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的更紧了些,太阳也似乎藏到了云的后面,一时不见了光彩,只是那云看上去暗暗的一片,绘贵人的衣衫被风吹的来回浮动,可此时,她的心里却是明媚不已,走到储秀宫门口,便让婢女进去押了岑梨澜的婢女可蕊,可蕊从竹林子里跑出来,心下忐忑不安,好不容易跑到储秀宫歇了会,见自己主子不在宫里,便坐着喝了口茶压了压惊,一时绘贵人的婢女阿香来拿自己,便还推说着认错人了,二人拉扯间来到储秀宫门口,可蕊一见绘贵人边上低眉垂首的小太监,便像是霜打的茄子,一下子蔫了下来。
四人一时到了慈宁宫,可蕊的心砰砰直跳起来。绘贵人见太后正坐在榻前修剪着盆景,便福了一福,趴在太后耳朵边,把竹林子里的事前前后后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太后听完放下手里的剪刀,像是思量了一下,然后抬起头对那小太监说道:“你不回阿哥所侍候你的主子,跑到这里做什么。”
小太监听了太后的话,一时不解太后的意思,绘贵人押着自己来慈宁宫,自然是想为她的话做个证明,可如今,太后怎么又让自己回去呢,一时局促不安,有些迟疑,李嬷嬷便道:“太后让你回去,你回去便是。这里没你的事了。”小太监听了李嬷嬷的话,如释重负,忙给太后行了退礼,便匆匆的跑走了。可蕊见小太监离开,跪在地上更是不敢抬头,一时摸不着太后的意思,连喘气也不敢大声了。
“小贱人,还不快招供呢。”绘贵人急不可耐的讥笑道:“你这贱婢,嘴倒是没有脱衣服利索。”
绘贵人刚说完这话,便听到慈宁宫一片嘈杂,抬眼一看,前面走着荣妃,青嫔二人,后面是岑梨澜跟回雪,原来绘贵人这一路招摇,宫里的信传的比风都快,各宫众人听了信,便欲来探个究竟。绘贵人见可蕊的主子亲自来了,更是看热闹不怕人多,看着众人进来给太后行了礼,各自站在一边,便又底气十足抽丝剥茧的问道:“快说呀,说你跟二阿哥在那竹林子里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岑梨澜听了绘贵人的话,不禁有些气恼,于是说道:“绘贵人有何凭证,诬陷可蕊也就算了,可二阿哥是堂堂阿哥,岂能随便干什么勾当?”
青嫔一向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见岑梨澜这样说,便又接话道:“绘贵人有何证据,那就亮出来给大家看看,也好让各人心里都信服才是。”
绘贵人听了青嫔的话,正欲解释,只听太后一声严厉的道:“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二阿哥今日一直在我这里,陪我说话,你们不要信口雌黄。”说着,让李嬷嬷去侧室请了二阿哥出来,众人一看,二阿哥果然衣冠整齐,从容不迫。绘贵人被太后的一席话弄的摸不着头脑,只岑梨澜见二阿哥出来,可蕊的眼色突变,往可蕊身上一看,她侧腰处正挂着二阿哥常挂的那块和田雪玉,心里登时有些紧张,可蕊怎么会有二阿哥的玉?又怎么能大大方方的挂在身上?正想提醒她把玉藏起来,可眼尖的太后早已是看到,便厉声喝道:“小小婢女,敢偷了二阿哥的玉,还不快快招来。”
可蕊听太后诬陷自己偷了玉,一时情急,便分辨道:“是二阿哥送我的,怎么会是我偷的?”
青嫔站在一边冷冷的道:“二阿哥送你的?你又是何身份,真是能抬高自己的,也不拿镜子照一照。”
“不信可以问二阿哥。奴婢真的不是偷的。求太后明鉴。”可蕊急的跪在地上磕头,她在情急之下,竟然没明白青嫔的话原来是个圈套,如果自己说不是偷的,那跟二阿哥肯定有交情,如果是偷的,自己也是罪过。
太后听了可蕊的话,便转头拉着二阿哥的手,似乎在询问他的意思,二阿哥看了眼可蕊,又看了看众人,便转头看着盆栽唯唯诺诺的道:“本阿哥认不得你。你是哪个宫的,竟然偷了本阿哥的玉,还诬陷本阿哥。”
可蕊听了二阿哥的话,心顿时凉了半截,她万万料不到,前一刻还在跟自己缱绻暧昧的二阿哥,如此紧要关头竟然选择自保,远远的把自己一脚给踢开了。岑梨澜欲上前替可蕊分辨,却被回雪一把拉住了。
“那还等什么,这等贱婢,杖责至死。眼前干净。”太后道。
“求太后开恩。念及可蕊是初犯,平日里侍候主子还算尽心,就给她个改过的机会吧。”回雪把岑梨澜往身后拉了拉,自己站到前面回道,虽然可蕊这婢女身上有百般毛病,但她毕竟是跟着岑梨澜的人,万一真被打死,岑梨澜怕是要伤心了。
太后听了回雪的话,歪着脑袋想了一想,嘴边笑了笑道:“难得郁嫔一片善心,哀家就看在你的份上,罚她掌嘴二十,掌手五十。让她记得,一,在这宫里,手不可乱动。二,嘴不可乱说。”说着,叫进来两个粗状的太监,拉了可蕊出去。
众人站在慈宁宫里,见太后端起一杯茶慢慢的喝着,只听门外传来可蕊的求救声,接下来便是一阵噼噼啪啪的竹板声,岑梨澜不禁手中冒汗,战战兢兢,绘贵人听着这些动静,脸上挂着难得的笑容,跟一边二阿哥煞白的脸比起来,格外分明。
过了有半个时辰,外面的竹板声才住了,岑梨澜急忙跑到外面一看,只见可蕊被打的嘴巴肿起,牙齿也掉落了几颗,而一双手也被打的稀烂,不禁悲从中来,欲上前去扶起她,可蕊见岑梨澜身后站着的青嫔,绘贵人等人,皆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自己,又望了望内室里,听见自己挨打却纹丝不动的二阿哥,一时又痛又恨,用一双血手把那和田雪玉颤抖着扯下来,狠狠的摔在地上,自己站起身来,朝着内室廊下的一块石头,砰的一声撞了上去,只见顷刻间可蕊头上冒血,没了气息。
岑梨澜跑过去,看着一身是伤的可蕊,自己是个小主,自不能表现出为婢女哀伤的样子,回雪见状,走上前去扶了她,两个小太监上前来给可蕊收了尸,几个小宫女忙端来盆子,拿着毛巾,把那块石头擦的铮亮。岑梨澜强忍着心里的痛和回雪走出慈宁宫。见后面没人跟着,便流下了热泪道:“可蕊虽爱慕虚荣了些,但绝不会干出偷盗的事来。这事定有蹊跷。”
“你难道还看不出,太后是为了保二阿哥,才处置了可蕊。”回雪说着压低了声音道:“听说当时跟绘贵人来慈宁宫的,还有二阿哥身边的小太监,这不明摆着,可蕊跟二阿哥是脱不了关系的。”
“可蕊如此聪明,竟然偷偷跟了二阿哥这个没有担当的禽兽。”岑梨澜道。
“他虽不成器,但如今却是太后的一枚棋子。太后能不护着他吗?希望可蕊在天有灵,下一世看人不要这么糊涂才是。”回雪说着,握紧岑梨澜的手,往相印殿而去。
“太后,您为什么要说那贱婢是偷了东西,而放过她勾引二阿哥这一条?”绘贵人见众人离去,不解的问道。
“把二阿哥供出来,对咱们有什么好处?百害无一利的事,为什么要做呢?我说过,如今,不能动二阿哥,你不能,别人也不可以。”太后说着,冷冷的看了绘贵人一眼,绘贵人似乎被看穿了一般。不敢再多一句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