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派出注入部分本质的投影化身前往。那个沉落的世界属于不同的文明体系,大一统的帝国还出于巅峰时期,在那以后就会缓慢地走下坡路,不过还有足够的时间。彼此的道路不同,估计是代替他干点脏活。”尼格拉并不清楚彼方世界逐渐没落,被黑暗笼罩的原因,因此凝聚出化身后乘坐位面船进行时空滑行,而不是亲身前往暴露位面的坐标。
位面船航行在黑暗的虚空,规避不时出现的仿佛暗礁似的位面碎片,逐渐接近彼方世界,一个黑白混合颜色暗红的球体。比上一次冒失地拜访的时候个头大了许多,显然居于世界天穹顶端的支配者并不是无能之辈,同样采取积极行动,吸取同源的上层世界的碎片增加位面的本源。可惜攀附在这棵枯萎大树上的藤蔓和寄生虫太多了,无论庞大的根系伸进虚空中吸取再多的养分,都被他们层层截留。
‘真的是来干脏活。’黑暗领主取出彼方世界的邀请,一团金黄色的光辉,仿佛大地般的厚实,看上去好像透明水晶似的胎膜缓缓打开,他命令位面船立即返航,自己快速进入。
漆黑的夜幕天穹遍布无数闪烁的繁星,可惜大部分都是光辉黯淡的虚影,有些星座是遥远的上层世界的投影,或是某位横渡虚空传播道路的位面领主留下的印记。
遵循着过去的约定,尼格拉前往北方天穹,掌管偏向死亡的黑暗星座。
白里透红的涓涓溪流在简单的庭院流淌而过,源头来自位面的顶端,黑暗领主没有迟疑地走进去,房门却是被锁链禁锢,他待在庭院里来回走动,身上的金黄色光辉落地,一座青玉质地的桌案缓缓升起,上面有一个方形的酒杯。尼格拉盘腿端坐,举起杯盏,里面盛满金黄色的佳酿。
他小口品尝,发觉味道不错,于是一饮而尽。片刻过后,四个副职瞬间点亮,盛满欢乐的‘酒杯’顺利到手。辽阔的星域有三成繁星统属在他麾下,意料之中的都是虚影,却因为他的到来,动荡摇曳的群星渐渐趋向稳定。
占据天穹顶端的位置,黑暗领主没有任何动作,默默运转权柄熟悉其中的奥秘,空乏的根基渐渐充实。
日升月落,斗转星移,时间很快过了三年,四季流转,掌管时序的斗柄也逐一点亮,顺利入主拱卫帝王的战车,完全掌握偏向死亡的黑暗星座。
原本北方崛起的妖星屡次冒出光芒冲击三垣,却被北斗阻挡不敢动弹,风雨飘摇的紫微星光芒大盛。
狭小的庭院,房门锁链早已脱落,升格为北斗星君的尼格拉在屋内云絮铺就,漂浮在半空的云床上默坐,突然听到钟琴和鸣的声音。
他睁开眼睛,看见一片白银质地的梧桐树叶落在手上,无数金黄色的符箓密密麻麻地遍布叶面,五条红色的粗壮脉络,不时跃起青虹紫电。
‘这就是本世界的神格,上面是刑罚和灾难,风灾、雷刑、冰罚、火难,可以转移借用神格,这个位面确实有独到之处。’
“下界有一群修士结伴渡劫飞升,没有选择成为不朽的神明,加入世界天穹的周期运作。自私自利,只问索取,不思回报,又是寄生虫!”北斗星君取出酒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神格,将两者叠加结合,瞬间凝聚出一位尖嘴猴脸、人身虎尾,背部风雷肉翅,浑身电光萦绕的化身,职掌天之五刑。
灾厄的乌云密布少华山,赤炼真君与一众师兄弟准备妥当,离开掩蔽气息的洞府,放出十二座都天烈火旗祭在半空。丈二高的旗幡金光闪耀,喷吐出六条火舌,互相交缠,结成层层叠叠二十四火网,呈燎原勃发之势,勾连成一片赤炎火域。
天刑风灾应令,九道摧城拔寨的龙卷从云层降下,却被都天烈火法阵生成的火域阻挡。风助火势,不但无法惩罚渡劫的赤炼真君等修士,还壮大了他们的胆量和气焰。
北斗星君俯视观看,微微摇头,‘呆板固化的天刑都被这些寄生虫摸透了,想出了针对的办法,这次我亲自主持,却要给他们一个报应。’他伸出手指轻轻一点,云端之上神情呆滞的化身顿时目光灵动,散发出赫然不可侵犯的威严。
天象的烈风龙卷被专门准备渡劫的法器阻挡,可是风性本是无形无色,不可捉摸,无孔不入。
劫云深处,电光缭绕的天刑神格化身深吸一口气,抿嘴吹出一股阴冷的寒风。
嘘!
赤炼真君身边一位修道岁月尚浅,功行火候不足的师弟赤石道人毫无来由地无端打了个冷颤。
原来一道阴风从他头顶卤门侵入,过五脏,转丹田,从九窍透出,千锤百炼,坚如精钢的身体,顿时冰消瓦解,散成一堆烂泥。
变生肘腋,华山烈火门中修士对此毫无防备,顿时惶然不知如何是好。赤炼真君性格坚毅,连声呵斥,将散乱的人心重新捏合。
抬头观看劫云,粗如千年古树的风柱急剧缩水,合抱粗细仿佛一条风鞭,灵动矫健,再无轨迹可寻。一时如斧,大挥大砍,一时如凿,如切如琢,撕裂三层火网,流焰飞散,稍稍奏功才风停云歇。
“大师兄,这次天劫和故老传闻、门派典籍记载不符,才刚开始就无声无息夺命勾魂,几次呼唤赤石师弟魂魄都毫无动静,似乎不大对劲。”白脸红胡的赤松道人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飞升大劫,确实非同寻常,赤石功行最劣,全是仰仗丹药外力,根基浅薄,早就叫他回去闭关,却硬撑着上来。眼下肉身消解,魂魄怕是飞散,沦落到地府,还要派人找到,找一户根性深厚的人家,投胎转世重修。”赤炼真君毫不在意地交待师弟的后事。说他道心坚毅也好,说他天性凉薄也罢,天劫当头,他可没有其他心思。
“也只能如此了。”赤松道人退开,想了想,还是在师兄身边最稳妥,于是又走近少许。
天空劫云再变,数百枚流星如雨落下,也不散开,全数集中在少华山的山巅。
层层火网拦截,密不透风的网眼不断破裂撕碎,众多修士手持本命旗,渡送法力修复。扛过三轮火雨,最后一枚个头硕大的火流星无法截停,尽管外壳破碎,却勉强砸落在地,弄得几个修士手忙脚乱拍打身上的余火,额发烧焦,幸好没有多少大碍。
天刑化身攫取火网碎裂未熄的火苗,放在口中咀嚼片刻,随后轻轻呼出一口热气,落在地上。
热气入地,遇石即燃,变化成一团阴火,自几位运势不佳的道人涌泉穴烧起。入血髓、透脊骨,直抵泥丸宫,五脏成灰,四肢枯朽,把几百年吐纳,餐霞吞雾的苦行,一朝化为乌有。
“这,这,这,怎会是飞升大劫,分明是二九重劫。”眼看三位师弟受此灾劫,形消骨散,山风吹来,地上只留下几根焦骨,赤松道人忍不住面皮泛红,双目含泪。
赤炼真君神色不变,内心也是阵阵凄然:“最近一个甲子,我令门人下山,多行善举,赠药施医,积累功德,又封闭洞府,不与旁门左道勾连与正教为敌,不料还是劫难重重。”
说完,他从袖里掏出一把绸伞,波光粼粼的伞面是入水不湿的绡纱,伞骨棱柱穿满鲛人的夜泣珠。为了炼制这把法器,赤炼真君将南海鲛人屠杀殆尽,犯下滔天罪孽,却躲进少华山洞天轻易避过。
眼下,正是天刑之时,也是孽报的开启,赤炼真君眼看躲不过,撑开后躲在伞下,又招呼师弟们过来围拢在身边。
北斗星君职掌死亡,又是地府之王,看到鲛人亡魂纠缠在伞面忍受劫云的折磨,顿时降下雷霆大怒。
数百道劫雷接连不断劈下,都天烈火旗布置的大阵根本阻挡不住,分崩离析化为乌烟散逸。一股阴风吹来,伞骨穿过的夜泣珠化为齑粉,一百多条鲛人怨魂离开荡漾起伏的伞面,扑向真凶,透体而过,瞬间堕入幽冥地府。
赤炼真君功行深厚,立即察觉不好,将身边受渡劫法器荫庇的其他师兄弟以定身法禁止行动,挥剑砍断他们的手脚,不顾赤松等人的哭嚎、哀求和怒骂,扔上半空引发劫雷。
‘竟然有如此丧心病狂的修士,残害同门,果真是坏了心肠的寄生虫。’
劫运再起,几千道天刑紫雷不断落下,将手指削尽,断手断脚的赤炼真君生生殛死。
少华山烈火门的修士死尽,灾厄的劫云才缓缓消散。除恶务尽的天刑化身伸手一捞,将藏污纳垢的洞天从西岳山腰挖走。
一个灰黑色的琥珀黄晶球,山脉的灵气凝聚生成的洞府。
交付职司的天刑化身掌心燃起炽焰天火,瞬间就将里面的污垢焚尽,放在青玉桌案上。
‘寄宿在大地的脉络,山脉上的洞天。自我成长,循环不息的半位面!’北斗星君把玩片刻,将它扔回少华山,却刻意隐藏,不让任何修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