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学)
再次回到仓镇,是2011年。
记忆中的第九个夏天,天空是单调的苍白,阴霾的云层笼罩着经历变迁后的小镇,曾经熟悉的黄泥路,早已修成宽阔的马路,两旁栽种的白杨苗子,此刻也成片生长,绿荫蔚然。
车轮平稳滑行,我坐在后座上,望着窗外焕然一新的景色,忽然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情绪。
雀跃,压抑,平静。
沉淀在血液里的某些因子如同被唤醒了般,冲动地跳跃在身体的每一条血管内。
“小水,还有半个小时就到家了,你晕车的话就再睡会吧啊,待会晚上还要戴孝守灵,肯定是没空休息了。”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妈妈忽然转头说道,接着将目光移向正在开车的父亲。
“这回怎么办,你母亲去世了,哑巴他连饭都不会做……”话到这里又顿住,别开脸望着窗外,“反正他要是来我们家,我跟小水就住外面去。”
“先别说这些了,把丧事办了再说。”爸爸有点愁地按了按额头。
我平静地靠着后座,通过后视镜望着他们。
那么多年过去了,犹记得小时候我始终坚信她们会回来,后来当我快要放弃的时候,却没想到,父母真的会回到我身边。
“听说,村尾的阿森要搬家了?”像是为了缓解气氛,父亲突然开口。
“爸,你听谁说的?”我一下子抓住座垫,附身向前。
“我也不清楚是不是真的。记得你说过,和他家那孩子是同学对吧?”
“嗯。”我点了点头,怔然垂下眸子,周冬禾,没错,事隔四年,再次回到仓镇,我唯一不能忘却的就是冬禾,可是在大学那么久,他留给我的手机从未响过。
我们就这样间断了4年没有联系。
再次遇见,会是怎样的场景?又或者,永远都不会有那一天了?
“想知道就自己去看看吧。”妈妈叹道,“我们都知道那里有你很多童年记忆,对不起小水,这么多年我们没能在你身边好好照顾你,但你毕竟是妈妈的孩子,你心里想什么,我们清楚……”
“嗯。”我点头微笑,望着窗外阴霾的天空,“再看看吧。”
其实我担心周冬禾是否不想看见我,都这个时候了,他也该回来了,只是为什么一直不与我联系呢。
“不要因为犹豫而错过,运气这种东西可说不准,花谢了会再开,人错过了,可不一定能回来。”
爸爸笑眯眯地看了我一眼,“虽然我们一家三口是团聚了,但是小水,有些东西你也要好好把握呢。”
“什么啊……”
真是,我对冬禾的心意难道连父母都看得这么明白了吗,说这些揶揄的话,居然还不脸红。
到家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天空依旧灰蒙的,不间断地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我披着白布衣,看着奶奶被送入棺木,心中说不出的压抑。
“这次,阿森真的准备搬家了。”
事情忙得差不多时,我忽然听见院子里有村民议论。
“好像那个菜园子也要被拆了,都开始动工了。”
“什么?”手里的白凌一下子掉在地上,我怔松地站了一会儿,捡起白凌拍了拍灰尘,随即拨开人群飞快地跑出去。
周围狼藉一片,整座菜园子已经成废墟,除了中间那棵盛满我记忆的桃子树,其它的几乎都辨不出原来的模样,就连红砖房,也被拆了一半。
我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阿森大叔要搬家了吗?冬禾都还没有回来,他们……难道要一起离开这个小村庄?
冷风从不知名的角落吹过,扬起我身上的白凌,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原本就因为奶奶去世而感到悲伤的心情,此刻更加难过。
我蹲在地上,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四年前,在那个天光泯灭的飞机场,丢了什么,就再也没寻回。
“骆白水。”
一双白色球鞋踏过松软的泥地,我怔住,眼睛一瞬间睁大,脊背突然变得僵硬,我错愕地凝住地面,直到感觉有人站在了面前。
“你……”拨开被泪水打湿黏在脸上的头发,我抬起头,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的人,说不出话来。
原本是阴霾的天,也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忽然变得明亮无比。
他似乎变了,又似乎没变。
依旧穿着干净不染一丝尘埃的白衬衫,浅色的头发打理得有条不紊,皮肤和从前一样白皙,精致的面容相较从前多了一丝隐忍的坚毅。
清澈的眼眸,仿佛记忆中的夏夜星空,蕴含着说不出的深情。
“你终于回来了……”我捂住嘴,哽咽地望着他,视线控制不住模糊了视线。
我想过无数次和他重逢的场景,开心的,委屈的,悲伤的,痛恨的,却从来没有想过当这一切真的发生在我眼前,我的心情却复杂到无法形容。
“为什么四年来都不和我联系!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明知道我在等你,回来了为什么不打给我,如果我不来菜园子,你是不是永远都不打算出现了!”我退后一步,歇斯底里地质问他。
我真知道,这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失控,也是最后一次。
四年来持续的等待,希望,煎熬,全部汇聚在这悲喜交集的一刻。
我只想发泄。
“白水。”冬禾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激动,上前一步用力将我揽在怀里。
脸颊贴着他沉默的胸口,久违却温暖的气息立刻包围了我,我渐渐安静下来,眼泪顺着下巴滴落,濡湿了他的白衬衫。
直到这一刻,我才感觉到,他是真实的,周冬禾,真的回来了。
“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让你等了,我本想偷偷给你个惊喜,看见这所菜园子了吗?”他的下巴轻轻磋磨着我的头发,“我并不是要拆了它,要是,要在这里建造一个新的家,我们的家。”
“什么?”我愣了一下,脸腾得红了。
条件反射地推开他,退后几步,紧张地低下头。
刚刚我没听错吧,冬禾……居然说要建造一个“我们”的家。
“对,你没听错,而且新家的名字,就叫夏界线。”
我说过,会和你一起寻找。
什么……这,幸福是不是来得太快了,我心慌意乱地这里看看,那里看看,见冬禾一直不出声,又忍不住偷偷打量了他一眼。
这才发现他一直眼带笑意望着我。
“你笑什么?”我不乐意地扭头看另一边,才回来就占我便宜,别以为说这些我就会原谅他。
“白水,那个时候……跟我结婚吧。”他忽然认真地说,虔诚的双眸闪闪发亮。
“什么?”
“我说,骆白水,我们结婚吧。”
【正文完结】
飞鸟013:_(:зゝ∠)_明天上番外!小伙伴们想看到什么,或者有好的提议,就在评论区留言吧!还有,正文完结了,冬禾白水都等到了幸福的一刻,大家快点粗来评论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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