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一幕,我的眼睛湿润了,不知道是血还是泪。心,这一刻真的很疼,这一剑简直像是刺进了我心里。
“爷爷,是……是他撕了奶奶的纸人脸,我怕……怕奶奶……呜呜……”
朱丽哭了,是她本人在哭。看来那个女鬼对朱老爷子相当忌惮,不敢在他面前出现。
她的眼睛还在流血,殷红的血线不断,一直流到胸前的衣上。她穿着一身大红的长裙,鲜血染了衣服却不显眼。
忽然,我懂了朱丽为什么喜欢穿红裙,是因为这是血的颜色,她习惯了鲜血,不管是别人的血,还是她自己的血,从小到大,她见惯了血腥。
习惯,也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
所以,她才会那么羡慕奚芸的单纯,嫉妒奚芸有一双没有杂质的清澈眼睛。
想到这些,我就感到胸口堵得不行。要是我有强大的实力,现在就可以收拾了朱老头,救出朱丽,而不是无助的躺在地上,任人宰割。
朱老头猛的一转身,阴鸷的眼神锁定了我,剑尖抵在我的眉头,吼道:“好大的胆子,连阿紫的东西都敢碰,你是不想活了。”
我啐了一口唾沫,骂道:“老畜牲,有种你杀了老子,不然等老子有机会逃走,以后一定把你们这对狼心狗肺的东西千刀万剐。”
“你找死!”朱老爷吼着,手中剑作势欲劈。
看出这老东西是虚张声势,我嘶吼道:“你敢刺老子一下,老子就让天蛊噬血铃自爆,草泥大爷的,老子就不信这个邪了。铃铛砸不死你,连自爆也爆不死你个老狗!”
朱老头还真给吓住了,那一剑愣没敢劈下来。
我当然是诈唬的。对铃铛的控制,我都在摸索阶段。要不是鬼婴儿把它找出来,它都是神出鬼没的。自爆云云,那是我抄袭网文的创意。鬼知道那只邪门的铃铛有没有自爆的功能。就算是有,估计它也不肯听我的指挥。
这老头不知道啊,僵在当场,过了好半天,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看在你是蛊王最后的血脉,老子不杀你。”
我冷笑道:“你们这种猪猡一样的东西都没死绝,更优秀的蛊王血脉怎么可能就剩我一个。等着吧,就算老子死在这里,也会有蛊王血脉的强者来灭了你们。”
朱老头已经冷静下来,对于我骂他的话置若罔闻。他阴鸷的老眼逐渐恢复平静,态度透着一种居高临下,语气也是相当的淡然:“蛊王血脉的强者,是指的是你妈吧。她确实是个天才,可是,成长是需要时间的,而她,没有时间了。”
我像被打了一闷棍,所有骂人的话都堵了回去。终于有人知道我妈是个什么情况了,可这人远在江洲鬼域,他肯定是一直派人监视我妈,听他的意思,我妈现在情况很不妙,随时都可能死。
我们母子都处在致命的危机当中,虎狼环伺。
这个死局,要怎么破?
就在我想得脑子都快破的时候,朱丽说话了:“爷爷,他见过先天鬼婴体。”
我确定不应该同情朱丽了。她是可怜,可是她更狠毒啊。
如朱丽自己所说,她是一朵恶之花。她做事没有底线,只要能保护自己,她什么都可以出卖,连灵魂都可以,从本质上来说,朱家就是一群天生有恶魔因子的疯子。
对朱丽的憎恶达到顶点,让我郁悒夹恨,无法开口,也就没有第一时间骂她。结果,朱老头误会了,狐疑的问:“就他这怂样子,还能碰到先天鬼婴体?”
我马上说:“有先天鬼婴体,老子没时间炼成鬼蛊奴,也会直接吞了,还给你们这帮疯子留着。朱丽,你想借刀杀人,也扯个像样的理由。”
朱老爷子一听,很精明的问我:“说,她为什么要借刀杀人。”
“听到先天鬼婴体的消息,是个人都会为之疯狂。你离死不远了,肯定想要,我说不出来,被你一怒之下宰了的可能性高达九成九。”说到这里,我冷笑一声,又问:“现在弄死了我,你的计划还能完成吗?”
朱老爷子默了片刻,转身看向朱丽,淡淡的问:“是这样吗?”
这一下,我倒对朱老头高看了一眼。本来以为,他是那种炮筒子的脾气,一点一个着,没想到先天鬼婴体的消息,也没让他失去冷静。那么,刚才他一进来发飙的举动,难道是做给什么人看的?
换句话说,是有什么强大的存在暗中窥视朱老头,让他不得不掩饰自己的真面目。想想,这也不太可能吧,蛊村是他的老巢,有谁在自家老巢里还戴假面具的。
哦,有一个,那个叫阿紫的老太婆,弄死朱老头发妻的女人,难道不是简单的小三干倒正妻,然后登堂入室的肥皂剧,她是一个连朱老头都害怕的存在,逼得朱老头都要曲意奉承,不惜刺伤据说是最得宠的孙女儿?
此刻,朱老头平静的一面,才是他真正的一面,想必纸人脸完好的话,阿紫可以通过纸人脸来监控,现在纸人脸被我毁了,他才恢复了真面目。
朱家的水,还真不是一般的深,朱老头肯定是所图巨大,但是长年这么隐忍,对阿紫肯定也是心怀有恨。或许,这也是可以利用的,让我可以藉以破开危及我们母子的死局。
我心念电转,朱丽也是搬动三寸不烂之舌在辩解。
鬼婴儿竟然没有让朱丽完全失去在井里的记忆,好在她的记己不完整,只记得最初鬼婴儿吸过我的血,后面的事情都没有记忆了。
在朱丽描述了经过情形之后,朱老头又转过身来问我:“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鬼婴儿反正也不在井里了,我也不怕朱老头去找,承认了:“是啊,那就是一只小鬼突然冒出来,喂了一滴血之后,它被一只女鬼拽到井下去了。这跟什么先天鬼婴体扯不上半点关系吧。”
“那就是先天鬼婴体,你小子的运气还真是好。”朱老头说完,相当遗憾的叹了口气,又说:“那只鬼婴吸过蛊王之血,别的血就再也入不了它的嘴。有空了,倒是可以拿你当饵,去把那只鬼婴钓上来。”
这几句话很有内容啊,我咂了咂话味儿。
朱老头的意思,鬼婴儿缠着我,也是因为我的血与众不同,这是其一。二来,朱老头的计划时间紧迫,眼下是没空的。三呢,他实力很强,根本不怕井下那只女鬼。只不过,那只女鬼可能也会不弱太多,不然也不会追到蛊村来,还敢附上朱丽的身。
我觉得有必要挑拨一下,说不定女鬼不用我再忽悠,就主动在暗中使绊子,破坏朱老头的计划了。
“你还真是敢想。”冷笑一声,我接着又说:“死老头,就算我是鱼饵,你就笃定能钓上鱼来?先不说鬼婴儿有没有开启灵智,会不会上你的当,就说井下还有那只女鬼,一个手指头就能戮死你了。”
“区区一只鬼将,要不是它一直藏在地心深处,没有出来作祟,老头子早就去抹杀掉了。江洲鬼域,也只是关外才是这些鬼物的天堂,想在关内兴风作浪,它还差了点道行。”说到这里,朱老头像是发现了什么,又转身盯着朱丽。
被盯得心里发毛的朱丽,发出很响的吞咽口水的声音,然后说:“爷爷,我……我没有说假话。先天鬼婴体确实在那井里,我可以带您去抓。”
“那个小东西还没完全成型,留着养一段时间更好。至于你,乖孙女儿,难道你就不想问问你爸的情况吗?”朱老头背着双手,在屋里踱来踱去,没有看朱丽,却足以吓得她面如死灰。
“我爸……我爸是不是死了?”朱丽问了出来,血泪又涌了出来。可是,现在看到她流泪,哪怕是血泪,我也觉得那是鳄鱼的泪。
她明知道她爸矢志报仇,也清楚爷爷跟那个阿紫实力强大,尤其是阿紫的秘密她一定也知道一些,却从未提醒过她爸,任由他误判形势飞蛾扑火,作为女儿来说,她太冷血了。
朱老头也是同样的看法:“你在意你爸的死活吗?”
朱丽闭上眼,轻声说了声:“不敢。”
冷哼一声,朱老头语气陡转为森寒:“不想死,就听话。”
“爷爷……”
没等朱丽说完,朱老头拂袖而去。
良久,朱丽幽幽的说:“今晚,是最后的机会。”
我不明白,疑惑的开口问:“什么机会?”
“杀掉阿紫。”朱丽冷冷的说着,嵌在墙壁里的身体掉了下来,像烂泥摔倒在我旁边,那只被刺伤的手还在流血,刚好搁在我嘴边,血流进我的嘴里,甜香诱人。
喝光她的血!
我被血腥味刺激,心里又像有个魔鬼苏醒,在发狂的嘶吼。握在手里的铃铛也不安分了,蠢蠢欲动,被我死命攥住,才没有去吞噬朱丽的血。
“你真敢去?”我找了个话题,也是有点奇怪。
她要是真想杀了阿紫报仇,为什么不跟朱老四他们联手,现在单枪匹马的,她难道是有什么底牌?
很快,我明白她的底牌是什么了。
她低头看着还躺在地上的我,开口说:“你跟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