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眼皮一掀，直直瞅着大老爷，作势要把大老爷从上到下，从头到尾看个清楚透彻，再印在脑子里进行一番透彻的剖析、分解！
仔细一看，又与颜玉等人的反应没多大差，都是觉得大老爷有些装过头了。
为何这么说呢？
因为大老爷骨子里其实是个温和的人，柳氏早早的就发现了，事到如今，连颜玉都看出来了端倪；可大老爷原本的性格就像是被五指山压制着一般，性子里的那点温和如何都恢复不过来。
柳氏继续用隐晦的眼神盯着大老爷。
彼时，她面色的神色很平静，好像大老爷说的是什么无关紧要的话一般，根本不是他的一个爱子无缘无故丢失了！
大老爷看向柳氏的神色，怒极反笑，柳氏这整的是个什么态度？
他儿子丢了，且不管是不是她指派孔姨娘送走孩子的，至少孩子是她千妍院丢的不是！
难不成她还能赖账，想着一点责任都不负？把丢孩子一事一点不放在心上！在大老爷眼底，柳氏正持着这么个态度。
他眼含凶意的盯着柳氏，恨极了她软硬不吃的态度。
孔姨娘等了半天，见她亲手点起的火还没烧起来，却等来了颜玉；颜玉来了就来了，可自颜玉来了之后，大老爷的满腔气势也跟着弱了下来……
谁能告诉她，这是个什么状况！
心头火燎火燎的，盯着大老爷的面色不放，觉得牙儿都开始疼了。
能栽赃柳氏，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机会，这么好的机会，她若是放过了，可不能放过了！就难为她这么些天的精心策划。
可自颜玉来后。大老爷的态度就软了下来，试问，大老爷的态度是为哪般？
她觉得一分一秒都好似煎熬，好一段时间，才等到柳氏不知趣的把大老爷又给激怒了，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才放进了肚子里。
百里娇玉看了眼大老爷，学着颜玉一贯的模样垂下了眼睑；颜玉看到了百里娇玉垂下眼睑的动作，嘴皮子动了动，笑得温和且染上了一丝纯真，模样看上去很是动人。
与此同时。她抱着暖炉的动作顿了顿，将视线放在了柳氏身上。
柳氏没有理会大老爷面上逐渐攀升的怒意，却是感觉到了颜玉投过来的视线。伸手抚了抚她整齐的鬓发，朝她笑了笑，话儿却是对着老太爷说的：“老爷说笑了，我自然知朱哥儿是我的孩子。”她偏过头看着大老爷，“大房里又有哪一个不是我的孩子？就连孔姨娘一直对我这个大房的主母不敬。我都视如姐儿、阮姐儿如几出，自认这么多年没亏待过他们俩，老爷何尝不清楚！”
唇角扯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可眼下……”她失望的闭上眼睛，说出口的话儿却是不停，“孔姨娘这般针对于我，这十几年来小动作不停歇的。我都没有伤她的女儿分毫，眼下老爷为何相信孔姨娘的话，污蔑我送走朱哥儿？”
脸上的笑意渐渐减去。面色恢复了平日里面无表情的颜色：“敢为老爷，我送走朱哥儿有什么好处？”
“我养朱哥儿和流哥儿是有私心的，毕竟颜姐儿是个女儿家，我膝下又无所出，颜姐儿迟早要离开府邸。到时候我在做母亲的，一年能见个一两回女儿。我就心满意足了，根本不能指望什么；朱哥儿和流哥儿却不同，他们会一直在府邸，会一直陪着我；他们俩是我从小带到大的，即使他们这个有生母姨娘，却还是会以我这个母亲为尊的，这般总总，我为何还要送走朱哥儿？难道存心在给老爷添不快？”
扶着颜玉的鬓发的手离开，柳氏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孔姨娘面前，回头看了一眼大老爷：“老爷您是不是护定您这姨娘了？您要想落个宠妾灭妻的头衔，我也不拦您，可是……”
她说着止住了声音，摇头叹息的看着大老爷，眼底面上哪还有失望的神色！
大老爷面色被灯笼照得颜色异常亮丽，变幻之快，让颜玉看得在心底直拍手称好；老大爷看着咄咄逼人的柳氏却分辨不出一句话来。
柳氏从来没以这种盛气凌人神态示人过，突然为自个辩别了一两句，不仅大老爷愣住了，孔姨娘和百里如玉也被柳氏凉飕飕的语气镇住了。
孔姨娘看着缓缓踱着步子走到她面前的柳氏，眼睛眯了眯，心底确实被柳氏凉飕飕的语气镇住了，但想着好歹也与柳氏交锋这么多年，她还能怕她这个软柿子不成，给自个打完气，便以一贯柔弱的态度示人：“夫人，是您让奴婢把四少爷送出府的……您不能把罪过都推到奴婢头上来阿！”
颜玉瞥了孔姨娘一眼，眼底寒光闪现。
孔姨娘言下之意是：柳氏让她把朱哥儿送出府，是为了嫁祸给她，进一步打击她。
颜玉阖了阖眼，眼底寒光泯灭，心底皱眉的听着孔姨娘的话。不由得感叹，这孔姨娘还真敢开口！照孔姨娘的意思，这孔姨娘就一定是知道孩子的下落的！
可柳氏会稀罕孔姨娘？
不会！
柳氏若是想打击孔姨娘，会很直接，而不是拐弯抹角的打击她。
眼角瞟到孔姨娘身边的百里如玉，见她的眸子依然垂着，好像没听到众人的话一眼，要好像情绪暂且失灵一般，只见他一动也不动坐着那，一点都不受她身旁的孔姨娘高涨的情绪的影响。
孔姨娘若是不知道朱哥儿的下落，万不敢这般开口的。
也就是说，孔姨娘定是知道朱哥儿的下落。
柳氏笑看着孔姨娘：“孔姨娘，这还不配我处心积虑，我这个人做事喜欢明着来，但有些事也不排除会暗地里解决，不过……”上下瞟了眼孔姨娘，“暗地里的那些东西拿对付你……你还没那个档次。”
柳氏的语气很轻，轻得好像她的这番话只说给孔姨娘听一半，但颜玉的却听到了，而且她看到大老爷皱眉，大老爷明显也听到了。
柳氏的语气，却给孔姨娘一种山坡上滚下来巨石的感觉，而那群巨石正要辗过她的身子一般，她身子抖了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这是自柳氏双脚踏进百里府后，她就没有过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危险，从来没有过的危险，不是因为她的话，而是她话里冰凉的语气——这种危险让她有放弃栽赃柳氏的念头，可是眼下这种状态，她能放弃么？
心底想放弃，但却不能，所以骑虎难下。
“夫人……奴婢不敢。”这回孔姨娘的低声下气是出自内心发出来的。
连百里如玉都抬起头来看她，眼含讶然。
孔姨娘却没有迎上百里如玉的视线，她看着柳氏，眼底的亮光一闪而过，因为大老爷朝她走来。
大老爷在孔姨娘眼底并不是糊涂虫，只是柳氏太不会讨大老爷的欢心了，柳氏又是老夫人所厌恶的，在这一对母子眼中，柳氏的形象不仅好不起来，而却越加恶性循环。
只是今儿个的大老爷有些反常，他不在一味护着她了，而是更关心他的儿子——这样的认知，让她更加厌恶起朱哥儿来了。
猛地！她想到了有压错宝了的可能！
孔姨娘并没有压错宝，老大爷有多喜欢朱哥儿，此刻就有多恨柳氏。
他今儿个的反常，全是因为朱哥儿的下落不明，不知生死和柳氏平静的态度！
大老爷来到柳氏面前，既然软的不行，就只能来硬的了。
虽然柳氏软硬不吃，但硬着来他的骨气更显一些：“夫人看来是不准备把朱哥儿接回来，是不准备和朱哥儿继续母子情缘了。”
柳氏转身，身后的老大爷慢慢靠近她，她眸子里的情绪显现，但夜色太浓，没人看得清眼底她的情绪：“朱哥儿既然是从我的院子里丢的，我自然会负责，也望老爷明察！莫将那些须有的罪名添在我身上，弄急了，我不介意鱼死网破。”
“至于朱哥儿找回来后，是不是再能继续母子情缘，就要看老爷您的意思了；我身边有颜姐儿和流哥儿，如果再填个朱哥儿，我可是是很介意名声的！当然，如果您不想鱼死网破的话！”柳氏冰冷的声音在大老爷背后耳边响起，“我也不介意名声。”
大老爷看着柳氏，叹了口气，有看了一眼一旁的孔姨娘，语气最终软了下来：“我只要见到朱哥儿！孔姨娘就交给你处置好了……”只是，大老爷双眸微眯，眸光里折出慑人的光芒：“若是朱哥儿受了点什么伤害，我会如何……我自个都不知。”
大老爷小声威胁着柳氏。
那声音小到谁也没听见大老爷威胁了柳氏，若不是看到大老爷凑近柳氏的唇瓣在动，颜玉甚至不认为大老爷会与柳氏说些什么。
直到大老爷大步流星的离去，孔姨娘才幡然醒悟过来。
孔姨娘想留住大老爷，可大老爷的身影已消失在了千妍院，看到柳氏朝她笑，笑意纯真，不由得嘴巴长得大大的，心底一阵一阵的生出恶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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