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快成熟前,后山那些个高大的杏树上结满了红润饱满的杏子,杏子看起来很是‘诱’人,却个个都是虫包子,其实不能吃。
若离甄一脉每隔三天就要往返一次,看到哪棵树上的杏子熟了,就顺手将里面的杏胡捏出来,扔进驴背上驮着的背篓里回去晒一晒。闲下来用小铁锤将杏胡砸开,取出杏仁。甜胡的和苦胡的分开来。
这样到了麦收,竟然收集了不少。若离便将那些苦胡煮熟泡在水里将苦味拔去,拌上盐和调料,准备做油茶喝。
农忙时节镇上人不多,为了抢收麦子,农人们早早就将需要的东西置办下来。收麦子是农家一年一度最重要的时候,回头客饭店巧‘女’馆也能歇业几天。给那些个雇佣的小伙计‘女’工们放十天忙假,好让他们回家去帮忙。
若离他们也要回去收割‘门’前那片金‘色’的麦‘浪’。
这些年来地种熟了,麦子也丰收,但是产量却并不高。所以只有一半地里种着麦子,其余的就种些土豆豆子高粱‘玉’米,还有三四亩就是果苗。
关上饭店巧‘女’馆的‘门’,若离再次嘱咐看‘门’的孤寡老人多费心,就带着甄一脉随心牵着‘毛’驴驮着半扇猪‘肉’,油盐,各种调料,还有磨好的面粉,一起回‘玉’溪村。司马翼司马羽已经带着司马小娟先走一步,他们还要将给蔡老爷家买的东西送回去。
走过镇上的小径下了镇头山坡,若离问牵着‘毛’驴的随心:“随心,你是说蔡小姐就这几天生了?”
随心的眼睛一直都瞄着走在旁边的甄一脉,天气炎热,甄一脉穿着月‘色’的斜襟长褂,宽宽的同‘色’短‘裤’,脚下穿着她做的黑‘色’布线。清爽宜人。听若离问话小脸一红忙转过头:“是这几天,我前些天回去见大小姐肚子很大,玲儿搀着。听太‘奶’‘奶’说就在伏天坐月子。”
若离用手遮着穿透树梢的毒辣太阳:“伏天里坐月子,不好受也不好顾忌。穿的厚了热得受不了,穿的少了又怕受风寒,以后落下月子病。”
随心惊奇的看了若离一眼,她虽然不敢再饶舌,却知道若离姑娘没有成亲。没有成亲,刚来‘玉’溪村的时候还是个和她现在差不多大的‘女’子,这些个过来人才知道的事情她怎么会知道。还知道的清清楚楚的。听说若离也是农家‘女’,按理说农家‘女’子未成亲之前是不能说这些的。
可是她不敢多言,若离虽然一切事情都亲自出马亲历亲行。比起她们这些下人也高不出什么,但鲍天麟盖星雨司马翼这些个看起来很高贵,也一般动口不动手的人几乎都听若离的。这么多年了她也没搞清楚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便接口说:“伏天坐月子是不好受,我娘生我弟弟的时候就是伏天。不要说天气有多热受不受得了,苍蝇都把人围了。”
“苍蝇围了是因为卫生太差。蔡小姐家境富裕。应该不会出现这些个问题。随心,你回家后替我去看看,看看什么情况,听说生孩子前得家里人去催催,这样才生的快。如果真的快了,就得准备点东西送过去。免得忙起了顾不上。”
随心听若离说,毫无取笑之意的笑了起来:“若离姑娘,家里人去催生那是说的娘家人。”
“司马现在是住在蔡家。我们不就是娘家人吗?我知道这个催生要‘女’子前去,也是要生过孩子的去。我也就是将东西准备好,据说要小孩衣服,熟‘鸡’蛋,半生的饺子。别的东西都不急,就是孩子的衣服。我们开着巧‘女’馆,自然得拿好的,回去对常婆婆说说,让她将压箱子底的那件‘花’‘花’马甲拿出来。请她亲自替我给蔡小姐催催生。”
随心会意的笑了笑:“若离姑娘,别人要我太‘奶’‘奶’那件‘花’甲,那是要她的命,若离姑娘要的话,她一定给。”
“这是必须的,你告诉她,这件‘花’甲也不白给,我给她老人家准备一只金镯当做她八十岁的贺礼。你有事没事的也在你‘奶’‘奶’,大‘奶’‘奶’,三‘奶’‘奶’,你爹娘面前提一提。如果谁孝顺,以后太‘奶’‘奶’就将这只金镯传给谁,我买的东西可是上号好的足金。”
随心一口答应:“若离姑娘放心,随心一定说到。”
若离见随心听她说起金镯,眼里‘露’出羡慕,笑着用肩膀撞了撞她小声道:“你也别着急,你帮了我这么久,等你成亲的时候,我也送你一只。”
随心含笑低下头,眼睛飞快的看了眼甄一脉:“谢过若离姑娘。”
甄一脉慢慢的走在一旁,默默的听着若离和随心教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家长里短的话。对随心不时的飞过来的媚眼视而不见。
他的心里有着小小的忐忑不安,他无心娶随心,却无力拒绝。上次随心和他谈过时候就没有再提起这件事。但是眼里的深情有增无减,而且听常保林常保田说起随心已经给家里打过招呼了,说甄一脉已经承诺,等身子自由了,就娶她。
他想找随心好好谈谈,告诉她他可是将随心当做妹妹看待,却说不出口。一来他从未在随心面前说过话,随心当他是哑巴,。二来他真心的不想让这个他唯一的朋友伤心难过。
所以只好默认般的。
‘玉’溪村通往高坪镇的大路又进展了一大截,上了大路随心乖巧的说:“若离姑娘,你骑着驴吧。”
若离遮着手看着毒辣的太阳,听着身边大树上拼了命嘶鸣的蝉,摇了摇头:“今天算了,这么热?。骑在驴背上还不如走着舒服。”
走在新修的大路上,若离注意的看着两边林子。就看到了很多野生的山桃树,有的还是树苗没有挂果。
随心见若离的眼睛一直搜寻着那些个随处可见的山桃树苗看,笑她少见多怪:“若离姑娘,这些山桃树到处都是。有什么好看的。”
若离仔细的看着那些个野生的果苗:“我是搞不清楚那些是山桃树苗,那些是杏树苗,我总觉得它们长得太像。”
随心就笑了起来:“若离姑娘,山桃树苗的叶子是细长的,杏树是圆的,山桃树叶粗,杏树苗细滑。桃叶是苦的杏树叶子不苦可以喂猪,我们家的那几口猪就喜欢吃杏树叶子,每年我家后山的那些杏树上的叶子都被我们捋下来喂了猪。”
“杏树叶子还能喂猪?”若离随口问着,她对杏树叶子并不感兴趣。
随心听若离问,打开了话匣子:“若离姑娘,猪可喜欢吃杏树叶子,只要给里面拌上一点点的麸子或者面汤,它就吧嗒吧嗒的吃起来,对了若离姑娘,太‘奶’‘奶’帮你喂得那口猪已经很大了。太‘奶’‘奶’说今年的庆收节就能杀了。”
听随心这么一说,若离这才想起来常婆婆说过要帮她捉一只猪仔喂,没想到真的喂大了。
她忙收回查看山桃树苗杏树苗的目光,夸张的瞪大眼睛:“真的,都喂大了?”
随心永手比划着:“大了,都快这么高了,太‘奶’‘奶’说,能杀几百斤‘肉’呢。”
“好,我们收麦的时候就杀,到时候灌血肠吃。对了随心,你回去给常婆婆说等收完了麦子,我就将磨坊里寄存的那些麸子黑面都给她拉回去,猪杀了给你们猪头吃。”
若离说的很豪爽,心里其实很内疚,这个猪仔从捉到长大,她只是说了一句。
就听见大路上方传来鲍天麟红亮的声音:“有猪‘肉’吃啊?还是现杀的,看来有福之人真的不用忙。”
听到鲍天麟的声音,若离的心房微微颤抖了一下。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出现了,这段时间她总是产生一种幻觉,总觉得他的声音会随时出现,随地响起。
甄一脉忙恭敬地停住脚步,用目光迎着他从山披上下来。随心也低下头去。
心里惦记着,嘴里却是赌气又似调侃的仰起头,刚一张嘴差点喊出了鲍天麟,忽然明白随心在旁边,忙改口:“鲍……,啊田林,稀客啊,这些天去哪里发财了?是不是都忘了我们了?”
鲍天麟矫健的从山坡下来,披着一身阳光。一双明亮的眼睛散发着光芒,他笑眯眯地盯着若离:“既然是稀客,那就得好好招待,有没有带什么好吃的,先找一点出来充充饥。”
“忙什么呢,什么时候了还不吃饭。”听鲍天麟说充饥,若离心里一柔,已是下午时光,她嘴里念叨着,伸手从驴背上取下一个包袱,取出里面的干粮熟‘肉’。
鲍天麟伸手接过若离递过来的食物,狼吞虎咽的几口吞下。
若离忙将自己的水壶拔开壶塞送到他嘴边,又将熟‘肉’撕开“慢点吃别噎着,先喝口水。你这是干什么去了,这么狼狈。慢慢吃还有呢没人跟你抢。”
鲍天麟接过水壶猛喝几口,讲噎在喉咙间的东西冲下肚子,这才接过若离手里的熟‘肉’,慢慢吃了起来。
看着鲍天麟退去青涩越来越炯炯有神的目光,褪去粉‘色’的光滑的古铜‘色’肌肤,散发着青‘春’热情的身躯,只是短短的一短别离,她的眼眶里竟然聚起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