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走后,飞鸟便说。
“叔叔看起来很是和善吗?为什么和阿姨吵架啊?”
筒井彩萌低下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老师在笑什么?”她一抬头,发现男人在笑。
笑容很浅,在篝火的映衬下如湖面的涟漪般起伏不定。
“小孩子吃饭别多话,赶紧吃,吃完了把碗筷洗干净。”千夜提醒道,继续低头看书。
“知道啦,哥哥你好好看你的书就是,别多话。”飞鸟不满地提醒道,接着又和筒井彩萌聊了一阵子,等烤串吃完已经是夜里十点了。
她亲自将女生送了回去。
“什么时候回家?”
“明晚吧,怎么?想家了?”
“我妈妈问我。”
“她知道你和我一起出来吗?”
“不知道,我说我在小南家玩。”
“小南是谁?”
“星野南,挺可爱的一个女孩子哦,有机会介绍给你认识,不过你可不能喜欢她。”
飞鸟现在已经明白男人嘴里的喜欢是什么意思了。
别的男人走肾不走心。
千夜老师则是走胃不走心。
“为什么?”
“我不是你女朋友吗?这点权利都没有吗?”
“可是喜欢这种事,总是不由自主的啊,阿苏卡喜欢吃牛肉对吧?”
“嗯。”飞鸟点头。
“如果禁止你吃牛肉呢?”
。。。
“无法忍受对了吧?你还想吃各种类型的牛肉,还想到牧场看看真正的牛到底长什么样的对吧?”
“老师。。。挺懂的嘛。”
飞鸟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心事一下子被男人看穿了。
对牛肉感兴趣,还是最近这一两年的事情。
以前,她比较任性,随着逐渐成年。
她发现自己,还是过于幼稚。
这里的幼稚指的是自己的身材。
大概是青春期的时候饮食不规律,所以。。。身材有点平。
大概还有点营养不良。
所谓缺什么补什么,她渐渐对蛋白质营养比较丰富,而且味道十分不错的牛肉产生了兴趣。
有时候看着三期生与田祐希的身材,她也会有几分自卑。
看着三期生梅泽美波的身高和长腿,原来女孩这样也挺可爱的,并非小小的一只才是可爱。
猝然之间,她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
以前通常不准时吃饭,少一顿的也没所谓,顺便减减肥,虽然她从来就没有胖过。
现在倒是准时用餐了。
主动性和积极性,也被强力的后辈们刺激出来了。
“老师,男人都喜欢那种前凸后翘的女人吗?大长腿什么的?”她困惑地问道。
千夜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有句话是说,在性感面前,可爱一无是处。”
“这么惨?”飞鸟脸色煞白。
“难怪被老师鄙视了!”飞鸟显得闷闷不乐。“老师也喜欢那样的吗?”
千夜摇了摇头,“比起身材,我更注重年龄,生长的时间不够,肉虽然嫩,却不够味。年龄太大了,肉就老了。”
“老师只知道吃。”
“你是说男性的眼光吗?你说的是大众审美标准,有些就很喜欢合法萝莉这一类的,有时候大鱼大肉吃多了,也是想换换口味的,阿苏卡你看脸就够了,不必担心身材的事。”
“是吗?我先去睡了。”飞鸟有些沮丧地钻进了帐篷。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女孩帐篷里的灯就灭了。
千夜将桌上的马灯也关了,顿时整个营地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他坐在天幕下,凝视着眼前的湖水,隔着厚重的湖水,远处的群山。
富士山。
都陷落在深沉的夜色里。
幸而天上有星星,不多,三两颗,发出的光虽不足以照亮整个夜空。
但却让人感受到希望和美好。
湖水轻轻的拍打着岸边,发出细碎的声浪。
夜如流水,就这么不知不觉的过去了。
男人坐着一动不动,不知不觉间,他的身形消失在椅子上。
整个营地陷入一片黑暗。
飞鸟不知道睡了多久,大概是吃太饱了,又喝多了水和可乐,睡梦中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她打开电筒,窸窸窣窣地摸出帐篷。
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老师在隔壁的帐篷吗?她摇了摇头,犹豫片刻,还是决定不麻烦男人。
可是。。。
她刚走出没两步,就听见“咔嚓”一声响,大概是踩断了某根枯枝,被自己的脚步声吓了一跳。
“老师!”她战战兢兢地冲到男人帐篷前,拍打着。
“老师你在吗?”
“请你帮帮忙!”
。。。
毫无动静。
她心里吓了一跳,不是吸血鬼吗?怎么可能睡得这么沉?
她弓下身子,拉开拉链,将脑袋伸了进去,手电筒一顿扫射。
果然,里面空空如也,睡袋之类的东西连一丝褶皱也无。
男人根本就从来没有进这个帐篷。
她心里顿时一凉。
由于特地挑选了这个比较偏僻的地方,所以离上面的卫生间比较远。
如果步行的话,可能要花一阵子。
白天的时候不觉得,哪怕是一阵子,也是很快的。
只是夜里,特别是凌晨三四点这样的时刻,夜黑风高的,简直就是要了飞鸟的小命。
外面这么黑,说起来也是深山野岭了,谁知道有没有那些奇怪的东西。
鬼怪啊什么的?
她以前还没有现在这么怕,自从知道老师真正的身份是血族之后,整个观念都被打破。
以前模棱两可的东西,现在都有九成的相信了。
连吸血鬼都有,那么鬼怪呢?神佛呢?是不是也是真的存在于世呢?
她本来就胆小怕黑。
这下好了。
她躬着腰捂着肚子,给千夜打了手机。
一直都没人接,直到“哗”的一声,从水里钻出来一只水怪,巨大的黑影朝自己扑来。
“砰”的一声,手中的电筒摔落,同时跌倒的还有她自己。
她双手捂住眼睛,大声哭喊道:
“老师,救命!”
“救谁?”
熟悉的男声出现在面前,淡淡的充满着磁性。
她从手缝里睁开眼睛,男人弯下腰将摔落的电筒给捡了起来,他浑身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滴着水。
确实是千夜老师无疑,不是什么惊悚的水怪。
“大半夜的,你干嘛啊,吓死我了!”飞鸟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再度感觉到有些难以忍耐了。
她有些崩溃,要是在男人面前。。。那她可以不用做人了。
“你找我做什么?”千夜脱下湿透了的外衣,露出匀称修长的身材,还有八块冰疙瘩的腹肌,优美的人鱼线。。钻进帐篷里没十秒钟,干净清爽的出来了。
换了套干净的t恤和长裤。
“我要去。。。方便一下,老师能带我去吗?卫生间在那上面!”飞鸟手指方向,尴尬到了极点。
幸好这是夜里,男人看不到。。。不对,他有夜视能力,飞鸟捂着脸,感觉自己又快哭了。
虽然说人有三急,但这一幕被男人看到,还是很难堪的。
又不是小孩子了,大半夜的还要男人带自己去如厕,感觉。。。自尊心有些受挫。
千夜手指湖边,“不需要那么谨慎吧?我不看就是了。”
“大的。”
“噢。”
千夜往前跨出一步,拦腰将她横抱了起来,身形再一闪,已经消失在十米开外。
飞鸟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感觉呼呼的风声和男人温暖的怀抱,和夜灯般微凉的肌肤。
几个呼吸间,两人站在卫生间门前,千夜将她轻轻放下。
“不用我陪你进去吧?”男人谑笑。
飞鸟囧得抬不起头,直接就冲进了卫生间里。
千夜站在外面等了一会,女孩才扭扭捏捏地走了出来。
“好了?”
。。。
飞鸟不说话,羞恼地瞪着男人,想走,可是外面太黑了。
她又怕又不敢,到了野外,除了依靠这个男人,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果然老天创造男人这个角色不是没有道理的,在女人害怕的时候,需要依靠的时候。
男人恰好的出现了。
“抱我。”她张开双臂。
千夜上前,背过身,蹲在地上。
女孩有些迟疑得揽住他的脖子,然后跨坐在他的背上,感觉自己的腿被托住,身子悬上了半空中。
她还有些扭捏。
自己是不是太主动了?
“抱紧点,我速度很快,如果你不想坠机。”
“哦。”飞鸟迷迷糊糊地应着,双臂更加用力的抱住男人的脖子。
狂风再度在耳畔刮起,一切黑暗中的景色都快速掠过,她想果然不愧是吸血鬼,这速度真的太快了。
这还是夜晚,周围看不清楚,要是白天,肯定非常刺激。
没几下就到达了宿营地。
“好了,你可以下来了。”
“我可以。。。一起睡吗?”
。。。
男人转过身来,疑惑地看着自己。
“我只是害怕,老师别误会。”
“嗯,好吧。”千夜将她抱进帐篷,塞入睡袋,像个蚕宝宝一样只露出鸟头。
飞鸟有些害羞地闭上眼睛。
一睁眼,男人那双黑曜石般散发神秘光泽的幽深眸子近距离地打量着自己。
“我是不是。。。很没用。”飞鸟感觉十分挫败,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怕黑。
男人轻轻点头。
“老师出去游泳了吗?”
“潜水。”
“好玩吗?”
“没什么意思,湖底还是不能和海底相比,东西太少。”
“吃鱼?”
“鱼腥味太重,处理起来太麻烦。”
“老师好像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飞鸟越看着那双眼睛,心神越加眩晕了。
“嗯。”
“老师的眼睛真好看。”她喃喃道。
那双好看的眼睛凑近了,男人又一次吻住了她的唇。
眩晕的感觉更加严重了,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袋,她被人抱住了。
还说不喜欢合法萝莉?
哼,口是心非的男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着了。
睡得依旧香甜,更没有被噩梦惊扰。
等她再度醒来,已经可以感觉外面光线的明亮了,她睡眼惺忪地伸手去抓手机,感觉活动不自由。
原来还整个的包裹在睡袋里。
浑身上下的衣物完好无损。
除了昨晚那个吻,依旧鲜明而炙热的残留在她的心里。
她有些害羞。
应该是个晚安吻,吻完她就睡着了。
她钻出帐篷,一切仿佛未变。
男人如昨天那般坐在那里,眺望着远处的富士山。
夏季的富士山,风景并不怎么美妙,上面还积了一层厚厚的云。
“可惜,阴天,本来想喊你看日出的。”
“老师起的很早啊。”飞鸟拿了牙刷杯子出来,准备到上面去洗漱。
一想又不方便,干脆就用带过来的水大概清洗了一下。
“虎太郎!”
“虎太郎你在哪里?”
。。。
昨天和飞鸟一起玩的两个小朋友一边喊着一边走近,满脸焦急之色。
“请问你们看到虎太郎了吗?”
千夜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刚起来。”飞鸟尴尬地说,“虎太郎不见了吗?”
“早上起来我们就没有看见它,可能是走失了,这可怎么办啊?”
“打扰了,我们在到别的地方找找,如果你们看见了请告诉我们。”
两个孩子倒是挺有礼貌的。
小孩走远后。
飞鸟就有些疑惑地看着男人。
“不会是你。。。偷吃了吧?”
“虎太郎是谁?”
“昨天和我一起玩的那只柴犬啊!”
“哦,那只大肥狗啊,不关我的事,可能是被狼给吃了吧。”
“这山里哪来的狼?”飞鸟感觉毛毛的。
那只狗狗肉肉的,撸起来手感还不赖,是一条活泼温顺的狗狗。
如果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消失,也实在太可怜了。
不过,她也没有圣母心,就算狗真的被人偷吃了,除了良心道义上谴责一下。
也就罢了,毕竟不是她自己养的狗。
如果是被男人吃了的话。
想想,也不知道是哪个更可怜。
想起来,竟然有些伤感。
投注到男人身上的眼神,也就带着一丝温情和怜悯。
“你没见过狼,不代表就没有啊。”
“算了,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一条狗而已。”飞鸟不想继续纠结这个问题。
那条狗到底是自己走丢了?被不存在的狼吃了?还是被老师吃了?
她已经不想再去追究了。
然后她听见轻微的“吱吱”声,从地面传来。
男人的脚边,桌子下面,有一只笼子。笼子里面,一只毛茸茸的灰色动物走来走去,看起来很着急,很暴躁的样子。
她走过去,蹲下身子。
“老师,这是什么?”
“老鼠。”
“别想骗我,这是一只兔子吧,老师从哪儿弄来的?”
“还挺聪明嘛。”
“老鼠没这么大,而且耳朵也不是这样的。”
市面上关于兔子卡通玩偶挺多的,飞鸟还没那么傻把兔子错认为老鼠。
“现在应该相信虎太郎的失踪与我没有关系了吧?”
“兔子和狗的味道,应该也不一样吧?”飞鸟并不认为说有了猪肉,就不吃牛肉了,有了牛肉,就不吃羊肉了。
所以老师抓到了兔子,与他是否是虎太郎失踪的幕后真凶。
两者之间并没有严密的逻辑关系。
这里又没有狼,那条狗看起来很聪明,所以最大的可能性,还是被露营地的某个人给。。。
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