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躲在墙角的阴影里,尽量让自己从他人的视线里消失。烙站在他的前方打量着众人,突然在宴会厅门旁看见一个比较熟悉的人,“费兹也在啊,我还以为他没来呢,之前完全没有注意到他。”
泠立刻抬起头顺着烙的视线看过去,果真是一直没有现身的费兹,站在他身边的是团员?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很亲密,不过以费兹的性格也算正常,想象那个男人和团员勾肩搭背、嬉笑怒骂的场景,就有种天地颠倒的违和感。
“希望你们能愉快的度过这场人生中绝无仅有的晚宴。”宗领低沉的嗓音似在回荡,说完就带着身后的战士离开。
泠原本目不转睛的盯着行走中的宗领,却因为对方一记厉眼扫来,赶紧移了两步,避开目光相撞。果然对于机警的人,不能用这么明显的观察法啊!
一直到宗领离开。烙才放开声音问,“这又是什么情况,你不是说会有事发生吗?但是宗领都走了,泽兮也没来,这真是白留在这了。”
没有事情发生?泠还是觉得心里的不安没有减少,费兹……如果之前在圣殿那一战,费兹真的是敌人,那片没有光,被黑暗笼罩的区域是费兹造成的话,现在不仅不是危险褪去,反而是最大危机的到来。
和当时在场的多是狩猎者中的精英不同,现在在这的狩猎者实力参差,人员众多,根本无法掌控,更遑论团队协作。
泠拉着烙,平静地走向正和人安静交谈的费兹,正要接近到他,却听见了一声折磨听觉的笑。泠和烙都变了变脸色,这声音他们都有听见过。
烙望着泠的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黑帽怎么可能在这里?而且还不知他一人!战斗后清场,只有一些筋疲力尽的暗骑成员被关押在地下。其余的人早已不知所终,悄然离去。他们已经给帕忒造成了近年来最大规模的伤害,竟然还不顾危险留下来,关键是还潜入了圣殿!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果真是一场戏,一个骗局。”泠的喃喃自语,带着刀锋般的冷厉,“烙,我们想要离开的话,可以让佑驹过来,不过这些人十有八九都会丧命……”
烙瞬间瞪大眼睛,“这里都是好不容易活下来的狩猎联盟成员,他们不弱的,就算是……”
“他们是不弱,但某人制造黑洞一般的然力会让普通人无从招架,再加上黑帽他们的变异系然力。除了团长级别的估计会有……”
“那我们怎么做才能阻止?”烙从泠的手中抽回手,按住他的肩膀。
泠瞬间懵了,显然没有想到烙会说出这句话,“阻止?”
金发在灯光下闪烁着光,“是啊,要怎么做?让雾隼和三角骊冲进来?我又能做什么?”
泠张了张嘴却始终没能说出一个字,看着青年焦虑却坚定的眼神,怔了片刻就笑了,“真是耀眼,如果是七月、尼斐他们也会这么说吧。”
烙并不明白泠在迟疑什么,是没想到好办法?在他们说话的时间黑帽和他的十几名同伙接连出现,宴会厅人潮涌动,负责奏乐的人,佣人侍者纷纷四散,但和外界相连的门却不知何时被关上了。即便想要破窗而逃,也必须先越过由暗骑的人站成的人墙。
明明是己方人数更占优势,但被暗骑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还是在莱尔特本应最安全的地方——众人都难掩慌乱,一时间平静不了。
“好,这个忙我就帮了,但能有多少人存活那还需要看他们自己。”泠再次握住烙的右手,“你们真是太暖了……不要放开我。”
在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暗骑的人身上时,只有泠和烙看到费兹闭着眼睛笑容盛放。
费兹做好了释放能力的准备,现在看到暗骑的人和狩猎联盟的幸存者开始对战,他用手揉了揉眼睛,轻叹一声,缓缓睁开,那双眼睛完全是漆黑的,似乎吸入了事件的暗,任何人见到都会犹如坠入冰窟极寒。
费兹睁开眼睛的瞬间,黑暗笼罩了整个殿堂,同时他获得了视物的能力,夺去了周围的光,带给了他短暂的光明。
费兹曾对法修说过,自己的光和旁人永远无法交汇。
感到有人从身后拉住了自己的衣摆,费兹转身就对上一双湛蓝的眸子,可惜那双眼睛的主人现在却看不见自己。对于泠出现在这里,费兹瞬间发懵了,按照计划,泠应该是和炎麒在一起。
“怎么不说话呢,费兹……你的眼睛真是特别。”青年悠闲的语调难得充斥着冷淡的寒气。
费兹依旧没有回答,黑暗中那些狩猎者们已经开始失控,嘈杂声响彻一片,他又望了望暗骑的人,他们在等他过去告诉他们应该向哪个方位攻击。
“不用隐瞒了,这些都是宗领策划好的吧,暗骑才是你和法修真正的同伴。”泠站在黑暗中似乎没有畏惧,他感到烙的手听到自己的话后颤抖了一下,只能用力握了握,让对方安心。
费兹庆幸泠的凶兽现在不在这里,否则以三角骊野性的本能也足以添不少麻烦,“没有任何证据能说明这是我做出来的。而且,暗骑怎么会被我和法修真的看在眼里。”
泠笑着摇了摇头,“不需要,我不在乎那些程序。烙,暂时放手,抓着我的衣服就好。”
费兹试图把衣摆从泠手中拽出来,他没有使用然力攻击对方,是为了不给自己和法修找麻烦。炎麒纠缠人的能力实在令人厌烦。
泠把手伸向披风内别在腰间烛台,凭感觉把手掌对准尖端,划开一道血口。他看不见费兹,只能突然伸开手臂抱住前方的人,“呦,我抓到你了。”
费兹愣了一下,心里念叨这事不能再拖了,就算之后炎麒来狂骂自己一顿,现在也必须攻击这屋里其他狩猎者。费兹拎着泠的衣领开始用力,想把青年扔到一边。然力对泠无效这他已经很清楚,那么就只能用暴力让对方屈服了。
谁知刚开始施力,泠却整个人贴了上来,这是费兹第二次看到这个让法修都嫉妒不已的青年,第一次是之前的一战,但离得这么近却是首次。就算是敌人,也还是觉得心脏漏跳了一拍。而泠修长匀称的手臂却勾住了他的脖子。
“你这样,慕宸会吃醋的。”
“那就麻烦你不要告诉他喽,”泠的笑容干净纯粹,似乎的确在想着恋人发火的样子而忘记了此刻的现状。当然,他并不会真的忘记,说话的同时,泠通过勾着费兹的脖子已经清楚了对方脑袋在什么地方。
“你……”费兹的话被打断了,被一只手,血腥味在口中蔓延。他发现那双如海天一般的眸子离自己越来越远,躺在地面上直直瞪着上方,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泠,怎么样了?”烙听见各种吵闹声,打斗声,但是无法看见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比直面惨剧还要恐怖。
“再等会儿,很快就好。”泠发现黑暗依旧没有退去,想到了费兹没有眼白的眼睛,那就是最大的可能性,他蹲下一点点摸索后,缓缓阖上了费兹的眼睛。
就在他阖上费兹眼睛后,不过几秒钟的时间黑暗便消失了。
重新拥有光明的厅内,众人都停止了动作。狩猎者们并不清楚实情,他们知道的就是……一定要打败敌人!
知道费兹身份的暗骑一伙看到费兹倒地,而泠和烙就在他身边,顿时有些失控,虽然想直接朝泠他们冲来,却被蜂拥而来的狩猎者包围攻击。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或许还有点不甘,但是这两天你都不能说话了,抱歉,好好休息吧。”泠拍了拍费兹的脸颊笑嘻嘻的站起来看着烙,“帮到这就够了,毕竟狩猎者人数占优,狮利、绯等人的然力等级都不弱,在无感平等的状态下不会损失很多。这时候如果你还想要强留下说多一个帮手是一个,我就只能想办法把你拖走了。”
一连眨了几次眼睛,烙想了想后摇头,“不会的,我知道自己的能耐,不会在这种状况下任性的,哈哈,而且让你和我一起冒险,慕宸和泽兮会抢着来打死我的!”
泠没再多说,雾隼阿比斯便被召唤到身边,两人一鸟朝窗户奔去,挡在他们前方的人,根本不需要他们出手,在雾隼的速度和利刃般的翅膀面前,一切都是那么脆弱。
“雾隼真是好帮手,我要有一只多好。”
没时间理会烙的痴呆言语,泠紧跟着阿比斯,破窗而跳的前一秒,泠斜着望了眼厅内,正对上黑帽凌厉晦涩的眼神,如果不是有人正和他对战泠他分了心神,泠毫不怀疑那个男人会直接追出来,把实质任务扔到一边。
雾隼对于两人的重量还有些吃力,还好烙形成了一道水之屏障在他们下方,以至于掉下来也毫无痛感。
“我要去找慕宸他们,烙,你有其他事情要做……烙?”正打算安排事情,却发现金发青年陷入了沉思中。
“啊……泠,我在想啊,”路纳闷地挠了挠头发,“你的然力是使一切外来的然力无效化,那为什么对费兹没有用?”
被这么一问,泠才意识到世界上果真有当局者迷这个词。明明是然力无效化,为什么却无法破了费兹的然力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