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婆子在周利走了不久,便搬了满满一桌子酒菜来,顺便把发配到下人房里学规矩的红梅也叫了来。
六个人凑一堆,大吃大喝起来。
宁采洁会做饭,而且做的不赖,要不是运气好,考上大学,做了老师,她一准去当厨师。后来想想反正都是师,管做个啥师只要赚钱就好,也就忘了当初的理想了。
如今穿越到这里,老师是没法当了,你讲个人的生理构造,不吓傻这帮古人才怪,也只好重抄旧业,当个厨师也是好的。
“这肉做的不好,老了,糖太多,醋不够,又打死卖盐的,这韭芽儿就更不好,火候大了,都蔫了,不好看,这菜讲究的就是个看头,吃头倒一般。啊呀呀,这珍贝做的就更差劲了,你瞧,这泥线都没处理干净,一入口就是泥腥味。。。。。。”宁采洁边吃着东西,边挨盘菜点评。
“夫人,你会下厨?”张氏呷了口酒,笑着问道。
宁采洁点头:“那是,待闹完了新嫁这两天,我下厨做顿饭给你们尝尝,保证你们吃的满嘴流油,停不下来。”
“你除了会烧壶开水还会干别的?”红梅揭她的老底。
众位婆子嬉笑。
宁采洁眨了眨眼,这个没法解释,总要一鸣惊人之后,红梅才不会用老眼光看待她这个崭新的新人。
“老爷来过,你们那个了?”封妈压低声音,一脸揶揄的问道。
宁采洁瞧了一眼整整齐齐的床铺,这妈妈的眼神太厉了,她明明整理过,竟然还是一眼看出来,或许不是妈妈的眼神厉,是她家老爷本来好色?
宁采洁心里嘀咕着,也是,周利进了洞房,两人话没说几句,倒是干柴烈火,忙着做那事,正兴头上,却又被人叫走。
难道,难道,这位周老爷真是位银棍?
宁采洁额头冒些细汗:“几位妈妈,我长在深闺,人事不知,倒是听家里人说过,老爷他,他有些怪癖是也不是?”
几位婆子一齐笑起来:“那都是外头瞎传的,咱们老爷那是再正经不过的一个人儿,从来不逾礼制,不苟言笑,就是与头一位夫人,那也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半点脸没红过。”
宁采洁眨了眨眼,她最恨这句举案齐眉,相敬如宾,都成宾了,还做个什么两口子,别扭不别扭?
宁采洁刚从盘里捡了个鸡爪放嘴里啃着,只见洞房的门“吱”一声打开,一位圆脸庞,杏核眼,吊梢眉的漂亮女人走进屋来。
四个婆子忙从椅子上起来,垂手立到一边,恭恭敬敬的叫了声:“二夫人。”
宁采洁本来也想站起来打个招呼,混混脸熟,可一瞅那女人脸上的气色,便知她来者不善,心里也就懒得奉承了,她嫁过来是夫人,她大顶是周利的一个妾氏,能大过她去?倒给她的什么脸。
宁采洁一只脚踩着旁边的椅子,别一只腿曲着蜷在自己坐的椅子上,专心啃着鸡脚。
“哟,这交杯盏没喝上,新婚娘子倒与下人们打的火热,这倒是什么规矩,闻所未闻,天下奇闻,夫人,虽说我教育不得您,可咱们周府有周府的规矩,我说给你听听,总还可以罢?”
圆脸美人要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宁采洁脚一勾,将椅子勾到一边,沉着脸开口:“二夫人?老爷还有弟兄?你们家骗人,说什么只有一个兄弟,嫁过来就能独掌家中大权,没有妯娌争家财。”
圆脸美人脸一红,嘴张了张,倒底没说出话来,倒一个劲使眼色儿给边上立着的四个婆子。
张氏早看懂了她的意思,上前一步,恭敬的回道:“夫人,这是老爷的偏房嫣红,因先前夫人去世几年家中没人主事,老爷便让二夫人出来主事,所以大家都习惯叫二夫人,并不是老爷的兄弟媳妇。”
“哦,原来是个妾呀,嗯——,我知道了,我娘跟我说,妾比丫鬟地位高一点,但也要听夫人的,要端茶递水,侍候夫人,夫人不高兴呢,就不准老爷过去跟她睡觉,再不高兴呢,就可以不通知老爷,直接卖了了事,是不是这样?”宁采洁笑嘻嘻的眼瞅着张氏说道。
张氏心虚的瞧了眼嫣红,没有应声。
嫣红扫了一鼻子灰,也没法张口,本来得了小丫头来报信,说新娘子不守规矩,纠合下人在洞房里大吃大喝,想走过来,笑话几句,顺便提提自己在家中的地位,给新夫人个下马威,这倒好,倒先被她排场一顿。
“夫人,吃果子。”嫣红见形势对自己不利,转了风向,陪着一脸笑,将一个果子,剥干净,包在手帕里,递给宁采洁。
宁采洁接过来,心里头暗自发笑,这小妾的战斗力也太弱了,就这样就服了软了,这以后还有什么趣儿。
宁采洁的果子还未下肚,只听嫣红又笑盈盈的开了口:“你们几个这是哪里弄的酒菜,这是外头招待贵客的,这两天也不知怎的,这鲜菜端的是难弄,尤其是这小公鸡和韭黄儿,有钱都买不到,我倒不是不给夫人吃的意思,只是总要先尽着贵客才行,这可是我们府上的脸面,是也不是,夫人?”
众婆子的头更低了些。
王氏人瘦精神足,倒底听出些端倪,上前一步,对宁采洁笑道:“夫人,您进门前,老爷就交待过我们,家的事暂由二夫人待管,待夫人熟悉了行径,再交于夫人。”
宁采洁丢了手里的鸡脚,蹭了蹭手上的油,起身,恍然大悟的点点头,一脸感激的握住嫣红的双手:“妹妹,你真是有心了,这才头一天,你就忙着过来交权来了,真是可敬可佩,真是位最可爱的人,你这样识大体,姐姐我又怎好嫌累推辞,反正我在娘家,也管过家,如今咱府上的人口还不如我娘家一半多,想来要管明白也不是什么难事,妹妹,从此以后,你只管好好养身子,争取多给老爷养几个猴子,这管家的事,就交给姐姐我了罢。”
嫣红涨红了脸,张口结舌,结结巴巴嘣出一句:“我,我什么时候。。。。。”
“来呀,红梅,倒酒,我要敬妹妹一杯,如今这样知情知理,识大体懂事的偏房真的不多啊,你瞧咱们家那几位姨娘,天天挑三窝四,争的乌眼鸡似的,哪及嫣红妹妹半会,快斟酒,斟满杯。”宁采洁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想在老娘面前耍威风,可是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了,老娘会给你机会?真真的天大的笑话一桩。守采洁心里笑着。
“这事,这,这事总要先请示下老爷,老爷说了算。”嫣红总算找机会说了句话。
宁采洁豪气的一挥手:“男人管的是大事,这种小事哪用得着他们操心,我们作他的女人,总要体谅他的辛苦,何必事事麻烦于他。”
嫣红手里端着红梅斟来的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喝了不就是应了是来交权的意思?这不喝,岂不是得罪了夫人的意思?这以后的日子未必好过,俗话说新婚三日好似蜜,新人刚进门,老爷自然偏的是她,自己断无胜算能扭转颓势。
“姹紫呢?必有一位妹妹唤作姹紫罢?”宁采洁也不想逼人太甚,放下酒杯,转移了话题。
她不过逗她玩玩,要她知道她的厉害,并不想认真与她翻脸,虽然人家气势傲了些,总归没什么错处,倒是自己初来乍到,稳妥点的好。
“她呀,吃了两口粥,嚷着心口疼,要不一起过来给夫人请安呢。”嫣红顺势放下手里的酒杯,舒口气笑道。
“啊,妹妹身子不舒服?要不要叫郎中来瞧瞧?我也算半个郎中,要不我过去给妹妹瞅瞅?”宁采洁献殷勤。
“不劳烦夫人,夫人头一天过门,哪敢劳烦夫人,给夫人请了安,我正要走过去瞧瞧去,夫人告辞。”嫣红拿帕子拭拭额头的细汗,施个礼,往门外去。
“红梅,送妹妹出去。”宁采洁唤着瞧热闹瞧的目瞪口呆的红梅。
红梅“哦”的一声反应过来,送出去,嫣红已经走出好远了。
宁采洁拍拍手,坐下来,继续啃她的鸡爪子,四个婆子的面色更加恭敬了一些,立在一边,不肯坐下来。
“坐呀,几位妈妈,好好的,怎么不吃了,来来,不管她们,咱吃咱们的,总之呢,跟着夫人我呢,有酒有肉有钱拿,只要跟我一心一意,我不会亏待你们的。”宁采洁仰头喝了一盅子酒,笑道。
红梅先坐到她身边,啧啧称奇:“小姐,你什么时候成了半个郎中了?”
“我本来就是啊,咱家大风,小年病的快死了,是不是我治好的?”宁采洁笑嘻嘻的问。
红梅撇撇嘴,拿筷子夹菜,不理她。
四个婆子坐下来,闻言,一脸崇拜之色,刘氏开言笑道:“夫人好身手,快死的病都能治好,以后我们府上的人有个三灾八难,可再不用怕了。”
“这大风,小年真的有福气,遇上夫人这样的圣手。”王氏夸道。
“对的啊,要是夫人再早些进府,说不定小栓子就被救活了。”张氏感叹道,小栓子是周府的门子,前年因为疟疾送医送的晚,年纪轻轻就死了。
红梅听着她们的言语,一口酒喷出来,下面的话都没好意思说出来,大风是只兔子,小年是匹骡子,她家小姐也就误打误撞治好了两只畜生,也敢大言不惭称自己是半个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