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里奥刚回到房间中,便收到来自帝星的视频申请。安东尼按下接受键,面前立即出现了全息投影。
迪因·西斯上将坐在椅子上,双手抱臂,姿态闲散,却不颓废,而是如同一只蛰伏的野兽,隐藏着巨大的气势。他亚麻色的头发垂落在额头,琥珀色的眼中散发出一道精锐的光,他的眉毛很浓,鼻子很挺,下巴微微勾起,完美而高傲。
“安东尼上校,在木矮星有收获吗?”迪因低哑的声音响起,琥珀色的眼中闪过一道微光,带着很浓的趣味,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安东尼平日里冷着一张扑克脸,此时努力挤出一个笑道:“上将,有一位向导侵入了我的精神壁垒,通过了测试。”
迪因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也伸展开来,他的身子微微往前倾,因为他这个动作,在视觉上似乎更靠近了安东尼几分,露出性感的锁骨,他摩挲着下巴,声音沙哑了几分:“那位向导叫什么?精神力是哪个级别的?”
迪因全身都散发着荷尔蒙,尤其是这个距离,如果安东尼是个向导,腿早就软了。但是安东尼是个哨兵,不在他的荷尔蒙的波及范围,也因为是哨兵,所以感觉到从迪因身上透出来的侵略性,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安东尼在自己的光脑上按了几个键,他的身边出现了另一幅全息投影,一个纤弱的少年出现在全息投影上。少年瘦瘦小小,皮肤黝黑,剪着板寸头,唯有一双眼睛黑得发亮。他的身体旁边出现了几行字。
花耶,十五岁,黑户,低级向导。
“上将,他叫花耶,精神力等级,如今虽然是低级,但是有望突破中级。在整个木矮星中,他是最具潜力的向导。”安东尼刻板地汇报道。
迪因眼中的光突然灭了,他坐回了椅子上,微微皱起的眉头透露了他的失望。
“花椰菜?”迪因念着这个名字,眉头皱得更加厉害。对于那个第一次见面便说他是老鼠,而且还咬了他一口的小东西,迪因是绝对没有好感的。
“他不是一个普通人吗?”迪因问道。
迪因上将认识那个小向导?安东尼心中诧异,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上将,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在测试的时候觉醒的。”
迪因摆了摆手,显然已经没了听下去的兴趣。
“安东尼,十分感谢你,再见。”
迪因道了谢,便关了全息投影。他靠在了椅子上,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闭上眼睛,鼻间仿佛萦绕着那股熟悉而渴望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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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耶接到了帝国向导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询问是否可以带家属,那边很快回复,只有一个名额,必须是法律上承认的直系亲属。如果放宽限度,很可能造成星球移民的泛滥。
花爸关了他的通讯器:“儿子,你可是黑户,没有身份证明,哪来的亲属?”花爸的语气变得无比坚定,“而且,我永远不会再踏足帝星一步。”
花耶眼中的光亮瞬间暗了,耷拉着脑袋。花爸拍了拍花耶的脑袋,转身便替他收拾起行李来。
花耶走到房间门口,就看到花爸背对着他,正将自己藏了几年的零嘴往行李箱里放。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穿了很多年,洗得泛白,如今也宽大了许多,更显得身体瘦弱。花耶总觉得如果将花爸放在风中,一刮就会倒。
很多年前,花耶便有一个愿望,那就是以后长大了,一定要将花爸养得壮壮的,只是养了这么多年,花爸却越来越瘦了。
“老家伙,我不去帝星了。”花耶站在房间门口,看着里面忙碌的花爸道。
花爸听了花耶的话,停下了自己的动作,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儿子,你傻了?”花爸站起身来,看着花耶。
花耶抿着嘴也不说话,只是固执地看着他。
“儿子,帝星,那是个和木矮星完全不一样的世界。飞行器,机器人,计算机,那是个真正的科技时代,你呆在家中,只要有一台计算机,就可以解决一切。”花爸认真道。
“老家伙,你为什么要从帝星回来?”花耶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花家人不止一次提起这件事,花爸也总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但是花耶知道,其中肯定有什么隐情。
花耶的眼睛紧紧盯着花爸。花爸似乎想到了什么痛苦的事,那本来就苍白的脸又白了几分,眼中闪过一道暗光,一时没有说话。
花耶心中一揪,连忙道:“我才不去帝星,什么人都不认识,什么也不懂,还要被别人嘲笑,难受死了。”
花爸摸了摸花耶的脑袋:“儿子,你是不是舍不得我?你都十五岁了,再过几个月就十六岁了,怎么跟个没断奶的孩子一样,还要黏着你爸呢?”说的是嫌弃的话,用的却是骄傲的语气。
花耶瞪了花爸一眼,走了过去,便要将行李箱的东西往外拿。花爸突然抓住了花耶的手,目光紧紧盯着花耶的脸,前所未有地认真道:“儿子,若是我一定要你去呢?”
“老家伙……”花耶突然有些无助。
“儿子,以前我没有离开木矮星前,他们都对我很好,就像对花蔺一样,后来,我回来了,成了污点,没有了利用价值,便被他们一脚踢开了。那时,我才知道,他们对我的好,都是基于我的向导能力上的。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强者为尊,感情变得无比脆弱。所以,儿子,你得替你爸争一口气。”
“老家伙,我走了,谁来养你?”花耶伸出手,摸着花爸翘起的头发,呆呆地问道。
花爸突然笑了,笑得那张苍白的脸上也泛起了一层红光。
“儿子,你别忘了是谁把你养得这么大的。”花爸笑眯眯道。
花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你的身体……”
“老毛病了,这几十年不也这么过来了,再说姜褚也会照顾我的。儿子,我要你去帝星,其实还有另外一件事。儿子,你也十五岁了,再过几个月就成年了,也该娶媳妇了。”
“……”花耶死鱼眼盯着花爸。
“儿子,十多年前,在你还没出生的时候,我给你订了一门婚约。”花爸道。
花耶的死鱼眼翻得更加厉害了。
花爸修长的手指在通讯仪上操作着,‘滴’的一声,花耶便收到了一封讯息,来自花爸。花耶想要打开,被要求输入密码。
“儿子,这就是那封婚约书,这个密码是六位数,我只知道后三位,前三位在我那位好友手中。等你到了帝星,便去寻找一位叫‘安里撒’的先生,他看到这封讯息就知道了。”花爸道。
看着花爸说得有板有眼,花耶终于收回了死鱼眼,站直了身体问道:“老家伙,你说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花爸用力地抽了一下花耶的脑袋:“这媳妇,一定要娶回来。到了帝星,也不准提你老爸的大名。今天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记在心里。”
花耶捂着脑袋,连忙点头。花爸说完,继续收拾了起来。
看着花爸的背影,花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事。小小的他站在巷子口,看着花爸从远处走来。花爸并不高大,但是在花耶眼中,却是全部的倚靠。花爸背上背着一袋馒头,伸出手,将小小的花耶抱了起来,然后举了起来,小花耶觉得自己飞了起来,咯咯地笑出声。
花耶永远记得花爸的那双手,黑漆漆的,上面布满了伤痕。花耶从小饭量便大,花爸身体不好,每天早出晚归,为的便是那一袋馒头,为了能养活他。
花耶转身出了屋,在门槛上坐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花耶的骨架小,手也不大,那双不大的手上长满了老茧。他现在每天在做什么呢?每天又带给了花爸什么?他是一个矿工,每天早出晚归,拿的收入,甚至连一块肉都买不起。花爸被他养得越来越瘦。他们依旧生活在最底层,依旧被人看不起,小时候的梦想,似乎离他越来越远。
十五岁的少年,对于这片从小生长着的土地,对于那相依为命的至亲,有种深深的眷恋感。他很想任性一点,坚定地告诉花爸,他不会离开木矮星,他舍不得他。但是,他又有什么资格任性呢?不能将花爸养得肥肥胖胖的,不能让花爸为他感到骄傲,不能将那些欺负他们的人踩在脚底。他什么都做不到。
帝国向导学院,这是一个机会。
既然花爸希望他去,他就去。还有那个媳妇,无论美丑,他也会娶回来,圆了花爸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