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尚书的话早在凤九天的意料之中。别说如今朝中真有些钱粮吃紧,就算有多余的钱粮,就凭着二皇子的娘舅在户部经营多年,在如今这个时候,也不会拿出来给太子一党长脸去。
凤九天的奏折也就是抛砖引玉,给荣国公一派递了个梯子。至于之后怎么发展,他就只能静观其变了。
果然,太子听到户部尚书的话,先就不高兴了。他上前一步,对皇帝道:“父皇,与北冥之战是国之重策,钱粮上岂能拖后腿?以儿臣之见,应责令户部抓紧筹措钱粮,无论如何也要保证前方战事所需。”
太子的话理所应当、无懈可击,皇帝也的确是如此认为的。但户部尚书的话他也不得不重视,一年之际在于春,没了种子下播,这一年的收成也就都没了。
皇帝沉吟不语,太子却是有些发急了。不管怎么说,凤九天都还算是他太子一派的人。如今好不容易在军中站稳了脚跟,又与北冥的战事中捷报频传,如今绝不能因为钱粮问题被拖住后腿。
再者,二皇子已经被圈禁,可荣国公还在,他可不想让荣国公一党有机会挑起麻烦。而且,如今朝堂之上,他已经占尽优势,只要再得到父皇的认可,那他就稳操胜券了。此时,凤九天昨日跟他说的话再次萦绕在他脑海里:“只要你能帮父皇解决这个难题,必会赢得父皇的赏识,储君之位何忧?”
太子眼珠转了几转,看向皇帝道:“父皇,儿臣以为,钱粮之事应速速解决。儿臣宫中还有些余钱,儿臣愿意捐献出来,支持我国边境战事。”
皇帝闻言,眼中一亮,笑意盎然的问道:“皇儿果真愿意拿出钱财来支援国库?”
太子认真道:“儿臣是国之储君,国即为家,家即为国。儿臣出银子,理所当然!”
皇帝微微点头,笑容更盛了几分。
已经站回队伍的户部尚书闻言,嘴角却是几不可察的抖动了几下,头微微侧过,看了看身后的某人,见对方略一点头,这才又转回身,专注的听着其他朝臣的表奏。
回到东宫的太子满面春风,老九说的没错,只要他能帮父皇解决钱粮问题,父皇绝对会对他另眼相看的。
一个小公公递上茶来,小心伺候着。太子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接过茶盏慢慢品着。
王公公走进来,看了看悠闲的太子,低着头上前几步,浮尘一甩,把托盘里的账册往上一递。“殿下,这是您要的账册,老奴拿来了。”
这是金矿的账册,一直由王公公保管,太子不过每月月末要来,走马观花的看一次。没想到这才月中,太子殿下却突然要看账册,让王公公有些不解。
太子听说账册拿过来了,忙放下茶盏,拿起册子认真翻起来。前面的内容他一眼不看,只寻最后一页,想看看账上的金额。
待看到那个拾万两的数额,太子放心的笑了。有了这些金子,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太子啪嗒一声合上账册,对王公公问道:“这些金子如今可在库房?”
王公公被问得一愣,再想太子一向不怎么问这些事儿,不知道也是有的。他忙解释道:“皇后娘娘怕这么多金子存在东宫,过于显眼,所以每月只让运一万两过来。其余的,都存在刘家镇。”
“一万两?那怎么够?怎么也要有十万两金子才行。你快派人去刘家镇,把那些金子都运进来。”太子的想法很简单,他要用这些金子换取父皇的欢心。至于这些金子到底有多大的购买力,他这个十指不占钱粮米的太子殿下,还真不知道。
“十万两?这……这也太多了吧!皇后娘娘一再交代,不能……”王公公听到十万两的数字,眼睛都瞪了出来,急忙劝阻太子。只是他的话还没出口,已经被太子打断了。
太子的话有些急躁:“母后,母后,你怎么整天拿母后来压我?快让他们运过来,越快越好,本宫有急用。”
王公公可不会因为太子的急躁就随便应承,这件事儿太大了,他只得耐着性子劝道:“殿下,此事是皇后娘娘一再交代过的,是不是先告诉皇后娘娘一声?”
太子一听却急了,“你怎得这么啰嗦。这么点子小事儿,还要禀报母后?本宫将来是要做皇帝的人,难道要事事都听母后的吩咐不成?”
太子越说越气,望向王公公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发狠的说道:“你这个狗奴才,你可看清了,谁才是你的主子。如果你事事听母后吩咐,就滚回母后身边去,本宫这里不缺人!”
王公公哪里敢跟太子叫板?唯唯诺诺的答应着出去了。可是他在心中却不是这么想的。他跟着太子多年,非常清楚太子的能力和为人。尤其是对于这种大是大非的关键问题上,即使冒险得罪太子他也要做。否则太子倒了,他们这些人也就跟着一起倒了。
王公公出了太子的书房,左右看了看,犹豫了半晌,这才走进了西跨院。
西跨院里依旧一如既往的安静,只有窗前的几株文竹在风中摇曳不定,发出一点点沙沙声。越过竹叶的缝隙,王公公看到一张银质的面具脸在窗前正低头看着什么。那张原本有些阴森的面具在阳光下熠熠发光,就连另一半脸上也被那光线带出几分诡异的神采。
王公公刚走到院子里就被窗前之人发现了。吴询半边脸上带着客气的笑容,已经迎了出来:“王公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快快有请!”
虽然王公公只是个太监,可是吴询却知道他在这东宫里的分量,自然不敢轻视怠慢。
王公公略客气了几句,便率先进了屋子。这间屋子还是他奉太子之命,让人仔细布置过的,不过如今再看,却又与当初大为不同了。屋里的浮华之气早已荡然无存,剩余不多的几件简单陈设中,隐隐透出主人的高雅品味。
王公公刚一就座,就直言不讳的将太子刚刚的吩咐讲述了一遍。至于那些财帛避讳,他倒没有什么顾虑。因为金矿的事儿吴询早就知道,而且很多操办事务还都是由这位吴长史亲自参与的。
吴询沉吟片刻,笑道:“既然殿下如此吩咐,王公公照办就好。”
王公公却犹豫道:“只是这与当初皇后娘娘的吩咐相悖,万一出了什么差池,洒家可是担待不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