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妞买了鸭掌回来,老爹已经进里屋睡午觉去了,她心满意足地翘着腿坐在凳子上吃饭,吃完那两只鸭掌,一边吮着手指,一边对凤倾伤道:“人间美味是鸭舌啊。”
“鸭舌?”
“嗯。”二妞睁着一双亮闪闪的眼睛看着凤倾伤,“还有酱牛肉。”
凤倾伤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二妞的脸上依旧是东一块尘土西一块灰,一双眼睛却明亮得紧,“除了这两样之外呢?”
二妞刚想大侃自己以前吃过的美食,转瞬一想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二妞,连忙转开话题,“其它的我都没吃过。对了,你们家大不大啊?”
凤倾伤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良久才淡淡道:“嗯。”
“豪宅啊。”二妞立马脑补出了一座大庄园,还附带小池塘和假山,丫头仆人一大堆,成天的大鱼大肉。
凤倾伤紧紧地盯着她,他一开始在酒楼碰到他们父女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不过是平常的卖艺人。当天晚上他为了救凤画被袭,重伤之后被他们救了,立马觉得不对劲起来,天底下又怎么会有这么凑巧的事。后来听到父女二人的秘密对话,似乎只是两个普通的穷苦老百姓,救了他便可以让他报恩。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二妞并没有观察到凤倾伤探究的目光,还依旧沉浸在住豪宅当米虫的美梦里,“凤倾伤我告诉你喏,做人千万要心狠手辣,你看看你那个弟弟,一看就是个小人,你可千万别把家产让给他。到时候你当了家,就让我爹来当管家,我嘛,厨房的活油烟太重,不大适合女孩子,我就给我爹当副手好了。”
“还有呢?”凤倾伤浅笑望着她。
二妞看着窗外娓娓道来,“工钱嘛就每月每人十五两银子好了,包吃包住,吃药看病可以报销,节假日能休息。饭菜的话不用太铺张,我和我爹都是穷惯了的,随便弄个三菜一汤就行了,但是不吃肉对身体损耗是很大的,所以那三个菜都弄成荤的吧。鸡鸭鱼肉随便你。”
“还有呢?”
二妞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有些着慌,她走到凤倾伤身边,“你昏迷的时候自己说要给我万两黄金的。我助人为乐,又不贪图富贵所以就想在你们府里谋份差事。”二妞咳嗽了一下,故作大度地道:“不过你要是觉得为难的话就算了。”
凤倾伤点点头,道:“我给你们万两黄金。不过你要告诉我,你和你爹究竟是什么人?”
二妞摸着脑袋糊涂了,“我和我爹是唱曲的。”
“果真?”
“当然了。”二妞有些生气又有些急迫地伸出手道:“谁还拿这事来蒙人啊。你那万两黄金呢?”
凤倾伤虽然受伤不得动弹,却依旧气势十足,“别急。”
万两黄金的事儿能说不急就不急的么?二妞看着凤倾伤好整以暇的样子,终于也深呼了两口气,平静了下来,“我和我爹是你的救命恩人,俗话说得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凤公子您一表人才肯定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我相信你。”
“忘恩负义这种事也能从面相上看么?”
“当然!”这时候不拍马匹的人绝对是个傻子,二妞双手一比划,道:“您看您,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看就是人中龙凤。虽然我当初救你的时候,你还昏迷着,但是一看您的长相我就知道您肯定是个好人。”
“其实……”凤倾伤看着二妞,轻描淡写道:“你救我的时候我都能感觉到的,而且也听得见。”
二妞的额上冒出了冷汗,她当初可是带着铁锹准备去挖个坑把人埋掉的。
凤倾伤继续道:“你踢了我两脚,其中一脚恰巧踢在了我的一处大穴上,本来我只有一处大穴被封,现下就变成了两处。你爹说要把我扔远点,你们把我抬到了茅房里,还往我头上套装咸鱼的筐。”
“那你最后怎么不会说话了。”二妞不信他,“我们把你抬回来擦洗的时候你昏迷得可实了。”
“我被熏得晕过去了。”凤倾伤言简意赅道:“你可以去试试看躲在茅房里再在头上套咸鱼筐。”
二妞吞了口唾沫,道:“这都是可以解释的,我们本来以为躺在我们家门口的是哪个偷鸡摸狗打家劫舍的江湖宵小,可是我这不是去看了您的脸了么?像您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好了。”凤倾伤示意二妞停下来,“万两黄金不是难事,等我伤愈自然会保你们父女衣食无忧,不过这几天你要提防我那个弟弟,万一再碰到他,千万别露出马脚。”
二妞自然是点头,她兴冲冲地跑到里屋,拍醒正在熟睡的老爹,“爹,果然是万两黄金。凤倾伤说要给我们一万两黄金,保我们衣食无忧。”
老爹挣开浑浊的双眼,握住二妞的手问:“真的?”
“真的!”
“哎呀。”老爹坐起身,在自己大腿上拍了一巴掌道:“可惜你娘死得早,不然就可以和我们一起享福了。”
二妞一挥手道:“爹,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我们要向前看。”
老爹点点头,搓搓手道:“你娘临死前要我立誓,把你养育成人之后我才能赌钱。不过你也说了我们要向前看,等过几天凤公子把黄金给我们之后,老子一定要痛痛快快地赌上一场。”
“凤公子还说让我们小心他弟弟。”
“这是自然。待会儿我去唱曲,你在家照看凤公子。”老爹说着便下了床。
“成,那晚上咱们吃什么?”二妞眼睛铮亮地瞧着老爹。
“糙米配腐乳!”
“还吃这个?”二妞哭丧着张脸道。
“吃呀。”老爹道:“谁知道凤公子的那个弟弟会不会让人埋伏在这儿,要是被他们发现异样的话,咱们吃不了兜着走。这万两黄金还没到手老子死不瞑目。”
二妞听话地点点头,把琴放到老爹背上,“那爹你路上小心。”
“老子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怕他个屁。”老爹嚣张地道,“倒是你,随机应变着点。”
“我知道。”二妞不耐烦地挥手,“我在家里还能有什么危险啊。”
老爹一把抓过二妞的手,让她去触摸一块墙壁,“摸出来什么没有?”
“没。”二妞使劲又摸了摸,道:“不就块墙壁么?”
老爹得意地笑了两声,拍了拍一处特别的墙壁,忽然墙壁凹了进去,空出一块一人大小的地方来,“这是我的老朋友替我做的。”
二妞张大了嘴一副吃惊到极致的样子,“你还有这么一个老朋友?好厉害。”
老爹捻着胡子,笑得春风得意,“老子这辈子就只有两个得意的地方,一是娶了你娘,二是交了他这个朋友。”
“那他现在在哪儿?”
“死咯。”老爹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道:“他这个人性格阴晴不定,给人做的又是这种保命的东西,想杀他的人不计其数。最后终究是被一场大火给烧死了。”
“可惜了。”二妞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咳。”老爹趴下来从床底捡起一个烟袋,放到身上蹭了蹭,“十几年没抽了,还是我那个老朋友给我做的。”他把烟袋郑重地放到了床上,指了指墙壁上的那个洞道:“对了,万一家里有人来的话就把凤公子藏到那里面。”
“我知道了。”二妞点点头,又瞄了一眼那个烟袋,觉得那东西有些古怪,可是一时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老爹把那杆烟袋从床上拾起来放到厨子里,道:“我们先把凤公子抬进来,省得到时候你要搬他吃力。”
“哎。”二妞应了一声。
两个人把凤倾伤抬进里屋,老爹也估摸着时辰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