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延龄见状,心不甘情不愿的从随身的小荷包中掏出了一小块糖,交给了张鹤龄。
看到这,张瑗一头水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在干什么?”
“嘻嘻,姐姐,刚才,我们在讨论这是谁给你的画,我说是樘哥哥,延龄说是柯大哥,还说,谁要是错了,就给对方一颗糖,这不就是我猜对了么?”
朝张延龄晃了晃手中的糖,张鹤龄说的得意洋洋。
“你们真是。”张瑗哭笑不得。
“不过,鹤龄,你怎么认出这是樘哥哥画的?”
拿出画卷,张瑗打量片刻,这画迹是她教的,她自然能够分清朱祐樘和柯郁的不同,可是他一个小孩子,怎么会分清楚。
“太简单了,樘哥哥的画,怎么说呢,会让我感到温暖,柯大哥就没有这个感觉了。”将糖扔进嘴里,张鹤龄眯缝着眼,满足的说道。
“哦?是这样么?”
张瑗挑了挑眉,看着兄弟俩又重新闹在一处,垂首仔细打量着手中的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端坐着的四十岁左右的长须男子,神情严肃,问着他身前的人。
张瑗凝眸,想来这人就是他的父亲,那个有严重恋母情结的皇帝了吧?
接着往下看去,皇帝的身侧还立了几个人,看他们的穿戴,只怕是太子的师傅们了,视线终于拐到场中的朱祐樘身上,只见他神情恭谨的回答着父亲的问题。
这幅看完之后,她又转向下一幅,此时,那个皇帝面上的神情已经转变,带着欣喜。对话框中含蓄的赞了他一记。
心中失笑,这父亲当得,不就是夸赞么,竟这般小气。不过,当年还是她画画给他看,如今却是他画给她看了,这对话框,还有那些个表情符号,他学的倒快。
接下来的几幅图,画中的他陪着祖母赏花。和兄弟们逗乐,端的是一派气氛和乐,其乐融融的景象。
将画阖上。张瑗来到房中,又审视了一番父亲的情形,嘱咐了几声兄弟俩,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从床下拿出厚厚的一沓纸,张瑗一一翻阅。待她翻完了全部的画纸。紧跟着一声幽幽的叹息声响起。
“这孩子,哪有人会一直这么快乐的?”
看着其中一幅,他和几个比他小的孩子在一起玩耍,张瑗看出来,那些孩子应该是他的弟弟们,其他的皇子吧。
那吃人的深宫之中。还会有这般兄友弟爱的存在么?
抚摸着那些孩子的影像,张瑗皱眉苦思,上一世。虽说她对历史并不太关注,可是驴友中,那可是喜好什么的人都有,其中就有一个研究历史的,曾记得他说过明朝的事情。当时因为对那个万贵妃很是好奇,她就多听了几句。可是他到底说了什么来着?
想啊想,不知不觉,她已经想了一刻钟的样子,仍是没有想起来,张瑗登时心惊不已。
虽说自己才来到这里不过八年的时间,可是她似乎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世界,上一世的种种,很多的记忆她都已经模糊了,要不是此次她苦想,只怕她会将自己的过往忘得一干二净。
张瑗“蹭”的一声,站了起来,腿上的画纸随即飘落,悠悠的铺散在了地上。
不停的来回走动,她在脑子中飞快的回忆着上一世的一切。
她的一半人生,她的事业,她的感情,她所处的小社会,到当时的大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甚至连灯泡的样子,她都在心中想了一遍又一遍。
紧跟着,她想起了她上一世的梦想----遍品四方美味,畅游八面河山。
及至此,张瑗停下了脚步,渐渐露出了笑容。
上一世的她无牵无挂,才会一直漂泊,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去过的地方再不去第二遍,可是自从她来到这里,身上多了那么的牵绊,让她苦也好,笑也罢,却甘之如饴。
蹲下身,她将散落的画纸一一拾起,坐在床边,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声声低语,“还是要想起来的好,这样,也许能更好的守护他们吧!”
透过窗棂的残阳余光,屋中的光线有些灰暗,张瑗将手中的画纸收好,再次掂了掂身上的绣囊,嘟囔着步出了门,往厨房的方向去了。
“有什么法子可以赚到钱呢?”
一步步的退出了乾清宫,朱祐樘反身,负手静立,望着殿外的天空,神色漠然。
身边的何鼎见此,心中思量,这陛下已经允了殿下出宫,怎么殿下还这般的不开心呢。
小心翼翼的上前,何鼎躬身开口,“殿下,您看,什么时间动身呢?”
闻言,朱祐樘侧首,低沉的开口道,“回去换了衣衫,立即出宫。”
随即跨步,脚步飞快的离开了,害得何鼎差点跟不上。
“祐杬越来越聪明了,连这么难的书都会背,将来肯定了不得!”
“祐杬越来越聪明了,连这么难的书都会背,将来肯定了不得!”
“祐杬越来越聪明了,连这么难的书都会背,将来肯定了不得!”
这一句话犹如一根针,深深的扎在了朱祐樘的心中,在他脑中不停回想的同时,亦刺得他生疼。
忆及刚才自己向父皇请求,说要去刘先生府中向他请教问题的时候,父皇那副不耐烦的模样,还有祐杬眉眼的笑意,朱祐樘一个顿步,身后紧跟的何鼎险些撞了上来。
抬袖,擦了擦光洁的额头,何鼎一阵惊吓,这殿下到底怎么了啊?
朱祐樘眼眸幽深,握紧了袖中的拳头,沉默着重新开动了脚步,向着咸阳宫的方向远去了。
“呦,阿瑗来买菜啦!”
“今天怎么这么晚哪,阿瑗?”
“阿瑗,来来,大娘今天有刚摘的青菜。快拿回去。”
提着小竹篮的张瑗,刚刚走进这一条颇为热闹的街市,就被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淹没了。
嘴角挂着浅笑,张瑗挨个回应着身边的众人。
“黄大叔,是啊,我来买菜来了,看您笑的红光满面,今儿生意定然好的不得了呢!”
“今天送弟弟们去见学堂的夫子了,所以来的晚了些,可不就错过了您的新鲜水果么?下次我一定早早的来啊!钱大哥!”
“大娘。您的青菜很是青翠可人哪,可是上次,您给的那些还没有吃完。我下次再来可好?”
她回答的同时,也打量着,寻找着自己想要的目标。
搜寻良久,才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对着其他人微笑过后。蹲在了那人面前。
“大叔,这个怎么卖啊?”
张瑗拿起簸箕中一颗色泽鲜艳的胡萝卜,问着对面的汉子。
汉子的神情憨厚,搓了搓手,才开口道,“一文钱一斤。”
闻言。张瑗愣住,那人以为她嫌贵,紧跟着说道。“一文钱两斤也可以,反正是自家种的,也没有多少人要。”
摇了摇头,张瑗心中喟叹,这人如此实诚。哪有这样子做生意的?
随即又拿起几根胡萝卜,递给男子。“大叔,我要这些个。”
汉子接过,拿来杆秤,称过之后,说到,“四斤五两,小姐就给两文钱吧。”
说完,用一跟草绳,将两个胖萝卜给绑了起来,递给张瑗。
从袖囊中掏出五个铜板,递给了汗子,“诺,这是钱,您收好。”
接过萝卜,放进小竹篮里,张瑗起身就要离开,却被那汗子叫住,“哎,小姐,您多给了。”说着就将三文钱递了回来。
抬了抬竹篮,张瑗笑道,“没有多给啊,一文钱一斤,四斤五两,我还占您一根绳子呢。”
说完,张瑗就转向了一旁卖肉的摊位。
那汉子愣住,就要起身追过去,却被身边的人给拦住了,“这位老弟,今儿是第一次来吧?”
回首望去,看着自己的衣襟被一个五六十岁的拿着烟杆子的老头抓住,汉子回道。
“是啊,俺第一次进城,今年这菜收了不少,自己又吃不完,送了村子人不少,还有可多,俺才想要来给卖了,不过,以前从来没卖过,不知道这里的行情,是不是俺卖贵了?”
老人示意其坐下,望着拎着一串猪肋骨远去的张瑗,才缓缓说道,“贵到没有,不过,这东西,却不怎么常见哪!只是你刚才说的一文钱两斤,阿瑗觉得太便宜了,才按照你说的价给买了去。”
“嘿嘿,这东西,也就俺们村子里种了些,往年都自己吃了,只是今年收的多了些,才想着拿出来卖。这价钱嘛,只要合适就好了,可是俺都说了一文钱两斤,她怎么还给了俺五文钱啊?”
摸着手中的大钱,汉子狐疑的问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阿瑗那孩子,从来不肯多贪人家一文钱的,也几乎从不砍价,说多少是多少,要是她嫌你给的价格低了,还会自己加些钱,绝不会让你吃亏的。”抚摸着灰白的胡须,老人眯了眼说道。
“哦?还有这样的人啊!俺看你们都跟她很熟的样子,这是咋回事啊?”将手中的铜板塞进怀里,汉子的神情小心翼翼,这可是自己头一次卖出去东西呢。
“老弟,你知不知道,两年前,京师有个女孩子被坏人的拐卖了,后来又自己逃回来的事情?”
翻检着框中的萝卜,汉子回头答道,“这个俺知道,当年,俺们村子里来了好多的官兵,说是要找人呢!”
“那个女孩子就是阿瑗啊!”老人磕了磕手中的烟杆子,说完之后,又吸了一口。
“啊?她就是那个从坏人手里逃出来的女孩子?可是,俺看她现在年纪也不大,两年前岂不是更小?”诧异的睁大了双眼,汉子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