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的时候,大船终于逃离了那方水域。
众人相互搀扶着,站在船舷处,看着身后离得很远的火红蘑菇云,再看看破烂的大船,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表情。
“娘唉,原来这世上,还有比被雷劈更恐怖的事。”
三石龇牙咧嘴的弄着自己的鼻子,感慨万千的样子。
这个时候,一个走路酿酿跄跄,犹如鬼魅的身影从船尾处走来。
他的身影笼罩在黑影里,唯一能看到的只有双宽大的翅膀,是个人,绝对不可能有的东西。
“啊啊啊……鬼啊……”
突然,一个尖锐高亢且陌生的女声,在众人身后传来,众人原本才刚放松下来的神经,立时又被骇得紧绷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鬼在哪里?”
“谁在叫?”
……
任一取出光球,丢到断裂的船杆上,强烈的白光把四周印射得恍如白昼。
“啊啊啊……怪物啊!”
看清楚周围后,这刺耳的女声又大叫起来。
众人无奈的摇头,齐齐冲着那女子暴喝出声,“闭嘴!”
那女子被众人的气势吓到,顿时赶紧手捂着嘴巴,却是不敢再出声的样子。
“咳咳……这位姑娘,那人是我们的一个朋友,他喜欢白天睡觉,晚上才出来活动,别看他人长得奇怪,其实挺善良的。抱歉,吓到你了。”
说话的是任一,众人皆站着,唯有他坐着,但是,所有人都围着他而战,隐隐有以他为主的意思。
这个陌生的女人,也就是古林公主,她是个地道的海族人,从来没有在陆地上行走过,不认识陆地上的魔兽,妖兽,野兽这些。
事实上,刚才出来吓到人的,就是被蓝蝠咬伤的弢喆。他现在已经有了蓝蝠的生理习惯,白天呼呼大睡,雷打不动,夜晚则十二万分的精神,可以整宿不睡觉。
刚才发生这个海底山火事故时,他正好在沉睡。此刻天黑了,自然就醒了过来。
没有料到,这身子浑身都痛,仿佛在他睡着时,有人暴打了他一顿。
“师兄,你可知是谁打我了?我这头好昏?”
弢喆捂着脑袋,头疼欲裂的说着。
任一无奈的指着众人,“何曾打你,你自己看看,这里有几个是没事儿的?”
“啊?”
弢喆定睛看去,可不咋地,一个个鼻青脸肿,手断脚崴的,当真是惨不可言。
“师兄,他们这是……打群架吗?那也不用打我啊!嘶……我可怜的头。”
“呃~~~你真的想多了,没人打你,刚才只是一场……意外。现在事儿已经过去了。再说了,你皮粗肉厚,还怕被人打吗?”
“好吧好吧,我是不怕啦,唉……我这鬼样子,还有什么好怕的。”
说着,弢喆掏出一个酒坛子,拍开泥土封子,仰头就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架势。
任一皱眉,很是不赞同的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再这样颓废下去,也于事无补,还不如潜心修炼,说不定哪一天,你就鱼跃龙门,摆脱了这个形象的桎梏呢?”
“呵……没机会了,我就是个魔人,地地道道的不掺假,这辈子,不会再变回来了。”
“嗝~~~”
打了几个嗝后,弢喆又继续灌了几大口酒下去。酒入愁肠愁更愁,他真的觉得苦闷不已,原本走路歪歪倒倒的他,此时更是站立不住,一屁股坐了下来。
“你走吧!”
这话却不是任一说出来的,而是他身旁的蓝灵。
只听她声音很冷的继续道:“反正活着也是个废物,这个船上不需要你这样的人,所以,你可以走了。”
“我……”弢喆呆愣了一下,随即就像是屁股被针扎了一样,瞬时跳跃起来,一张蓝色的脸,变得阴黑起来。
“嘭!”
手里的酒罐子被他狠狠扔在甲板上,发出了清脆的碎裂声。
“很好,走就走,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下一次再见面,我们彼此不认识,就此别过。”
“啪!”
弢喆背后的大翅膀在夜空中尽情伸展开来,扑腾几下就快速离开了。
他像个鸟儿一样,飞进了茫茫大海之中,消失在夜色里。
整个过程,没有人愿意开口留人。弢喆这样的存在,令他们感到恐惧,充满了威胁的感觉。
谁知道他会不会再次丧失礼智,或者突然狂性大发,控住不住噬血的天性,把在座的人给咬了。
说实话,谁也不想变成他那个样子。
“唉……走了也好,只是可惜了,以前也算是个有趣的人。”任一叹息的摇摇头。
他对于弢喆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怜惜之情。或者来源于他们在市井街头,第一次的相遇。
彼时两个人都是穷困潦倒的样子,一个是乞丐,一个是小偷。
任一那个时候刚好捡到锦囊,就随手拿去换了十个大肉包子。没想到就这么点吃的,就被弢喆这个偷儿惦记上了。
他吃了他几个包子,还好心的提点他,等以后有钱了,会赔他更多的包子。
这样一个笑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个阴险小人的男人,果不其然,当他们第二次见面时,他尽管记不得梨花出没过,还果断的还了他五十个肉包子。
任一的伤感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听得古林公主大呼小叫的朝着船尾冲过去,“大人,你还在吗?”
她所操心的是,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抛下他独自走掉了。要真的是这样,她还怎么一个人上路?
要知道,为了赢得这场比赛,她和古林将军带着手底下的虾兵蟹将,在茫茫大海里奔波了一个月,早就远离虞古族很远了。
此刻只剩下她一个人孤身在外,想想心里就发慌,自是赶忙去确认。
到得船尾,她一个噗通就跳进了海里,动作干脆利落得像是在自尽。
众人不明所以,只得趴在船舷处打量,看她在弄什么鬼。
随着时间的流逝,当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离开了时,却见她终于露出了水面,胳肢窝里似乎还夹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