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文水的一阳指,或许称其为六脉神剑之中冲剑,隔空洞穿野人‘穆齐’的颅骨。瞬间毙命的一击,将目睹此事的大萨满赫图拉震惊地毛骨悚然,一道冰冷的寒气从尾椎升起,直入后脑。他浑身打了个哆嗦,敏锐的仿佛食腐鹫鹰的鼻子,似乎嗅到死亡的气味,亡魂的呼号就在身边徘徊,要将他拉进地底幽冥。
‘神啊,比圣山大巴特鲁还强的中原人。圣神安格里在上,您是责备我,抛弃狼骑军的勇士,如怯懦的角羊独自逃走,才把厄运降临给我。请不要将这杯毒露叫我独自饮下,至少现在,留存我的性命。’此念一起,笼罩在赫图拉身上的“福份”骤然流逝,仿佛从山涧溪谷滚滚而出的泥石流,将繁茂丰盛的丘陵冲成寸草不生的荒地。
‘如果这是命中注定的搏杀,我将恭顺地遵从,一切按照您的旨意。我将用仇敌的鲜血洗刷曾经的耻辱,或是用死赎偿我的罪过。’仿佛山涧筑起一道堤坝,封堵溪流汇聚成湖泊,意志摇摆的赫图拉终于下定决心,死战到底。
在温文水的眼中,对面的大萨满周身笼罩丈许长金红色光焰,骤然缩减为尺许,随后吞吐不定,潮涨潮落似的毫无定形。
‘心生退志,被扶白山主厌弃的祭坛上的牺牲,我就不客气地笑纳了。’他往前迈出一步,杀机甫现。
踩踏草叶的碎音,瞬间‘惊醒’内心自省,神驰意乱的赫图拉。不愧是圣山的大萨满,他很快收束心神,动念唤出随身的巫鬼。一群鱼头蛇身的恶灵,以蛮人夭折的婴儿祭炼,永远饥饿,不停啃食一切鲜活血肉,汲取常人体内水谷精气的役鬼。因为在扶白山的地穴炼制而成,沾染山主的稀薄光辉,脱离冥土的呼唤,得以常驻世间。
“安格里,身化地狱,辟土纳阴灵,火里炼真金。安格里,酥油覆体,摩顶受祝戒,谷米变粢醍。”赫图拉念着东拼西凑的怪异巫咒,四下飘飞的恶灵,甩着尾巴,纷纷游进他戴在脖子上的指骨项链里,服从大萨满的号令。
“巫鬼小道,这些恶灵用在南宫元敬的火鸦兵身上,或许有效,若是妄想用来对付我,稍嫌不足。”温文水身体微微下沉,身体放松,接下来的一击,务必格杀此人。
“幽灵箭!”赫图拉伸手扯断项链,便有几枚指骨从系绳断口脱落,还未掉在地上,化为三根骨白色,五个洞孔的笛矢,被无形的弓弦拨动,射向提神防备的来自中原的大巴特鲁。
温文水只觉三道拇指粗细,浓郁黑眚死气的乌光纵横交错射来,不欲轻拭锋芒,施展软骨功法,扭头、侧肩、沉腰,堪堪擦身而过。
赫图拉心里重重一沉,暗骂一句蛮人的脏话,方才事情发生地太快,只有他亲眼目睹‘白骨幽灵箭’还未始动,对敌的中原大巴特鲁就提前做出闪避的动作,分明是武道修为已踏入‘未卜先知’的境界,这种对手太可怕了,即使巫力耗尽也不能诛杀,他再次萌生退意。
从容避过鬼道灵器的温文水并非毫发不损,幽灵箭形制骨笛,迎风尖啸,发出伤人心神的刺耳噪声,尽管以他的修为,也不免胸中烦闷,不过投笔从戎后,自血雨腥风中历练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心境,此时又有穴窍深处潜藏的北斗星力镇之以静,因此稍许不适很快平复。
便是此英雄本色,所向无敌的气概,秋风未动蝉先觉的武道修为,震慑大萨满赫图拉摸不清深浅,一时之间,竟然不敢动弹。
“扶白山的萨满,十招之内取你性命。”温文水跨前一步,吐纳呼吸,唤起穴窍北斗星力。
赫图拉面色涨地通红,“说大话而不觉得难为情的勇士,骄狂的你注定死在我的手里。”他的左手持骨杖为弓,以恶灵寄宿的指骨项链为矢,精纯的巫力为弦,准备连珠手法射杀来自中原的大巴特鲁。
温文水面色稍霁,恢复斗志的对手才有格杀的价值,方才搬运气血,刚刚贯通三条筋脉,他正要拿此人试招。
大萨满赫图拉怒喝一声,右手五指拨弦连发,陆续射出中者即死的幽灵箭。
“哧哧哧!”
温文水体内星力分为三股,一道走天盖、大椎、巨骨、曲池、阳溪、合谷、自商阳穴而出,一道走天窗、曲垣、支正、阳谷、后溪、自少泽穴而出,一道走天牖、清冷渊、天井、四渎、阳池、中渚、液门、自关冲穴而出,三道阳罡刚剑气与幽灵箭拼斗,丝毫不落下风,两相抵消,甚至还绰绰有余。
步步紧逼,剑气纵横,温文水不慌不忙地前进,将大萨满赫图拉逼到墙角。困兽犹斗,须发怒张的老人一咬牙,吐出两根尖利的犬齿,握在右手,念出秘咒。片刻过后,与剑气对撞略微受损,坠落在地的幽灵箭爆碎成灰,里面寄宿的恶灵如倦鸟入林,陆续回到他的身上,来回盘绕。
“来自中原的英雄,这是我最后的大咒,你若敢来取走我的性命,便教你有去无回。”
“垂死挣扎!扶白山主赐给你的‘福份’只余下三成,如果处于全盛时期,或许还有机会扳回局面,现在你只是砧板上的鱼肉,任我取用罢了。”温文水右手三指连弹,陆续射出剑气将鱼头蛇身的恶灵击成重伤,任由它们汲取大萨满的水谷精气滋养恢复再战。
形容渐渐枯槁,死黑色的斑块在赫图拉脸上浮现,眼看中原的大巴特鲁不受激将,慢条斯理地发出气剑接连摧毁巫灵,大萨满一颗心顿时掉落谷地,他绝望地哇呀大叫,再次怯懦地转身逃走。
“蠢货!”温文水右手横扫残余恶灵,箭步跨出,左手黑虎掏心,瞬间贯穿赫图拉的胸口,将他的心脏震成碎片,整个人仿佛破旧的麻袋,挂在他的手上,颤抖着咽下最后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