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女怪抓了唐僧,又打跑了悟空八戒,再回到洞里,便叫女童收拾香房,要与唐僧共进鱼水之欢,唐僧活了这么大的年纪,也从来没有单独进过女儿的闺房,进来看见那,床铺幔帐,箱笼梳妆,更不要说那女怪说不出的雨意云情,搔首弄姿,吓得唐僧急忙默念那天地正气歌,祛除心中杂念。
女怪看见,也不逼迫唐僧,上前坐在了唐僧对面,问道:“御弟如何不看我。”唐僧道:“你生的美貌,非礼勿视,我不敢看。”女怪道:“看来你这和尚也是一个假和尚。”唐僧不解道:“这话如何讲?”女怪道:“你佛家都说美女骷髅,说的是你出家人应该六根清净,视万物如常物,我女人也是一物,你若是心中有佛,你怎么还怕看我。”唐僧道:“你这话,虽然对,但是有些偏颇,那胭脂骷髅之说,乃是叫修行人把持自我,莫动淫心,可是如今那把我抓到洞里,更有迷人的手段,要强与我交欢,我纵容心内无物,又有何用。”女怪道:“你也知道我有手段,还不快些从了我,若是惹恼了我,叫我用出手段来,怕你没有这般轻松了。”唐僧道:“你既然有这般本事,怎么不使用出来?”女怪笑道:“御弟,你当我不会吗,我到如今在此修行也已经有两三百年,这里阴气充裕,正适合我的修行,我若是修行的腻了,便去大路上看那俊俏的男子,我便用手段把他迷来,交合一番,取了他的阳气,与我阴气调和,如今怕不是已经勾来了三五百的男子,这几年来西梁国没有了男人,我又不愿离了这个地方,故此只能苦等,正好碰见你来,你乃是那金蝉子转世,一点元阳可称至宝,我若是能够得了那元阳,便可安然渡劫,褪去妖身,可一来我中意于你,不愿用法术坏了你的性命,你若是愿意助我一臂之力,与我交合之后,你我便做一个真正夫妻,我服侍你百年的荣华富贵,此是两全其美的办法。二来用了法术,虽然我得来的容易,可也污了你的元阳,叫我不好渡劫,故此我才留了手段,耐心劝慰于你,不过你若是执意不从,便不要怪我心狠手辣,把你和那些男人一样,吸了你的阳气,把你丢到山里喂了野狼。”
就这样,那女怪舍不得唐僧一丝元阳的纯正,唐僧更是死不相从,他两个散言碎语的,直缠到有半夜时候,把那怪弄得恼了,叫:“小的们,拿绳来,把他捆了!”遂有女童拿了绳来,可怜将一个心爱的人儿,一条绳,捆的象个猱狮模样,女怪又教把唐僧拖在房廊下去,却吹灭银灯,各归寝处,看见女怪走了,唐僧虽然被捆,却也长出了一口气,一夜无词,不觉的鸡声三唱。
那山坡下孙大圣眼看天明,欠身道:“我这头疼了一会,到如今也不疼不麻,只是有些作痒。”八戒笑道:“痒便再教他蛰一下,何如?”悟空啐了一口道:“放,放,放!”八戒又笑道:“放,放,放!我师父这一夜倒浪,浪,浪!”沙僧道:“且莫斗口,天亮了,快赶早儿捉妖怪去。”悟空道:“兄弟,你只管在此守住行李,休得动身。猪八戒跟我去。”那呆子早就再想看一看那女怪,抖擞精神,束一束皂锦直裰,相随悟空,各带了兵器,跳上山崖,径至石屏之下。
悟空道:“你且立住,只怕这怪物夜里伤了师父,先等我进去打听打听。倘若被他哄了,丧了元阳,真个亏了德行,却就大家散火;若不乱性情,禅心未动,却好努力相持,打死精怪,救师西去。”八戒想起那妖怪美貌,却道:“你好痴哑!常言道,干鱼可好与猫儿作枕头?师父今夜在里面,岂不是如此,就算师父不从,那怪也要抓他几把是!”悟空道:“莫胡疑乱说,待我看去。”
好大圣,转石屏,别了八戒,摇身还变个蜜蜂儿,飞入门里,见那门里有两个丫鬟,头枕着梆铃,正然睡哩。却到花亭子观看,那妖精原来弄了半夜,都辛苦了,一个个都不知天晓,还睡着哩。悟空飞来后面,隐隐的只听见唐僧声唤,忽抬头,见那步廊下捆着唐僧。悟空轻轻的钉在唐僧头上,叫:“师父。”唐僧认得声音,道:“悟空来了?快救我命!”悟空道:“夜来好事如何?”唐僧咬牙道:“我宁死也不肯如此!”悟空道:“昨日我见他有相怜相爱之意,却怎么今日把你这般挫折?”唐僧道:“他把我缠了半夜,我衣不解带,身未沾床。他见我不肯相从,才捆我在此。你千万救我取经去也!”他师徒们正然问答,早惊醒了那个妖精。妖精虽是有些烦了,却还有流连不舍之意,一觉翻身,只听见“取经去也”一句,他就滚下床来,厉声高叫道:“好夫妻不做,却取什么经去!”
悟空早先被那女怪蛰了一下,疼得厉害,却是有些怕她,心中惊慌,撇却师父,急展翅,飞将出去,现了本相,叫声:“八戒!”那呆子转过石屏道:“我等能散伙了否?”悟空笑道:“不行,不行!老师父被他摩弄不从,恼了,捆在那里,正与我诉说前情,那怪惊醒了,我慌得出来也。”八戒道:“师父曾说甚来?”行者道:“他只说衣不解带,身未沾床。”八戒小声嘟囔道:“这和尚还真的是厉害,若是我老猪在那里,为了与那妖怪春宵一宿,还要什么取经,便是把我吃了也值!”
八戒摇摇脑袋,也不知道自己是嫉妒唐僧还是憎恨妖怪,不容分说,举钉钯,望他那石头门上尽力气一钯,唿喇喇筑做几块。唬得那几个枕梆铃睡的丫环,跑至二层门外,叫声:“开门!前门被昨日那两个丑男人打破了!”那女怪正出房门,只见四五个丫鬟跑进去报道:“奶奶,昨日那两个丑男人又来把前门已打碎矣。”那怪闻言,即忙叫:“小的们!快烧汤洗面梳妆!”再叫:“把御弟连绳抬在后房收了,等我打他去!”
好妖精,走出来,举着三股叉骂道:“泼猴!老大无知!你怎敢打破我门!”八戒骂道:“滥淫贱货!你倒困陷我师父,返敢硬嘴!我师父是你哄将来做老公的,快快送出饶你!反倒是你要看得上我,叫我进去与你欢愉如何!”八戒前面还说的义愤填膺,后面却变得不像样子,那妖精大怒,那容分说,抖擞身躯,依前弄法,鼻口内喷烟冒火,举钢叉就刺八戒。八戒侧身躲过,着钯就筑,孙大圣使铁棒并力相帮。那怪又弄神通,也不知是几只手,左右遮拦,交锋三五个回合,不知是甚兵器,把八戒嘴唇上,也又蛰了一下。那呆子哪里有悟空的钢筋铁骨,顿时疼痛难忍,拖着钯,侮着嘴,负痛逃生。悟空看见,却也有些怕这女怪,虚丢一棒,败阵而走。那妖精得胜而回,叫小的们搬石块垒迭了前门不题。
却说那沙和尚正在坡前,只听得那里猪哼,忽抬头,见八戒侮着嘴,哼将过来。沙僧道:“怎的说?”呆子哼道:“了不得,了不得!疼疼疼!”说不了,悟空也到跟前笑道:“好呆子啊!昨日咒我是脑门痈,今日却也弄做个肿嘴瘟了!”八戒哼道:“难忍难忍!疼得紧!利害,利害!”
三人正然难处,只见一个老妈妈儿,左手提着一个青竹篮儿,自南山路上挑菜而来。沙僧道:“大哥,那妈妈来得近了,等我问他个信儿,看这个是甚妖精,是甚兵器,这般伤人。”悟空道:“你且住,等老孙问他去来。”悟空急睁睛看,只见那老妈头直上有祥云盖顶,左右有香雾笼身。悟空认得,即叫:“兄弟们,还不来叩头!那妈妈是菩萨来也。”慌得猪八戒忍疼下拜,沙和尚躬身,孙大圣合掌跪下,叫声“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灵感观世音菩萨。”
那菩萨,见他们认得元光,即踏祥云,起在半空,现了真象,做一个鱼篮之象。其实这观音本不欲来,上一次孙悟空去普陀山的时候,观音已经有些说漏了嘴,更是找借口把孙悟空扔出了普陀山,刚过几天,此时候再来,显得有些太做作了,可是观音想要不来,继续打坐,却再也静不下心来,之后又有太白金星迷访自己,和自己说了天庭之事,观音心中便更是波澜,心中也是害怕孙悟空把此事说了出去,思来想去,最后还是驾云前来,接着这个由头,再试探一下悟空。
悟空却是不为之前观音把自己扔出普陀山而生气,看观音来到半空,自己也赶到空中,拜告道:“菩萨,恕弟子失迎之罪!我等努力救师,不知菩萨下降,今遇魔难难收,万望菩萨搭救搭救!”观音道:“这妖精十分利害,他那三股叉是生成的两只钳脚。紥人痛者,是尾上一个钩子,唤做倒马毒。本身是个蝎子精。他前者在雷音寺听佛谈经,如来见了,不合用手推他一把,他就转过钩子,把如来左手中拇指上蛰了一下,如来也疼难禁,即着金刚拿他,他却躲在了这里。若要救得唐僧,除是要求一位星君方可,我也是近他不得。”
悟空再拜道:“望菩萨指示指示,要哪一位星君,弟子即去请他也。”菩萨道:“你去东天门里光明宫告求昴日星官,方能降伏。”悟空闻言大喜,就要赶奔天庭,却被观音拦了下来,悟空不解,问道:“菩萨还有何事?”观音道:“你难道是忘了你几日之前大闹天庭,打杀了瘟篁昊天大帝,毁了瘟篁殿与紫微宫,那满天的神仙都恨你呢,这时候你那里还能再去天庭。”悟空道:“当真的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那太白金星还叫我不要把此事说出去,原来菩萨早已知晓,当真是神通广大,只是如今我若不去天庭,怎么请来昂日星官,救的师父?”观音道:“八戒沙僧却不是还闲着,他二人也是天庭为官,人头也熟,便叫他们二人去吧。”悟空点头道:“这样却好。”
孙悟空说完,才按云头,八戒沙僧急忙凑过来问道:“大师兄,菩萨有什么吩咐。”悟空道:“兄弟放心,师父有救星了。”沙僧道:“是那里救星?”悟空道:“才然菩萨指示,教告请昴日星官,叫你们二人前去呢。”八戒侮着嘴哼道:“这菩萨也忒没有眼力!我嘴疼得厉害,哪里能够前往?”悟空道:“嘴疼才要前往,正好就问星官讨些止疼的药饵来!”八戒这才答应,沙僧道:“不必烦叙,快早去罢。”八戒点头,沙僧便扶着八戒,一齐前往天庭去了。
拿八戒沙僧走了,悟空抬头,却看到观音道祥云仍在,便又跳到了观音近前,问道:“菩萨可还有什么事情?”观音打发走了八戒沙僧,正是要试探悟空,看这正是机会,便问道:“悟空,我问你,你为何要打杀那瘟篁昊天大帝?”悟空笑道:“菩萨已然知晓一切,何必再问我。”观音道:“便是那吕岳与你不合,你也不要打杀于他,平白结下仇怨。”悟空道:“如此说来,我倒是也有些过头,毕竟那吕岳也助菩萨在西梁国布下瘟疫,设了劫难,也算是有些功劳,下次见他,我给他赔个不是好了。”观音见孙悟空果然知晓此事,心里不由得蹦了几蹦,再说道:“你既然知道此事,便要守口如瓶,不可透露,尤其是对于那唐僧,此乃是我给他设计的灾难,若是叫他知道,反为不美。”孙悟空点头道:“我自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