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凿洞挖得并不四方八宽,有些地方宅得只能容人艰难爬过,等到李虚毅从上空直坠后,空间反而别显阔大,说起来,舞破天只在此刻方才发现上头有一米方长的空隙,并非直线型。
其实按照常理,李虚毅与李岩落身之后,很快便会被这些尖簇的剑石刺个肠破血流,而前者纵使有新近练成的四重防御法门,但它所能维持的时间极短,因为境界巩固未稳还不能随心所欲,怕是极难生还。
可舞破天,无巧不成书地用灭世樽将这些障碍都给扫除了,还特作了肉垫,可谓是不幸中的大幸,是以两人虽说伤重十分,终是不死。
李继苦笑道:“此事就在近几日发生,但说来还是有些聒噪,等我们这边找到了传输阵的阵眼,我再跟你详说。”
而在此时,舞破天早就扑了上去,此地还果然存有一个奇门阵形,是用六根肋骨、数颗佛珠和一道杆旗连成的圈禁型阵法,但它用于线性贯串的红络绳断了。
王六并不随身向前,他帮忙搀扶着李岩,将嘴附在李虚毅耳朵旁说道:“殿主,可否借一步说话,这个讯息可能对你来说有点沉重,有关于温格的。”
李虚毅在经历了名剑城四大令使的凶猛围攻之后,便更关心温格的处境,一听便焦急道:“你快说吧,他们若要对我不利恐怕早就动手了。”
王六面含哀恸地道:“温格他……他死了!”
“你说他死了,你再说一遍,”李虚毅不可思议地瞪着王六,几乎用剩下的力量把它直接给提了起来,“你可有什么证据?”
李岩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勉强架开李虚毅道:“你会把他勒死的,松开……松开……”说罢,又是呕吐出一口鲜血来,若是再这样强撑下去,他或许很难撑持更久,何况,他与李虚毅一同中了毒。
王六将腰间的一根鞭子,另有一节麒麟紫英骨全都摆放到了李虚毅跟前,李虚毅纵使是眼睛瞎了,摸着这银黑色的软鞭,也能认出它是温格的主用器刃银啸鞭!
鞭在人在,鞭亡人亡,如果鞭子是是失之无意,那这麒麟紫英骨可谓价值连城,是温格苦心期盼的炼器佳物,难道说,这些年与他荣辱与共的好兄弟真的死了!?
李虚毅紧紧地攥着拳头,原本涣散的骨节因为愤怒重新变得有力起来,他的眼神炽热得就要喷涌出火花,这反而将重瞳赤眸逼将出来,眸光所向,全是血流成河的赤色!
本来他与温格约定在朗州城聚合的,可是当时等待再三都没有讯息,之后,李虚毅让王六察看地裂走势之时,又特让王六潜回到名剑城留意温格的所在。
谁知,这一番往来,竟成了温格与他的冥期!
“快说,是谁下得手?名剑城,我发誓我要血债血偿!”他沙哑着嗓子,却似是要嘶叫出来,一双臂膀几乎要将王六直接给大卸八块了,仿佛王六就是杀死温格的凶手。
王六牙关颤然道:“我也不太知道,我重上青冈崖的时候,乔装打扮成了普通弟子,当时的场面打斗成团,喧哗声不断,人群也轰乱得像要炸开,但我很清楚地记得代樱、徐慕羽、赫连铁扬和西门破等人都在。”
李虚毅又问道:“当时是什么状况,你快给我详细讲一遍。”
王六在沉思之际,忽然大声尖叫道:“我又记起两个人了,是唐碉的唐倩儿和唐婉儿,是的,我确定她们都在。那天本是徐慕羽与青蝶饰订婚大喜的日子,青尘子一直不曾出现,想来已是去了内剑阁。
前面还好端端的,后面好像是徐慕羽扣住青蝶饰的手,问了些什么,之后,场面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到场贺喜的高手名士先是对骂,后是对打。
我还记得当时青蝶饰欲哭无泪,扑身拥抱徐慕羽还被甩了回来,极为可怜,喜酒宴会全翻了。其中徐铉还差点被西岐耀给灭了,他与青蝶饰情同兄妹,想来是出来鸣不平了,不过徐慕羽很快就与他对战起来。
嗯,在这之后我似是见到了一个极像温格的身影,他贴护在青蝶饰身侧,哎,他混乱了,反正,从南唐涉江而来的徐慕羽的亲朋好友,骂骂咧咧的。
像韩家三剑之类,更是调戏、围殴青蝶饰本人了,估计是要趁机给徐慕羽难堪,哎,南唐徐家与韩家的结怨已深,更别说这一场闹事,名剑城别无高手坐镇。
而我就在这时追着先前我说的那个身影,一路被卷进了群殴波中,是在主战场之外的一个边角,无暇顾及不说,还让人给扒去了全部银两。
我好容易脱身,已是半个时辰之后,我从群中找不到温格本人,就猜着他是不是受伤了,连翻许多具躯体后,终于在一具无头尸身中发现了他惯常用的兵器。
这具尸身的体形与温格极为相似,我并不敢因此轻下结论,就把他的手拿起来细细观看,我记得殿主曾说过,以剑刃作为兵器的武者,他的手会虎口生茧。
而茧子结而复生,会让大拇指与食指中间的皮层略显粗糙,同样的,还有四指的第一关节。我由此举一反三,竟看到那人的虎口并无结茧,因摩擦日久而轻微蜕皮的肉掌,还涂有色白的膏药。
好吧,及此我推断出了温格可能被杀了,为怕疏漏,我在名剑城又多呆了几日,均无消息,倒是徐慕羽和青蝶饰的订婚庆典,就此停搁在了被江湖风议的尴尬局面。
其实说将起来,名剑城的这场大乱斗,还是由徐铉引起的,他先前还甚有君子之风,后来也不只是吃错了什么药,态度凶横之极,直与莽夫无二,到最后,名剑城的七姑八婆也站了出来,及此全面升级。
不过,徐慕羽不愧是剑道天才,以武功震慑住了名剑城上下,大乱斗的伤亡也到此为止。哦,他的哥哥徐离还特意留在了青冈崖上,据说是去协调的。
青蝶饰本来对徐慕羽相爱极深,对于武功一道原还嬉戏应付居多,听说在那之后,主动去了洞府苦修她的双翩刃,一月不到就提升到了武尊级。而徐慕羽,更是不与聊话,两人的情侣关系就此破碎。”
李虚毅听后,眉头锁皱得更深了,他离开名剑城之前徐慕羽就恨不能杀尽穹苍殿人马,之后若还发现温格,不泄愤也就怪了,细想后又是追问道:“那温格身上除了被割去头颅,身上可还有什么伤口?”
王六道:“还有一道剑伤,几乎削穿了锁骨,我用手指丈量过,接近三寸,全然是用兵刃的锋气划的。还有,还有一件很悲戚的事情是,本来跟我混的手下,因为被举证是穹苍殿人马,死了八个,个个都是连头被削去,死法惨不忍睹!”
李虚毅的脸色大变道:“哼,等到晋阳城那边救治事宜解决,我即刻回身名剑城,到那时,我就算敌不过所谓的‘剑佛’龙炎,但对付徐慕羽还会是绰绰有余的,名剑城的那些剑冢,我必给掘翻了祭奠我穹苍殿的亡魂。”
及至此刻,他忽然觉着全身的毒素似乎透渗得迟缓,不断溃退的元力就像干涸的池水终于流停,仙傲逆鳞气顺着血液在不断剥离异毒,魔煞噬魂劲则极为霸道,毫不犹豫地侵吞。
却原来,李虚毅的身体虽被炼化得百毒不侵,但对于某些奇诡而极具杀伤力的重毒,在初始时间里也会部分中毒,等时间推迟到一定时期,才会自动净化。
像中间过程,则需要一定气修去自我疗伤,这次中毒主要是对元力的限制,如果功法不歇,毒素会随之扩散到全身经脉,并随之让四肢僵直。
而他蘸毒后运功不断,使得毒素停止侵入,竟是在极久之后,不过李岩就没那么幸运了,全身蜷缩成块,像刺猬一样勾着,眼睛闭垂的死死的,似是因为地底的寒气给冻晕了。
王六很快就将身上的裘衣拖下来给披着,蜿蜒外出的洞口忽跑来一名丐帮弟子,报说有几人挟兵刃,兵锋甚凶地往这边卷荡过来,脸上的凶煞之气不可侵犯。
刚好舞破天在那边嵌上晶石后毫无传输效果,恼极地把脚下的一颗石子往前猛踢道:“该不会是被耍了吧?哎,唐鸿这老家伙,非得把我追得连藏身之地都没有么?”
李虚毅调理气修之余,对舞破天道:“你一对一打不过他?”
舞破天道:“不瞒你说,我和李继两人联手才堪堪与他打了个平手,这小老儿前次给的那根打狗棒,根本就是假的,它材质、色料无不一致,气修凝聚上去,瞬间就碎裂了,现在他就抓住这点拽我尾巴。”
李虚毅道:“你们丐帮就这样又被他煽起来了吗?”
李继苦笑道:“我怀疑他此前丈天杆之赌落败就暗留了这一手,现在舞破天空有帮主之名,却不能凭借打狗棒指挥丐帮群众,不然,这次倔土挖地道也不用特意招人了。”
烟气层层弥漫,像是蒸笼一般涵住了通道的小半段,李虚毅旋透出一口长气问道:“那些离心离德的舵主难道听任唐鸿指挥?你说这打狗棒真有这么大的权威么?”
李继道:“其他人我不知道,最起码江西总舵主周流波是听从其号令的,好像是因为周流波以前差不多身死,拼着吞食一条尸虫才赖活着,但每次尸虫发作,皮肤便会一寸寸腐烂,从脸上到脚边,极为苦痛。偏生唐鸿酿有一种独门配方,可以让其延缓十天半月再发作。”
熏着暖风的李虚毅,将垂放在双膝上手指往眼睛上一抹,重瞳赤眸越加殷红,但自此之后,却是像夕唱晚归的霞光,丝缕都是减褪的淡赭色。
及此,本可以凝出激光似的双瞳,效用大幅削减,他强力想要起势又回问道:“何为尸虫,是和蛊毒虫一类的东西吗?”
李继答道:“蛊毒虫只要及时医治,总还有些活路,可这尸虫从口腔进入后,所吞噬的便是人的精气,人的精气一旦被蚕食殆尽,就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尸虫在身的人最近不得女色。”
王六插嘴道:“嘻,我知道,好色乃欲念之首,最损精气。”来自凿洞的密报更焦急了一些,地势稍有些嘈杂声,却显得所距不远,来人还特意提到了“名剑城”三字。
是谁会来?但无疑,谁来都不会被轻易放过!--1515+dxiuebqg+2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