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玉盯着院子里那片海棠树，病恹恹的一片，心思却放在如何才能教孔姨娘开口，救下小厮元军点子上：“这雨下了一夜？”
左孆撑起油纸伞，替到她肩旁：“昨儿个大半夜下的雨，淅淅沥沥落了一夜，也见放晴，这雨下得当真难得！只是雨天路滑，您需当心了脚下才是！”
颜玉笑应了一声。
可不是难得，京城的气候一到夏季，很容易闹干旱。就比如去年，京城外围好的些村子因气候干旱，眼见着稻田里长出稻谷了——左的是稻谷还没来得及长实便枯死了；那些枯死的稻子，可能是许多人家一年的口粮，可能是一年的指望，也可能是谋生救命的路子……
换了左孆备好的木屐，转身又朝紫桐道：“你等久了罢。”
紫桐微微一愣，哑着声音道：“大小姐折煞奴婢了，这是奴婢应该的。”
颜玉听罢，抿了抿唇，又唤左孆取来点心，亲自替到紫桐面前：“先吃些点心，一会儿咱们干的可是力气活，不能饿着肚子。”
紫桐垂下头，埋下了一脸窘迫，双手恭敬地接过颜玉替来的点心，心里有些感动。
她一觉醒来，便急冲冲地着往媞汀院赶，压根没想着还得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她到得早，没敢打搅了颜玉休息，便独自站在院子外候着，这一等便足足等了近一个时辰。
饮食一向规律的她，此刻若说不饿，确也是假的。平常这个时候，两碗饭下肚都开始惦记着午饭有什么菜式了！
瞅着颜玉与身边的俩丫头都打点好了，只等了她吃了那盘点心便可以动身。
她不是那没眼色的，撇下点心又是拂了颜玉的意，便也不娇情，顾不得一旁的左孆惊讶的眼神，三下五除二把那几块点心塞进嘴里，咀嚼两下，连点心的味儿都没尝到，那点心便下了肚子。
紫桐紫举吓坏了左孆，左孆在庆幸点心不大的同时，又给她替上了一杯水，就怕她哽着了。
待颜玉的视线重新放到了她身上，她用帕子抹嘴角的动作已停下了。
抽了抽眼角，颜玉轻咳两声：“你慢点用不急的……饱了没？还来几块不？”见紫桐直摇头，角嘴挂上一丝笑意，“那便动身罢，给她寻把伞。”这话是对左孆说的。
紫桐来媞汀院的那会，雨停了一阵子。才在媞汀院外站住脚，这雨又下起来了。
她接过左孆替来的伞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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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道上，好巧不巧地碰见了孔姨娘一行人。
孔姨娘朝颜玉微微福礼请安，笑容满面地开口道：“这大雨天的，大小姐是要往哪走？”
颜玉回了孔姨娘一个天真灿烂笑脸：“姨娘有礼了，颜玉见二婶那今个有热闹可看，自是不肯错过。”说罢她又替了了然的眼神，“姨娘也是去看热闹的罢！”
她身后的紫桐忍不住抬头，露出诧异的眼神，大小姐这般……可是在装傻充愣？
待孔姨娘的视线投到她身上，才忙低下了头。
孔姨娘却不很在意，点头表示首肯颜玉的话。
“那正好！咱们一道罢！”说罢带头起了步子。
一到千淄院，便有婆子朝颜玉这边迎了上来。
虽说颜玉这些日子不闹腾了，却还是府邸的小祖宗，是谁也惹不起，谁也开罪不起的。
苗氏手下的人，大多是从老夫人那转过来的，哪个不是见缝插针的主儿，献殷勤自然献得勤些。
另一个婆子却是迎向孔姨娘，眼皮子明显比迎向颜玉的婆子深些。
大小姐再得宠，将来也会嫁出去不是！
孔姨娘则不同，凭她现在的风头，在府邸的根基只会越来越深，有大老爷和老夫人的宠爱，令婆子觉得，向她献殷勤是错不了的。
苗氏一见着颜玉，原本阴着的脸，也放晴了些，角嘴有了丝笑意：“颜姐儿怎的也来凑热闹了？”说的是责备的话，却一点也听不出责备的意思，又吩咐蓉娘子道，“快给大小姐换双鞋袜。”说着又看向颜玉的裙角，见其裙角未沾湿半分，心里惊讶万分。
苗氏眼角的位置也没留给孔姨娘。
正房对妾氏从来只有强烈的敌意，更何况得宠的孔姨娘！故而，苗氏根本没瞅向孔姨娘；再说翠儿的放行虽是老夫人下的令，却是孔姨娘直接把人给接走的，此举在苗氏看来，真真大大的扫了她的面！
孔姨娘面上虽是笑意盈盈，心里也不痛快。
拿眼瞥苗氏：恨得牙痒痒：你不待见我，以为我待见你不成！若不是有我在，府邸的管家夫人的位置于你苗氏，有半毛钱的关系？
颜玉含笑谢过了苗氏，进了偏房换了鞋袜，又缠上苗氏：“二婶，颜儿今儿个前来，是来看热闹的，您不怪罪颜儿罢？”
“你这小丫头倒是越发皮了！可要教大嫂给你请个严厉的教养婆子来！”嘴上虽这般说，却亲自拉了颜玉进了中堂。
颜玉脑里灵光一闪，她有法子对付孔姨娘了！
随苗氏进了屋，刚坐下便道：“二婶，您可不能这般了！母亲便是日日与我叨叨教养婆子的事，您再要加入，颜儿的日子可不没盼头！教养婆子左右跑不了，我呐，拖一时是一时，这话我只跟您说了，您可不要跟我母亲提起!”
苗氏埋下脸笑了笑，又拿了帕子遮住了嘴：“如你所说，教养婆子是跑不了的，我看你能拖到何时！”
颜玉一听，似才想到这一层，忙拉下一张苦脸：“这可如何是好？前些日子，二妹妹还说要跟在我身后……”
孔姨娘眼皮一跳，总觉得颜玉不会平白无故提教养婆子，现在听颜玉更是话里有话。
“我听说二妹妹不能单独请教养婆子，非得跟在我身边才能学习一二，我这般胡闹，岂不拖累了她！”
苗氏一挑眉，瞥向孔姨娘，见孔姨娘正盯着颜玉，扯出个笑容，中肯道：“你知道便好！”颜玉在敲打孔姨娘！她都能听出颜玉话里的端倪，何况孔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