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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奇乌灵(1 / 1)

用手擦掉脸上已经干硬成块的泥巴后,他背靠着一棵大树开始大口地喘着粗气。他如此疲惫,全身被汗水浸湿,那粘稠的感觉实在让他觉着难受。他不敢坐下,害怕那酸麻的双腿无法再次支撑他的身体。他不能懈怠,四周一片陌生,而他自己又孤身一人,危险往往会在他懈怠时来临。

但真的好累,从刚才到现在--我需要休息,帕兰、斯德瑞、白兰莉丝--他的脑子混乱地想着。视野里一片肮脏--我还需要水,眼睛里一定沾了不少泥。这片森林如此广袤,溪流也许众多,但肯定不在近处。

他强迫自己冷静。让,你是个大人,不要慌乱,镇定,镇定。事情必须理出轻重缓急,找到失散的同伴在现在看来希望渺茫,而当务之急则是找寻到水源。他需要水,他那发干的喉咙和涩痛的眼睛此时正疯狂地呼唤着生命之源。自从和帕兰走失,他也等于和食物水源做了告别。如果当时我的水壶没掉的话,他无不懊恼的想着。在巨龙袭击过后,他还能保有的只剩一把匕首。

某些树的汁液也有解渴的功效,但肯定不是他身边这棵,从那道裂痕中流出的只是树胶,浓稠且刺鼻,他没有丁点咽下的欲望和勇气。但这个行为提醒到了他--留下记号。在自己前进的方向上,每隔一段距离便在树上刻个十字,他只能期望他的同伴们会藉此找到他。最好是帕兰--他祈祷着。

森林幽寂而诡秘,这座日光零星照射的巨大迷宫每时每刻都增加着让内心的恐惧,有关‘树女巫’的传说浮现在在他的脑海中,他小时候常被鲁格曼大叔用居住在可怕森林里以误入其中的行人为食的‘树女巫’的故事吓得心惊肉跳。鲁格曼为了加强故事的恐怖与真实,甚至还绘声绘色地向他描述‘树女巫’有着怎样丑陋的容貌和伛偻的身体,以及那因长满苔藓而难以辨认出原本颜色的破烂袍子。它那骇人的面貌被帽子所遮掩,但那对硕大的发着绿光的邪恶双眼,却幻化成好似真实一般的记忆,长久地烙印在让的脑海。。

他原以为随着自己长大,将不会再惧怕这些虚假的传说,但如今孤身一人的他,却又再一次陷入那传说怪物的恐惧之中。

风声仿若就是它的呼吸,阴影中似乎也有它恶毒的眼睛注视。他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碰到了他的肩膀,这吓得他简直快要大叫起来,回头一看,却只是一截普普通通的树枝。

你不该这样疑神疑鬼,他告诫自己,屠龙者不会被自己吓倒。

但留意,花香似乎成了此时他存在的唯一坚持,尽管森林已经变得愈发幽暗,四周的黑色已经不断袭来,他也毫不在乎。

终于在某个时刻,他那尚还灵敏的耳朵听到了不寻常的声音,尽管四周一片黑暗,但他仍能辨认出声音所在的方向,那个声音,微小而又清脆,连绵地在前方飘荡--他很快就醒悟到那究竟是什么声音,除了它,没有哪种声音能在此刻让他如此喜爱!

少年开始奔跑,朝着那个有着他从先前到现在都无比渴求的东西的方向奔跑,尽管双腿已经失却了气力,但他仍跌跌撞撞地坚持着。渐渐地,光亮也在前方出现了,充满希望的声音,充满希望的光明。

我是该感谢谁呢?上苍眷顾!在这样一个紧要关头,幸运女神果然没有抛弃他。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运气不算好,虽然曾经有被屠龙者救下的经历,但往后的麻烦简直比那时还要让人沮丧。这次也是如此,和同伴走散,又失去了食物和水,孤身在这座陌生的森林里穿行了大半天才好不容易找到水源--但上苍眷顾,他跑着的同时也安慰着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忘了这句话了么,让?

又跑过一棵树,离前方的光亮更加近了,流水的声音也更加清楚。他判断得出那是属于溪流的声音,一条小溪,穿过这座森林,不知前往何方。但这些于他已经无所谓了,让现在满脑子只想着如何跳进这条小溪,然后痛快的喝饱和洗上一个澡。

“扑通!”森林里响起一个响亮的声音,某个物体落进了水里。

一切如他所想,阳光照射的小溪,甜美的溪水,痛快的洗澡,当然还少不了杞罗花的香气。

对了,杞罗花应该就开在小溪周围吧。他在水底呆了很久才浮了上来,想要找到杞罗花的踪影。

但想象中盛开在岸边的杞罗花并没有出现,他只看到一个硕大无比的脑袋,以及听到一阵阵沉重的呼吸。那是怎样的呼吸?像是雷鸣,却又比之雷鸣更让人恐惧,一阵一阵的雷鸣。让抬起头,而那硕大的脑袋又恰好垂下,两双眼睛对视了。

“我可爱的小朋友,见到我是不是很高兴,哈哈哈!!!”整个森林都在这笑声下都开始震颤,他头一次同这种生物的巨口挨得这样近,腥气逼人,恐怖逼人。

他终于找到杞罗花了,不过不是生长在这条清澈小溪的岸边,而是在那巨口里——在巨龙‘迪莱厄’的血盆大口里。

纵使看不到自己的后背,他也知道那上面必定满是淤青。剧痛在整个后背蔓延,他身体的每一次晃动都在加剧那痛苦。

都怪那该死的巨龙!他强忍着泪水怨愤地想着,如果不是那条该死的尾巴的话。

他们在逃跑过程中躲过了巨龙尾巴的第一次袭击,却没能躲过第二次。它的偷袭更加隐秘阴险,巨尾悄无声息从身后出现,他只在那刻听到巨尾划破空气的呼啸,就不由自主地朝前飞了出去。

让呢,让在哪里!他在空中拼命想扭头去寻找让,但刚有所行动就晕了过去。

醒来时四周所见仍是沼泽,巨龙没有抓住他,但让就不一定了。

他想起身,但从背后传来的一阵剧痛让他倒吸了口冷气,他全身的骨头似乎已经因先前的袭击而全部散了架,纵使他尽力想要恢复行动,但身体仍旧无力地躺倒在地。

你是屠龙者!帕兰告诉自己,屠龙者不会这样被轻易打败!

又过了许久,他总算恢复了些气力,能够稍微移动下双手。装着食物和水的背包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换做平常他可以轻易拿到,但现在,在这样重伤的情况下,如此简单的动作却困难无比。

他开始尝试伸手去够包裹,略微移动身子使后背和地面有些微的摩擦,这举动再次唤醒了那已因时间推移而变得有些轻微的痛楚,疼的他猛然缩回了手。

真丢人,帕兰!他愤怒而无奈的叫着。

愤怒压制不住现在的疼痛。冷静,帕兰。他深吸了口气,等到身体的力气开始恢复,他猛地翻身,躬身跪在了地上。

沼泽里响起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喝了水之后,帕兰感觉好多了。但他的心情并未因此乐观起来。遭到袭击,与让走失,这已经算是目前最糟糕的情况了。

时值午后,太阳的光芒已经有些暗淡了。帕兰强撑起身子查看情况,远方的森林越发晦暗,他知道自己得抓紧了。夜晚不是属于人类的世界。

撞击造成的震荡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创伤,如果不是包里还带着‘崔特蒙特’的话,他实在不确定自己能否继续坚持。但让可没有这样的好运,他清楚这点,晚一分找到让,他面对的危险就多一分。帕兰有些焦急起来,如果斯德瑞那家伙在这里的话一切就好办多了,他知道斯德瑞面临的危险远超他们,直面巨龙并非常人能够胜任,但他有化险为夷的实力,两个少年可没有--他们举起武器来能对付成年人就已经算是优秀了。

不能指望屠龙者,现在一切只能靠自己。面对黑压压如同巨大的影之巨人一般的森林时,他这样告诉自己,然后迈开脚步。

明亮的阳光已经随着落日隐匿不现,森林又这样广袤而陌生,他不敢打火把,害怕吸引来麻烦的家伙。月光虽然微弱,但只要集中注意力的话还是可以辨清景物。疲惫,一天经历了这么多的危险他确实感到疲惫,即便药物已经治愈了肉体的创伤,但精神的疲倦却是无法抹消的。

好好睡个觉休息一下,明天再找也不迟,反正现在也是晚上,要在这里找到他谈何容易,等到明天精力充沛了找起来不是更轻松?心里有个声音这样说。不行!让身上什么也没有,不快点找到他后果不堪设想!另一个声音反驳。他又不是你的亲人,何必为他冒那么大的风险?第一个声音继续劝诱。让是同伴,他如果遇上这种情况也绝不会犹豫!

我一定是疯了,他狠狠摇了摇头,甩开这些纷杂的念头,继续朝前摸索。

这片森林安静的有些诡异了,他心中的警惕随着这静谧不断增加着。没有虫鸣,也没有鸟叫,这里像是没有任何生灵存在一样。

走着走着,帕兰突然停了下来。

前面有奇异的香味传来,他认识这个味道,让那家伙无数次往村长家跑的时候手里拿着的东西就满是这个味道。

为什么到处都有杞罗花!他简直要不耐烦起来。从今天第一次问道杞罗花的香味起,他就预感一定碰不到什么好事,现在又闻到这该死的味道,那前面有什么明显不言而喻。

帕兰不准备绕开,虽然更警惕地弓起了身子,他的好奇心却驱使着自己朝前走。四周是隐藏着阴影中的树木,借着月光,前面那茂密的灌木丛出现在他视线里。

某种声音出现了,来的突然,没有任何预兆。那声音像是吟唱,又像是低语,但那样低沉,使用的似乎也不是他所熟知的希莱瑞普通用语。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一步一步挪动脚步。快了,就快到了。

声音仍没有停止,依旧轻柔的声音,却已经从远处听的似有若无到近处的仿若就在耳边。他甚至有谁在耳边哈气的错觉。

快了,就快到了。他弓着的身躯简直要贴到地上,会是什么东西——人?还是精灵?他猜测着,森林里总是潜藏着某些神秘莫测的生物。

等到足够靠近那灌木丛,他缓缓伸出手,拨开枝叶,凑上眼睛。

月光皎洁,洒落在灌木丛另一边,当那边的场景映入眼帘时,他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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