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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渐行渐远 1(1 / 1)

当一个人没有目标的时候,时间这个东西并没有太强烈的存在感。然而一旦你对某样事物太过期待,时间就成了折磨人的恶魔。

哎,距离放假还有整整45分钟。

午饭的时候大家就开始倒计时,一秒一秒数过来真是不容易。我实在搞不懂,陵南不在周五放假也就算了,周六中午放假也说得过去呀,可人家偏偏要在周六午后两节课之后放假。

对此我十分同情最后一堂课的老师,明明知道学生无心听课却还要做无用功徒劳地讲下去。如果是我,我会说:“孩子们,这是最后一堂课,离家这么久一定很难熬吧,没关系马上你们就能见到分别多时的爸爸妈妈,来,这最后一堂课咱们来聊聊高中两个月的感悟吧!”如此一来既能改善老师在学生眼中的印象,成为知心大哥哥大姐姐,还能抚平学生青春期焦躁敏感的内心。嗯,于己于人都是很好的。

不过,遗憾的是,我不是老师。更何况,班里还有一些学生走读,在人家眼里今天并没有什么不同。而且,老师们也觉得今天并没有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是,学生们都不大老实听课了。

“张扬,干什么呢你,马上放假就可以不听课了,啊!你们有些人在干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现在不认真学,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全班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这孩子身上,既同情又庆幸。我觉得他有点无辜,因为大部分人都无心听课,可老师偏偏选他当这个炮灰。

若今天最后一堂课是语文,年轻女老师还有可能跟我们矫情一把的。可最后一堂偏偏是地理,老师是个不苟言笑的更年期女魔头。照她这样是很难成为知心大姐姐的,还是园丁的身份比较适合她。

不过,在她怒吼之后,大家倒是把焦躁压制下来,时间仿佛没那么难熬了。在下课铃声响起的前三分钟,她竟然让我们收拾东西,真是出人意料。

我跟子衿不同路,便早早道了再见,看得出来,她很兴奋。我也很兴奋,毕竟那也是家,不管如何,对它依然抱有温暖的幻想和希望。

很多人都在谈论着,爸妈做了什么好吃的在家等着,我听着十分欢喜,寻常人家的父母都是这样期待远游的孩子归来的,应该没有例外。

校门口多了很多电动三轮车,可以直接拉你回家,或者拉你去车站,十分方便,自然与人方便的事总不是免费的。从校门口到车站的路程不算远,我便一路走了过去,路上的学生很多,我只是其中一个。

经过白马河的时候,我见着一个背着米色麻布书包的身影,唔,这就是传说中的不期而遇。我放慢脚步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用手挨个抚摸桥上的石柱,目光投向河里的游船,悠长而懒散。我不知在他的目光背后隐藏着什么故事,但肯定跟我无关,这让我觉得我还是快点回家好了。

我唯唯诺诺向前迈进,小心防着被他发现的可能,但转念一想,路又不是他们家的,凭什么不让我走,于是步子变的欢快起来,丝毫没有注意脚下的小石子。

“啊!”我的脚踝疼得要命,这谁家倒霉孩子干的!

“你,这是在跟踪我吗?”

血口喷人!

我极不情愿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是那该死的笑容。我敛了敛衣服,忍着疼痛瞥都不瞥他一眼地大步走到他的前面。笑话,在你身后就是跟着你啦!

我说:“那现在是你跟踪我啦?”

池兮:“……”

趁他愣在哪里,我得赶紧撤退。

“哎,你脚没事吧?”

我真是没出息,人家关心两句就挪不动腿了,回头道:“嗯,还行。”说着见他向前走了两步,我顺势向后走了两步。

池兮十分好笑地盯着我说道:“躲什么?你这是怕我?”

我觉得他想多了,然后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他解释道:“我没有怕你。”

池兮:“那……”

我小心道:“我怕你的绯闻,上次,你跟……”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的笑声打断。见他笑的一脸灿烂,我心里一点都不灿烂。我实在搞不懂笑点在哪里,我说的都是很认真的实话。

可在他眼里,好像是我讲了天大的笑话一样。这让我心里有些难过,试想一下,若有一天,我鼓起勇气跟他讲一些让我自己都十分不好意思地甜言蜜语,而他却当我在讲笑话,我得多难受。但我认真想了想,应该没有让我跟他甜言蜜语的那天,所以我不用担心他会嘲笑我,也不用担心我会因为他的嘲笑而难受。可,话又说回来,没有这一天,应该是最值得难受的事。

总结起来,怎么样都会很难受。

等我难受够了,他也笑够了,眯着眼睛看着我说:“你可真……”他似乎在斟酌后面的字眼,“你可真是一个有意思的小姑娘。”

他没说我逗,但我依然不知道做何反应,我只觉得我们不在同一个空间,我说的他觉得好笑,他说的我觉得不好笑,总之鸡同鸭讲。

见我没反应他又继续道:“那次的,额,绯闻,我听说了,确实有意思。”

谁误会我,我也不想他误会我。然后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是正面人物!”

池兮依旧一脸笑意,“哦,是吗?我可是亲眼看见你把碗往人家身边挪来着,这样也算正面人物?”

我不平,“你没看见她咄咄逼人么!”

他回忆了一下,“哦,没注意。”

我:“……”

哎,他还是不说话的时候可爱一些。

池兮又继续道:“不过,那个传闻确实离谱了点。”

我心里一动,小心问道:“那其他的传闻呢?”我想知道唐小禹还有言以漠的事,可问完我就后悔了,这不是我该问的。

果然,池兮脸色一凛,眼露寒光,可几乎是一瞬间他又恢复了笑容,这让我怀疑刚刚就是个错觉。可他还是回答了我的问题,“不知道,也许有真有假吧,你年纪还小,以后会懂的。”

我想说我懂,就跟我经历的那次一样。就像一部电视剧,被人按了静音,观众看图说话,虽然剧情离谱,但画面不是假的。可我不会跟他这样说,因为我们没有这样的交情,这让我觉得,无能为力。

时间好像静止了,我觉得这样的画面应该很美,我跟他肩并肩站在桥上,默默无语,不知有没有人将我们当作风景看了去。

半晌,他才缓缓道:“米苏对么,脚还疼么?”

我摇了摇头。

他又道:“那快点回家吧,路上小心点。”

我又点了点头。

他一个人走进喧闹的人潮,缓慢而安静,我就在背后默默地看着他离去,没有丝毫不舍的情绪,因为我知道,这种渐行渐远的失落感是我不为人知的情感世界里最微弱的一种,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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