,我对不起你,我没做到对你的承诺,没能把你带出去。如果可以,找一个只听你的话的男人,和他去西藏拜佛塔,和他去东京塔看星星,和他去爱琴海边看日落。你可以为了他不再自卑,不再低头,做他骄傲的女王。对不起你们,真的对不起……”董小青一开始只是小声地低语,但是说着说着就感觉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越说声音越大,最后他居然像是有人在听一样,说的真真切切。
董小青突然跪在了地上,双手合十,眼睛死死瞪着上方,作为一个没有信仰的人,他也不知道应该求谁。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绝望的少年闭上眼睛,低下了头颅,庄严如同待斩的死囚。
3.朝拜之夜(上)
开门人并不是不知道后面有人跟着他,然而,他完全没必要担心。
这个男人身着白大褂脚步轻快,手里拿着一个黑色遥控器。遥控器上的屏幕是电子的,显示着这个地下一层的结构地图。他可以控制这一片黑暗中的每一道门。
这个地下一层的通道是弧度较小的螺旋式回廊,而一般处于黑暗中的人如果没有强烈的光源是发现不了的,只会跟着通道不断拐弯。而这个走廊的设计师明显觉得这还不够,就在走廊的墙壁上安上可以被控制的门。这样有些走廊也就可以通过遥控手段相通了,而原来相通的走廊也就被封上了,由于门与墙的切面光滑,整个变换过程基本静音。换言之,有了遥控器,这个走廊就是一个随心所欲变化的迷宫,只有遥控器的掌握者,才能走得出去。
开门人嘴里吹着口哨,好像很欢快的样子。黑暗里口哨声格外刺耳,像是呼唤着地狱深处的魑魅魍魉。他一直低着头看着手里遥控器的显示屏,半边嘴角挂着笑意,好像在玩弄老鼠的猫。
他的手指在遥控器上无声而又快速地按着按钮,下达着各种指令。如果现在这地下一层是有光的,那么上帝见了也会眼花缭乱。走廊的结构几秒钟就变换一次,结实严密如蛛网般死死困住猎物。让他如穿越空间一般到达任何他想去的地方,他就是这里的王。
他按完了最后一下,将遥控器顺手送到大褂的内侧口袋里,停止了那似乎钻透一切的口哨声。然后,一扇门在他面前打开了。他快步走了进去,将左手里的保温饭盒放在了脚下。低头看了看显示器,这里是最中央。
“你今晚按了46次”就在开门人的正对面,一个男人声音粗糙苍老。让人联想到百年的顽石上长满青苔,它可以尽情地嘲笑那些被风化的碎石。
“庆祝我们进入石城46年。”同样的富有沧桑感的声音,但是沉着有力。开门人左手一挥,整个空间亮了。栏杆外的老人满头银发打理的光滑整齐,白大褂一尘不染,大褂里面是黑色的西服正装,同样的整洁高贵。如果不是脸上的皱纹纹路清晰密布,这精神气绝对会让人以为是个力壮的小伙子。
栏杆里的老人头发已经掉光了,灯光照在他的头上活脱脱一个大灯泡。眼睛半闭不睁,龙钟老态必露无遗。他穿着白色的病人服,由于总是缩在床角,衣服上全是褶子。
“你不提我都忘了。”里面的老人睁开了眼睛,眼神有些困倦。
“尝尝吧,我亲手做的。你们天津卫的人,不是都好这口儿么。”外面的老人拿出了饭盒,第一层是半套煎饼果子,可以从断面上看得出嫩绿的葱花,金黄的油条还沾着芝麻酱与甜面酱。第二层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砂锅。他将两层盒子推过了栏杆。
里面的老人整理了下衣服,嘴角向下用力弯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慢步走到栏杆前,席地而坐。血管凸出的手背,稍一伸开就老皮堆积。他拿起了煎饼果子,吃了一口。在嘴里慢慢地咀嚼,眼睛一直盯着对面的老人。
“哈哈,唉呀!在你这儿好。好吃好喝不用干活,舒坦……”好像为了故意气外面的老人,一边笑一边吞口水。外面的老人蹲了下来,脸上满是嫌弃的表情。
“养老虎嘛,就得好好喂,不然就跑了。”
“哎呀,那可真是可惜呀!真老虎早跑了,留下个我这么个假老虎,哈哈哈……”里面的老人仍旧吃着喝着笑着,一付无耻嘴脸。“我说,你老小子每周都来一趟,不会就是为了给我送饭吧?”
“哼,还真他娘的当自己是根葱啊。”外面的老人忍无可忍地骂娘了。
“今晚,可是朝拜之夜啊。哈哈……”他站了起来,眯眯着眼睛看着坐在地上吃东西的假老虎,灯光下花白整齐的胡子有点抖动。看了一会儿,挥手关灯,大笑离去。
“老王八蛋。”里面的老人看着背影咬了一口煎饼果子。
4.朝拜之夜(下)
提着空饭盒的老人在黑暗的走廊里闲庭信步,暗门开开合合。他如同王者穿梭于卑微的卫兵方阵中,所到之处,畅通无阻。
显示器上显示他正离开中心地区,然后背离着入口的方向走着。在这个方向的前方,显示着一个闪动的电子目标。很快,他就到达了目标位置,是一部电梯。
他用空着的左手按下了电梯旁唯一的按钮,指示着向下。电梯门瞬间开启,门与门框的摩擦声很小只有一点“嘶嘶”的声音。他走进了电梯,电梯里面没有写着数字的按钮,只有一个卡槽。布满纹路的手伸进西服里,拿出了一张银灰色的磁卡,在电梯里明亮的灯光下显得不似凡品。“嘶嘶”声再次响起,电梯门关上了。
利用程序与电力控制的电梯保持着匀变速下降,就像是专门为这个年近90的老家伙打造的一样。但是老家伙本人对此不屑一顾,毕竟自从石城医院建成后他一次都没进去过。上一次他们老一辈人聚餐时,他还调侃陈老院长说要不是聚会还真没机会相见。陈老院长也是毫不相让,坦言石城医院太平间欢迎他。
电梯下降大约20米左右,平稳地停下了。他习惯性地单手整理一下西服领,把头发向后整理了一下。完全没有感觉自己已经是一个年近90的糟老头,到更像是将要出席重大晚会的主角。而实际上,从他直挺的身板,端正的五官也可以看出40多年前这也是一位本可以刷脸却偏偏刷实力的魅力男人。他长出一口气,电梯门轻声打开。
“啪啪啪……”宽阔明亮的大厅里,一群人站在中间的红地毯上热烈地鼓着掌。那感觉就像是被村长组织好在村口迎接县领导的农民兄弟们,在烈日下几个小时排练了无数次鼓掌后有着万般无奈的心情,却在转角处看见身穿白衬衫黑西裤的县太爷,后面跟着撑伞的拿水的镇长和秘书。于是农民兄弟们才真正明白县太爷确实是救苦救难的父母官,大家用力鼓掌叫好然后回家睡觉。
他刚一进大厅内就有人接过他的饭盒与大褂,完全身着正装的他看起来精神矍铄。
“小涛,让大伙静下来。”他低沉着语气说着。听到指令傅涛立刻举起双臂上下摆动,示意停止鼓掌,积极的就像老佛爷面前的李莲英。
“嘿,您好。那个……赵部长是吧。嘿嘿……”赵赫本来正在思考向乙酰水杨酸中加入什么药品可以更好地治疗血栓,现在他的手下还有好几个半身不遂的老人。这种病,还真是难以根治啊。赵赫发自内心地头疼。正当他思考入神,突然感觉有人拍他的肩膀。用的力气不大但是打断了他的思考他很是厌烦。
“我不是什么赵部长,现在政治团体还没成型,不要瞎说。”赵赫转头冷眼看着那个嬉皮笑脸的男人,旋即转回了头,语气冷的令人打冷战。
“那你看,这不是马上了么,咱这个联合党啊……”这个一脸讨好的男人尽管没有赵赫高,但还是微微弯着腰凑近他的耳后,小声地说着。赵赫没有回头都看到了后面男人的嘴脸,他感到一种如同菜汤放凉了油在上面凝了一层的恶心。但是很快有人把那碗菜汤倒了。
“喂,杜六章,别说话,主席讲话呢。”傅涛走进队伍中,看见了交头接耳的杜六章。立刻严厉制止,就像是有人亵渎了朝拜者的神灵。
“我们联合党,当下最紧要的任务就是,在座的各位党员同志在积极努力地完成本职工作的同时,也要继续发展群众。让更多的群众融入我们,达到一个量变到质变的过程。我们党必须以服务石城为原则,以保护规则为原则,坚持走下去。直到群众接受了我们,我们才能发挥我们的先进性。”作为主席的老家伙在台上很有风度,他精神抖擞,大声却又平和地演讲。
“每一个时代都是通过变革进入下一个时代的,中间则是漫长的发展期。我们这一代人,很荣幸地达到了时代的节点。我们,就是时代的选择!我们团队中的每一个人都至关重要,我们手里是新时代的命脉!”这次明显没有人带动,大家都被一种叫做热血的东西渲染,就好像触摸到了所谓的荣耀,拼命地为自己鼓掌。
“人老了,愿意唠叨。我是个即将入土的人,我唯一的愿望就是让石城一直不被侵犯,更加兴盛。在这里,我向大家起誓。石城未兴,阎王不予我生路,执笔修他生死簿!”老人先是低下头低沉地说着。然后突然肃穆地起誓,拇指扣在掌心,有些干瘦的四指微微并拢。从眼神里看不出他的喜怒,抬头挺胸如同战胜的老兵。低沉吟诗般地说出了令人胆寒的话,完全蔑视了“举头三尺有神明”的古训。
5.逃出黑暗
“年轻人,命还在,就开始说遗言了么?”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在黑暗中。董小青如闻惊雷,一下子睁开眼睛四处张望,可是还是什么也看不见。
董小青感觉自己开始相信神明的存在了。在这一片黑暗中,明明知道自己还是被禁锢着,心里却有一种看到光亮的感觉。
“有人么?你是谁?谁在说话?”董小青刚刚回过神。
“唉,十来年了。除了送饭的还有那个老王八蛋还真就没人找到我这里。”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是在自说自话。董小青这回听的真真切切,但是由于空间狭小,老人的声音好似从四面八方环绕而来。
“老人家,您在哪里?您是怎么进来的?”他颤抖的声音语速很快,甚至还喘着粗气。
“我就在这啊,呵呵,我呀,是被人关了禁闭了。小伙子,你也是被关了禁闭么?”
“我不是,我跟着一个人进来的。但是这里结构很混乱,这个该死的走廊根本走不到头。”董小青确定了自己的猜想,认为这里是禁闭室。只是他确实没想到科研局的禁闭室竟然如此可怕,而且之前没有禁闭人十年的先例。
“哦?这么说你在外面的走廊里?”老人的声音好像突然有了活力,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摇摇欲坠的时候突然发现身边多了一根藤条。
“是啊,我出不去了。老人家你被关二十年居然还这么有精神好厉害啊!”董小青感觉自己说不定就像是武侠主角一样,在这个绝境奇遇世外高人。所以他要巴结夸赞老人家,然后趁机拜师。几年学得文武艺,一生修行成大家。他甚至已经开始想到自己离开师傅时,痛哭说“徒儿不孝不能带师傅重见光明”的场景了。
“喂,小伙子,你过来。我这有一句话要你出去之后带给庞星。”老人的声音把董小青拉回了现实。董小青对庞星这个名字再熟悉不过了。
“您说,庞星是我哥们庞云天的父亲。”
“记住了,孩子。烨烨雷电,不宁不令。”老人双手把着栏杆,他虽然看不见董小青的位置,但是他还是下意识地探出头。
“烨烨雷电,不宁不令。好,我记住了。您是谁啊,和庞星是什么关系?”
“唉,我叫庞战,是庞星的父亲。”
“哦,庞爷爷,我是小青啊,董小青啊!”董小青大声地喊着,仰着头,好像怕庞战听不到的样子。
“哈哈,小青啊,你过来,我在你的左边。让庞爷爷摸摸你的脸,来……”庞战苍老的声音已经颤抖了,同样颤抖的还有粗糙的双手。董小青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对着墙壁说话,他转过了身,向前挪动着步子。终于他的手摸到了一只年迈的手掌,那双手慢慢地向上移动到董小青的脸上。老人急促地呼吸抚摸着董小青的五官和脸颊,脸上流下了眼泪。
“和那个老顽童真像啊……”董小青听得出老人的声音有些哽咽,但是他不知道说什么。他也很想念自己的爷爷,但是爷爷在他6岁的时候就被告知去世了。他也很想哭,但是眼泪在那一年就流干了,从那以后,董小青没有哭过。
“孩子,你快走!那个老王八蛋刚走,趁他没回来快点走!告诉庞家的人别来找我!实话告诉你,你爷爷没有死,他还在。你得离开石城才能找到他,这个图你拿着,你用的上。”庞战的声音突然高亢起来,特别激动地握住董小青的手,塞给他一张纸。
“好,庞爷爷,你告诉怎么离开这里。我会找到我爷爷,也会把你的消息传出去。”庞战听到了董小青急切的声音,脑子里立刻如同老瓦匠一样开始想象整个地下一层的结构。刚才被挪动了46次的暗门,它们的位置,它们变动的姿态一一在庞战心里不断考虑,分析。一时间黑暗中一老一少的心跳声清晰可听。
“小青,向后转,记住前左前右前左前左前左前右。不要犹豫,冲吧!”庞战突然发出指令,董小青快速反应每一步照做。拿紧图纸,转身仔细地记着路线。在听到“冲吧”的时候,他像豹子一般冲出去,没有回头。
“小兔崽子,跑的真快……”庞战在黑暗中笑的低沉。
6.庞云天的推理
“啊,五月,你轻点……啊……舒服……啊……稍微再慢一点……”董小青仍旧穿着那一身火红的送餐服,仍旧每天最后一次给庞云天送饭,仍旧在进屋前先听一下屋子里的声音。于是当很纯洁的董小青听到了屋子里销魂的声音之后,可耻地勃起了。不过这不影响一个纯洁的少年对知识的欲望,他很开心地推开了门,迫不及待地一睹屋内风景。
屋子里庞云天没有穿上衣,后背上插满了银针,爬在长椅上。陶五月站在旁边,用手指按捏着庞云天的后背,表情认真的像是正在杀猪的屠夫。
“这是你们家家规么,庞云天你叫的好销魂啊。我还以为你俩太年轻忍不住欲火,干柴烈火开始造人了呢。”董小青把饭盒放在了桌子上,在椅子上摆了个“大”字形,让人很有周树人笔下的阿长的既视感。
陶五月看了一眼董小青,面无表情继续手机的活计。庞云天则是仍旧龇牙咧嘴一付作为纯爷们我也很想忍,但是我实在忍不住的复杂表情。董小青发现没有人搭话,感到很是无聊,于是又开始起新的话题。
“老庞啊,你这是干啥呢?搞的这么痛苦?”董小青咧着嘴看着庞云天,两个人对视中感觉对方都有点像猩猩。
“唉……我。啊!我这是……在……接受治疗。”庞云天感觉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刚才憋住的气全散了,一瞬间疼痛顺着血液流遍全身。
“您这是,针灸加按摩?这按摩小妹不错,哪找的?”董小青挑着眉毛,轻佻的语气让庞云天很想揍他。陶五月则是一改原来的火辣脾气,一丝不苟地继续蹂躏着男友的后背,完全不理董小青。
“滚!有事说事,没事赶紧滚。”庞云天一边咬着牙,一边用力地说着小声的话,面色通红。
“唉,老子出来了。真是鬼门关里走了一遭,阎王爷看我长的太帅怕抢了他的风头,就把我放回来了。”董小青摇头晃脑。
“我他妈真希望你回不来,反正我也说了你不一定出得来。”陶五月停止了按摩,摘下了耳塞,搬个椅子坐在了庞云天旁边。所以庞云天尽管感觉泄了劲,但是说话不困难了。
“唉,怪不得你不说话呢,桃子你刚才带着耳塞啊。话说你会针灸和按摩?”董小青看见陶五月摘下了耳塞就开始犯贱似的搭讪。
“祖传的手艺,专治各种不服。要不给你来一套?”陶五月依旧没有看董小青,眼神没离开庞云天后背上的针。
“呵呵,我可不敢。就这么壮的都被你弄得娇喘连连,我要是做一套估计散架了。”
“唉,你昨天晚上咋出来的?”庞云天跳开了话题,实际上他也很奇怪为什么科研局人人不敢进入的那个门董小青进入了还好好的回来了。
“运气好,碰上了你爷爷。”董小青看着庞云天,表情很随意。
“操,你不知道我爷爷当年被查,说是有违反规则的嫌疑给关了禁闭啊,关了一年重病身亡。你他妈不许拿我爷爷开玩笑,小心我揍你。”庞云天一反常态,不仅说了脏话,还一本正经地目露凶光。
“唉,少年,我是真的遇到了你爷爷。他叫庞战对不对?他没死,闻味道好像昨天晚餐还吃的煎饼果子。他昨天在地下通道里救了我,要不我出不来。他还活的好好的,要你们别去找他,因为你们进去了运气不好遇不到他,还出不来。”董小青看着庞云天泛着杀意的眼神说话都有些颤音,但是他还是语速很快地解释了事情原委。
“什么,我爷爷没死!”庞云天几乎是喊出来的,他激动地像站起身但是一动弹就感觉后背特别疼。“啊!”他大叫了一声。陶五月急忙安抚他继续趴着,嫩白的小手揉了揉他的颈椎,缓解了庞云天的疼痛。
“当然没死,还让我给你父亲带话。”
“什么话?”庞云天和陶五月几乎一起问了出来。
“烨烨雷电,不宁不令。”董小青看着旁云天的眼睛,语气平和。然后董小青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图纸,递给了庞云天。“他还给了我这个法宝,类似于任务物品奖励。”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庞云天看了看图纸,好像在想着什么,陶五月也若有所思。倒是董小青感觉自己像个白痴脑子居然空空的。
“我知道了,石城要变天。”庞云天思虑半晌,才露真言。
“唉,你们先说,我得给你拔针了,有点疼,忍着点。”陶五月看了一眼时钟,轻声说道,没有理会庞云天的想法,纤纤魔爪已经开始了跃跃欲试了。
“变什么天?难道有人要破坏规则?”董小青仍然有些空灵,说的好像他是个遵守规矩的石城好公民似的。
“不是的,我猜,石城内部有人策划建立政治机构。”庞云天压低了声音。
“你想啊,我爷爷被关了禁闭,先不说他人还活着。他被关禁闭一关就是十来年这肯定是有问题的,他或许很严重地触犯了规则。我猜,他当时计划了离开石城,并且在行动过程中本来即将成功,但是被抓住,石城人认为性质极其恶劣就决定终身监禁。还有,你看这张图,你没学过工程学,你或许看不懂。这张图是科研局大楼的结构图,包括了你没走明白的地下两层。他在当时就做了比我们还周密的准备,可是失败了。最近,我发现科研局很多人的关系不很明朗,私下走动很多,人人好像都在发展关系。以前,这是不可能的。那么我爷爷为什么要离开石城?我猜,他要出去向外界人告诉他们石城的存在,因为石城即将反生不良改变。他宁可石城不复存在,也不要让有些人拿它当作政治跳板,为祸石城。烨烨雷电,不宁不令。就是这个道理。能够引起变天的,只有石城未触及的政治。”庞云天根据一切消息推理出他的结论,董小青听的不住地点头。
“我有补充的,这幅图的地下部分肯定是庞爷爷在失败后补上的。还有,这个结论不一定真的对,不过,可能性很大。”董小青想了想说道,然后向着庞云天伸出了拳头,后者也伸出拳头碰了一下。
“呼,针拔完了,你可以穿衣服啦!”在两人头脑风暴的时候,陶五月丝毫没有八卦,只是认真地拔完了针。
“唉,桃子,不是我挑事。我发现最近庞云天总申请加班,然后那个同科室的麻花辫少女也是……”董小青贱贱地挑完了事,开门离开。后面传来了陶五月娇媚的声音。
“亲爱的,我们再做一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