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回到陆桓的公寓已经是快十二点了,陆桓拿出钥匙正要开门。谢桑妍突然从后面抱住了他。
陆桓不着痕迹地扬起嘴角,温柔如水的声音却带着戏谑:“桑桑,难道你在这里吗?”
背后的谢桑妍,她的脸整个都埋在了陆桓的后背,声音细小:“陆桓,就这样让我抱一下好不好,你不要动。”
陆桓听出了谢桑妍语气中微不可查的怪异:“怎么了吗,是不是不舒服,还是累了?”
谢桑妍没有回答,陆桓可以感觉到她在后背摇了摇头。
“我抱你?”
“不要。”几乎是下意识的,谢桑妍拒绝了他,“让我抱着你,我想抱着你。”
两个人就在自家的门口相拥着,都没有说什么话,但是陆桓的心里却有点疑虑。
“陆桓?”细小的声音在这空旷安静的走廊显得十分大声。
“嗯?”
“我好像从来都没有这么抱过你。”
陆桓笑道:“不是从来都没有这么抱过我,是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真心实意地抱着我。”
“那,就再久一点吧。”
“好,允许你爱抱多久就抱多久。”陆桓很舒服地享受着谢桑妍难得的主动的温柔。
“嗯。”谢桑妍很满意地应了一声。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许久许久,直到陆桓觉得谢桑妍说不定已经趴在他的背后睡着了。这才轻声地唤道:“桑桑?”
“好了。”谢桑妍突然放开陆桓,脸上已经是和以往一样的笑容,说道:“累了,我们进去吧。”
“好。”陆桓揉了揉谢桑妍的头发,开门进屋。
“累了吧,快去洗澡。”
“陆桓。”
“嗯?”正要去书房的陆桓停下脚步看着谢桑妍。他总觉得今天晚上的谢桑妍很奇怪。但是又说不出哪里奇怪:“什么事?”
谢桑妍抬起了一直低着的头,好像作出了一个什么重大的决定一眼,鼓起勇气说道:“我有件事想要告诉你。”
看着这样的谢桑妍,陆桓觉得有点心虚,也有点害怕,她到底想要说什么?难道她真的知道了什么?尽管心里被恐惧沾满,但是陆桓还是在脸上表现得神情自若。
“什么事?”
“我们今天晚上开会的事。”
陆桓在心里偷偷地松了一口气。其实到现在他还不希望谢桑妍知道那件事,他要等到把那件事完全处理完以后再告诉谢桑妍,或者这辈子就干脆不要让她知道了。
觉得轻松下来的陆桓表现得对谢桑妍今天开完的事情很有兴趣,这应该是她进入合唱团工作以后开的第一次会议吧,这个家伙应该会像小孩子一样跟他说东说西的才对。
于是陆桓走过去揽着谢桑妍,两个人一起坐在沙发上,问道:“那你们今天晚上开的会议说了什么?是不是把你这个家伙给炒了?”
陆桓开玩笑地说着。但是谢桑妍完全没有在意他所开的玩笑。
“不是。是一个很重要的事。”
“嗯,什么重要的事?”陆桓作出一副好好听众的样子,很正经地看着谢桑妍,等着她的下文。
谢桑妍停顿了一会儿,直到陆桓觉得她是不是不想说了,谢桑妍这才突然开口:“我们合唱团要去巡演。”
“巡演?”陆桓疑惑地重复着谢桑妍的话。他知道巡演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巡演会让谢桑妍离开他三个月之久,以至于后来。成为了那一段悲剧的导火索。
“对,巡演。”谢桑妍终于肯抬头看着陆桓了,好像已经把最为重要的话说出口了一样,但是其实最影响陆桓的应该是后面的话,“我们要去三个月。”
“所以……”陆桓隐隐地觉得有点不安,但是他还是想要谢桑妍亲口说出来,他不想猜。
“三个月一直都在不同的城市,可能这期间,不会回来。”
“哦。”
原本以为陆桓会暴跳如雷,会义正言辞地拒绝谢桑妍,不允许她去,或者直接再次动用他的什么私人关系去掉谢桑妍巡演的名额,无论是哪一种,谢桑妍都知道,陆桓不会让她走。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陆桓竟然会如此平静,平静地不起一点波澜,这让谢桑妍有点害怕。
陆桓此刻的心却是平静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竟会如此平静,要是以前,他绝对不会允许谢桑妍离开他那么长时间的,但是这次却没有要阻止的意思。或许,他也觉得分开一阵子对两个人都好,他可以不用天天担心陆老爷子会来找谢桑妍,不用担心谢桑妍会受到伤害。这三个月也是他的期限,他可以在谢桑妍三个月归来的时候,告诉她,她可以光明正大地成为他陆桓的妻子,成为名副其实的陆太太。
“是工作之需。”谢桑妍看着平静的陆桓,她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只能为这次的远行说着官方的理由。
“我知道,我不也经常出差吗?”陆桓接着谢桑妍的话,但是脸上的笑容却很勉强。
“那我去睡觉了。”
“嗯。”
谢桑妍起身朝卧室走去。
“桑妍,什么时候走?”陆桓依旧是刚刚的姿势,刚刚的表情。
“一个星期以后。”
“好,我让方秘书给你订机票。”
“公司会一起订。”
陆桓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说道:“你看我,忙得都忘了,这种事当然是公司一起。你先去睡吧,我还有文件要看。”
谢桑妍点了点头。就走进了卧室。
客厅里,陆桓低着头,灯光昏暗,根本就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他的心情却是复杂的。他既舍不得谢桑妍,但是又没有办法留下她。他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很窝囊、很无力。虽然他已经和陆老爷子挑明了。但是看那个老人的态度根本就不会成全他和谢桑妍。所以陆桓只能等,等一个机会,摆脱他和那段可笑的婚姻。
关上卧室的门,谢桑妍无力地坐在了床沿。那天晚上,酒店的一幕,陆桓温柔的眼眸,夏婧微不可查的甜蜜。一家人的其乐融融,这些片段一遍一遍地在谢桑妍的脑中涌现。这些片段,交织着陆桓曾经的誓言,曾经那些缠绵的表白,一遍一遍。谢桑妍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在脑子里千百遍地回放,也阻止不了滴滴滑落的眼泪。陆桓,谢桑妍嘲讽地笑着。她应该知道了。陆桓,不过是一个多情的人。自古以来,多情的人从来都不会专情。谢桑妍曾经以为,她会是最特别的那个,或许会成为陆桓最在乎的那个,她不要成为他最喜欢的。只想成为他唯一喜欢的。而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童话永远是童话。陆桓终究没有开口留她。就算是一个细微的不开心的表情都没有,他是迫不及待了吧,迫不及待要和他的未婚妻在一起。迫不及待想要她离开,害怕她会破坏他的一切?
终究,陆桓是她永远都触不到的恋人。不,他们或许从来都不是恋人,而是梦幻,一个似有若无的梦幻……
出发的日子很快就到了,以前谢桑妍不过是带着一个小小的旅行袋,里面装着一点点衣服。而今天,她却带上了之前从家乡的城市来到s市的那个旅行箱。陆桓依旧像每次送她去商演一样,今天也送她去了机场和她的同事会合。然后两个人还是和往常一样地告别,陆桓目送着谢桑妍的飞机冲上云霄,这才缓步离开机场。
一个月了,每天谢桑妍都在忙着彩排,直到正式演出的时候她都会有点小小的紧张,毕竟这是当着万人的面弹琴,要是错了一个音符那就会连累整个合唱团。而每次到了一个新的城市,谢桑妍和她的同事们都会很开心地去购物。那些同事会帮家人,帮恋人买东西。但是谢桑妍却总是什么都没有买。家人,她已经没有了;恋人,她不知道算不算。而且,他根本就不会需要这些,或许根本就是不屑这些东西吧。他的未婚妻,应该会帮他买。
几乎是每天,陆桓都会打电话给谢桑妍。谢桑妍从来都没有主动打给他过,她是害怕他在工作,但是同事也害怕他是不是跟着“重要”的人在吃饭或者是做什么事。而每天晚上,他们聊的也不过是一些家常琐碎的事情,比如说谢桑妍到了哪个城市了,这个城市怎么样,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又比如说,陆桓这几天过得怎么样,工作忙不忙,有没有出差。
两个人都各怀心思地聊天,都把自己最为担忧,最为脆弱的一面掩藏起来。他们都不曾察觉对方的心,不曾察觉对方在那些强颜欢笑之下所隐藏的惶恐。
又是一个幸苦的演出结束,合唱团决定在这个地方继续待个一天,能够好好休息。第三天再继续坐飞机飞往下一个城市。晚上,同事们都出去购物了,谢桑妍却没有和她们一起去,自己窝在酒店里看电视。
“叩叩叩……”
谢桑妍以为是同房间的同事忘记带东西了,连忙走过去开门。出乎意料的,门外居然是一身休闲服的梁骁远。
梁骁远是她们这个合唱团的负责人经理,所以也跟着他们出来巡演。
“梁经理,是你啊。”谢桑妍一手扶着门说道。
“我听她们说你没有出去逛街,自己一个待在酒店。我呢,其实也是不喜欢逛街的,不过晚餐可能没吃好,倒是有些饿了,请你陪我吃宵夜?”梁骁远十分诚意地说道。
谢桑妍并没有马上答应也没有马上拒绝。
梁骁远知道她还在考虑,于是说道:“你自己一个人在酒店很无聊,我自己一个人去吃饭很孤单,不如就结伴啊?”
谢桑妍终于愉快地点了点头,“等等我,我换身衣服。”
“好。”梁骁远十分爽快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