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号,暴雪倾盆。
草原马依偎在一起,互相的取暖,一些汉子则挨坐在一块,小口小口的饮着烈酒,驱散着周围的寒冷。
“这该死的天气,下到什么是个头啊。”有人咒骂了一声。
“都说无尽雪原是天下极冷之地,北方的冬天就已经冷成了这样,无法想象无尽雪原的温度,到底低到了何种程度。”另一人小饮了一口酒,低喃道。
“听说无尽雪原黑夜漫漫,没有春夏,白昼天也很少见,一旦入冬啊,基本上就会被黑夜充斥,那是人类的禁区,也是天的尽头……”一个人神秘兮兮的说道。
雪,更急了。
达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这支商队护卫队的队长见状,眉头微微一簇,点了五个人,轻喝道,“把警戒哨在扩大三十步范围。”
那五人点了点头,有些不情不愿。
但却依然快速地起身,把酒囊收好,摁着腰间的挎刀,顶着风雪,渐渐地消失不见。
缓缓地,四周安静下来。
唯有风雪呼号声响彻,吞没了人们的议论的声音。
酒,喝的更急了。
因为这天气实在是太冷了。
护卫队队长算了算时辰,在请示车厢里的老人后,便下令道,“动身!”
众人从地上爬起来,互相拍了拍身上的白雪,翻身下马,勒紧缰绳,正要继续赶路。
突然,几个黑影猛地朝这里飞射而来。
“敌袭!”神经始终紧绷,没有放松警惕的护卫队队长,立马惊喝。
战马啼鸣声响彻不停。
但马背上的武士,却格外的冷静,有序的组成了防御队列。
“是人的头颅!”当黑影掉落在雪地上时,有人发出惊喝。
这头颅,赫然就是负责警戒的哨兵人头!
“怎么回事?”马车内,传来老人微怒声。
“大人,我们遭袭了。”护卫队队长神色虽惊疑不定,但语气却始终保持着安稳。
“收缩阵列,让后方的武士朝这里集结。”略微沉吟,老人便立即下令。
“那咱们的货物……”护卫队队长一惊,商队连绵三里,运货的大车就不下上千辆。
五百名武士,要保护上千辆货车,倒也勉强够用。
但现在他们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若是对方人数数倍于己方,还呈这种分散的队列,很容易会被对方逐个击破。
这场风雪,成为了对方天然的助力。
“快!”老人催促。
他是堂堂的封国大臣,一位世袭贵族,自己的命多金贵?可不想死在这天寒地冻的异国他乡。
护卫队队长抱拳应诺,他的职责就是保护老人,以老人的命令为准。
风雪太大了,在这种极寒天气下,连人的神识都有一种冻结感。
护卫队队长一边挥舞着令旗,一边吹响集结的号令。
而他手底下的武士们,也没有闲着,将货车排成一个圆圈,马匹放倒在货车后,形成了两道简易的防线。
又从几辆车里,取出了弓箭、青铜戟等一些军械装备。
然而,众人等候了许久,也不见后方的三百名武士。
护卫队队长心头一沉,他不认为那三百名武士因为这场风雪,而迷了路。
毕竟众人都非凡人,最低的都是后天三重的修士。
这风雪,也仅仅是寻常的天气气象,而非什么异象天灾。
要是后者,别说是其余人,哪怕是修为已到先天境的护卫队队长,也难逃一死。
倏然,四周暴风雪内,又有一片黑影朝这里扑射而来。
护卫队队长只来得及喝了一声小心,就看到一颗颗人头,噼里啪啦的轰砸在众人的盾牌、货车、以及战马上。
足有几百颗!
血淋淋的,
血液已经被这寒冷天气冻结的人头!
人头咕噜噜的滚落在众人的脚下。
看着昔日的同僚,只剩下一颗人头。
仍睁大眼眸,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众人愤怒之余,又有些害怕。
还没有见到对方的样子,己方就损失了三分之二的兵力。
这场仗,还怎么打?
护卫队队长退到车厢旁,他犹豫少许,神识传音道,“大人,待会若事情不对,你先带着童子往东逃去,属下会尽量为你争取时间。”
“你的牺牲,老夫会铭记在心的,你的妻儿老小,老夫也会替你照顾他们的。”车厢内,传来了一道近乎无情的声音。
护卫队队长咬着牙,点了点头。
他知道,自己若是选择死战到底,那就绝无生还的可能。
但为了家人,他别无选择。
别看护卫队队长乃是先天强者。
在大商朝,凭此修为,足以获得一个左庶长的爵位。
随便立个功,君爵、甸爵,都是唾手可得。
可以说是前途无量。
但护卫队队长则不同。
他并非是依靠自身修炼,突破到先天境的。
四岁那年,他被卖入一个贵族家中。
开始了长达十年的惨无人道的训练。
天天不是喝药,就是泡在药罐子里,与他同期的小孩,很多都在中途死去。
或是死在训练之中,或是承受不了那狂暴的药力,七窍流血,乃至爆体而亡。
十六岁那年,护卫队队长吞服了一枚禁药,修为一下子从后天八重,强行提升到了先天小成境。
同期二十人中,只有他一个人存活了下来。
从那天起,护卫队队长就永远止步于先天小成境,而且寿命也只有短短的四十年。
他……
最多只能活到四十岁!
虽然护卫队队长一下子拥有了先天之力。
但相比那些靠着一步一个脚印达到先天的修士,护卫队队长只算是一个残次品。
战斗力也就相当于三个九重巅峰枷锁境修士。
一般先天修士,都能在三十个回合内,斩杀像护卫队队长这样的角色。
故而,虽然舍弃护卫队队长也有点可惜,
但相比贵族的命来说,却是不值得一提。
贵族们不计人命、不计后果的用禁药,造出一个又一个假先天,为的不就是在关键时刻,能保护自己的性命吗?
然而,下一幕发生的景象,却是让老人的如意算盘彻底落空。
那些冻得已经像石头的人头,倏然动了起来。
随后,一只只蜈蜂从里面飞了出来。
嗡嗡震颤着翅膀。
张开一对锋锐的獠牙,就近的朝武士的脖子撕咬过去。
“啊……”
大片大片的鲜血喷洒而出。
武士们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
入眼所及,尽是黑色的毒蜈蜂。
它们唾液里蕴含着恐怖的毒素,稍微咬破一下皮,就可以把毒素注入到人体内。
枷锁之下必死无疑。
哪怕是修为在枷锁境的武官,被七八只毒蜈蜂咬了几口,也产生了一种麻痹感,神经反应速度大大地下降,并出现了一种头晕耳鸣的症状。
“大人速走!”护卫队队长大喝。
不用他提醒,车内的老人就已经催促车夫,赶紧驾着马车离去。
风系符咒催动。
车驾保持一种风驰电掣的速度,朝东方突围而出。
在车厢一前一后,分明站立着两个年纪不大,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
他们瞳孔涣散,却透着一股冷意,皮肤苍白,表情都显得无比僵硬。
这二人,便是老人圈养的童子。
也是……
尸仆!
哧!
一道呼啸声,自护卫队队长耳旁一闪而过。
他拔出弯刀,正要迎敌。
却感觉脖颈一痛。
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摊开手之后,竟满是鲜血。
“好快……”护卫队队长低喃。
随后,他的头颅便怦然落地。
无头尸体跪在地上,渐渐地被风雪吞没。
……
东逃的车驾,刚刚窜出不到三十里。
便被高继能胯下的千里驹追上。
一名衣着青衣的尸仆窜出。
他探出一只利爪,指甲盖呈现乌黑色,坚硬如铁,向高继能的头颅抓来。
高继能冷笑一声,挥动手中的钢枪,砰地一声,便劈在了青衣尸仆的手指上,摩擦出一片绚烂的火花。
一拍蜈蜂袋,大量的毒蜈蜂嗡嗡飞出,缠住了青衣尸仆。
青衣尸仆挥动利爪,将十余只毒蜈蜂挥扫下来。
未等青衣尸仆采取进一步行动。
高继能便在毒蜈蜂掩护下,复了一枪,结果了青衣尸仆的性命。
随即,高继能骑乘千里驹,马鞭不停地挥动。
千里驹吃痛,马蹄生风,形如一道闪电,自虚空飞掠而过。
一炷香后,高继能再度追上了车驾。
而那车驾却在此刻停了下来。
车厢门打开,一名不怒而威的老者,手持一把铁剑冲了出来。
“贼子欺我!看剑!”老人大怒。
他纵然惜命,但作为一个贵族,也是有属于一个贵族的尊严。
被人像是撵狗一样追着跑,又怎能咽下这口恶气?
更重要的是,老人也知道,自己再怎么跑,也逃脱不了对方的手掌心。
与其被对方各个击破,不如联合黄衣尸仆,尝试的将高继能击退。
“老贼找死!”高继能冷叱,他一拍蜈蜂袋,放出成千上万的毒蜈蜂。
嗡嗡振翅声响彻不绝。
三团毒蜈蜂,化作三只大手,其中两只朝着老人抓去,另一只则朝着黄衣尸仆抓去。
哧!
老者横劈一剑,璀璨的剑华绚烂夺目。
隐隐地,竟透着一股若秋冬般的寒意!
“剑意?”高继能眉梢微挑。
剑意,乃“剑道”的初始阶段。
与拳意、刀意等等几乎无二,达到大成‘意境’后,便有了领悟‘道’的契机。
而‘道’向来是仙人的标配。
帝辛数十年如一日,在数年前就领悟了‘拳意’
拳势威猛如虎,气势如虹,浩瀚如海。
又对刀意、剑意,略有涉及。
使得他的近战功夫,在人间来说,都属于前五的层次。
但不论是剑意还是刀意,或是拳意等等。
可以把它们视作一种神通的演化。
不是说领悟这些,自身就无敌了。
决定一场胜负关键的因素有很多。
诸如法器、诸如灵宠、诸如神通法术,灵丹妙药等等。
老人的确有些棘手。
但也不是不可对付的。
“先杀这尸仆!”高继能低喃。
在两团毒蜈蜂扑咬下,纵然黄衣尸仆没有意志,哪怕全身被撕咬多处,动作和思维也没出现迟滞的现象,但毕竟他的肉体是真实的。
毒蜈蜂的毒素很强,仅仅眨眼的功夫,黄衣尸仆全身各处,就出现了大面积的溃烂甚至是腐烂。
随即,高继能复了一枪,一枪刺穿了黄衣尸仆的眼睛,从其颅脑贯穿而出,直接将其识海内,那一丝微弱的元神击碎。
嗡嗡~~
三团毒蜈蜂铺天盖地的朝老人扑咬而去。
高继能隐藏在风雪中,如一名狡诈而又狠毒的猎人,静静地寻找一击毙命的机会。
敌在暗,我在明!老人暗叫不妙。
拉车的雪地狼,已经被十几只毒蜈蜂咬死,断送了老人驾车逃跑的机会。
纵然他击败了高继能,在这暴风雪中,依靠双足,也很难走出多远的距离。
就会被陆陆续续的追击而来兵马,围杀在这片冰冷的雪地中。
老人,似乎已经无路可走。
略微浑浊的眼眸,渐渐变得猩红。
他犹如牢笼里饥饿的野兽,变得疯狂,变得暴躁。
刷!
璀璨的剑气烈如骄阳,迅如风雷,细如针线,将四周数千只毒蜈蜂劈成了两截。
高继能暗暗心痛,这些毒蜈蜂水火不侵,又有金刚之力,一直是他赖以制敌的杀手锏。
损失一只,都够他心疼半天的了。
但释放出这威能绝伦的剑气后,老人似乎有些后继乏力,攻势渐渐变得微弱。
高继能瞅准机会,一枪刺穿了老人的心脏,将他整颗心脏用枪尖挑了出来,后背处也赫然多了一个拳头大的血洞。
老人惨叫,宝剑剑锋处,乍现一抹璀璨的金芒。
他正要劈下。
却被数十只毒蜈蜂撕咬住他握剑的手,活生生的将他的手咬断。
哪怕右手跌落,但手指仍旧死死地攥住那口宝剑。
噗!
钢枪一扫,硕大的头颅豁然飞起。
老人双目怒睁,头颅砰地一声摔在雪地上,他的嘴巴张了张,似想要说什么。
但下一刻,一团毒蜈蜂扑来,开始撕咬着老人的头颅。
先天的精肉,对于毒蜈蜂来说,无疑是大补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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