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两对夫妻都醒来了,早春的夜晚寒气很重,他们都只盖着件单薄的衣服,其实他们根本就没有睡着。张超已经几天都没有钱买烟了,他平时烟瘾是大的,阿美用她那衣服盖着的手蹭了蹭他,然后努努嘴说‘去买烟吧’。张超掀开衣服,看到老婆手上捏着几元钱,就站起来大声质问她‘你从那里来的钱,’他老婆也火了,‘噌’地一下站起来说‘我自己的钱,怎么了,给你买烟抽还给错了吗,你不买烟烤死都不关我的事’。张超拿起那几元钱狠狠地砸在地上,怒吼道‘抽烟,抽了死吗,说好一起出来的,一起出来就该同舟共济,藏着掖着还是人吗,猪狗不如没有道义的东西’。他朋友夫妇看到这样,马上过来劝架,每人拉开一个后终于平息了下来。
又是一个没有话的夜晚,
今天上午,张超终于找到一份工作,那是个私营的广告公司,规模不怎么大,还记得那个老板姓雷,他看了张超的作品和简历,又现场试了他广告设计水准,都比较满意,他问张超有没有兴趣在他那里工作,张超没有答复他,并明确告诉他自己随行的有几个人,除非他能够解决他朋友的工作问题,雷老板听完摊开双手说‘其实我这里的效益很不理想,只能勉强维持,真的爱莫能助’张超听后失落地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雷老板叫住了他说‘如果是这样,我这里的业务以后可以给你来做,按计件或计时都可以,反正好商量,这样你两边都能够兼顾,怎样’。张超听完回过头看着雷老板,似乎很有诚意的样子,就笑着说‘好,可以考虑’雷老板走过来拍了拍张超的肩膀,说‘我手头上正好有个不干胶橱窗的小业务,有没有兴趣,文字图案设计包括粘贴都让你来做,做完马上付钱,怎么样’。他说完就把内容写给张超,叫他明天上午拿出一个方案再过来商谈。
第二天九点左右,张超就拿着设计好了的效果图来到广告公司,其实这样的小项目张超根本没费多大的劲,一个多小时就弄好了,只是他没过来那么早,他担心这边还没有开门,果然,广告公司门是开了,只有一个女孩在,并不见雷老板的身影,张超没进去,在外面等着,十点左右,一台黑色的小车在广告公司门口停了下来,雷老板手里夹着个公文包从车内出来,径直走进公司,然后在办公室坐下后在忙碌着什么,张超这时走了进去,雷老板看到张超马上把手里的活停了下来,连声说‘坐,坐坐’,张超把手里的效果图双手递给他,雷老板把图纸摊开在办公台上看了一会,然后叫那个女孩拿去给谁看看,半个小时后,那女孩回来了,她对雷老板点了点头说‘他们说行,就按照这个施工吧’。雷老板‘恩’了一声,对着张超说‘还行,就这样吧,你需要什么材料或工具自己挑选,这是我的名片,完工后通知我’,说话间他递给张超一张名片,张超双手接过名片回答说‘好的’然后拿着挑选好材料工具离开了。
对于这些,做过多年广告的张超夫妇简直是轻车熟路,写画,裁剪,粘贴,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紊,加上朋友夫妻的帮忙,两个小时后就完成了,于是张超回到广告公司把工具交还给公司并告之业务已经完成时,雷老板很诧异,他没想到有这么快,随后,他让张超坐下喝杯水,又吩咐那个女孩再过那边看看,看对方有什么异议没有,这次女孩很快就回来了,她脸上含着笑,又朝雷老板点了点头说‘那边说可以,很满意’。雷老板得到证实后,微笑着拿三百元钱递给张超,‘其实按计算还不够三百元,我欣赏你办事的效益,看来以后我们合作的机会很多,只是你没有联络工具,不好找你,这样吧,你隔两天就过来坐坐’,张超接过钱,说‘谢了,好的’随后向雷老板挥了挥手离去了。
和张超喜滋滋的心情相比,朋友这边的气氛就沉闷压抑得多了。朋友的老婆闹着要离开这里去广西r城,她说在这里只能给张超拖后腿,她们两公婆没有什么特长和技能,这边根本就不适应她们,况且这边又找不到老乡和朋友帮忙,张超的朋友沉默无语,张超两口子也不好说什么,在这种境况中,毕竟张超无法给他们夫妻一个承诺。这样的局面僵持了一阵,那个朋友还是先开口了。‘其实我们一起过去最好,反正张超去哪里都能找到工作,到了那边还不一样,说不定比这边还好,况且这边有一天没一天的,根本没有保障,那边老乡熟人多,容易找到出路,所以我觉得大家一起去那边更现实,你说呢,阿超’。说完朋友就以征求的目光扫视着张超和阿美。阿美沉默了一会说‘其实我们在哪里都一样,况且我老公在这边已经找到了平台,说不定以后还有很多机会,但既然大家一起出来,就得互相照应,要去要留,我保持中立态度’,说完她用余光瞟了瞟张超。张超看到阿美的态度,还有朋友诚恳的话语,最后终于作出决定,‘好吧,一起过去吧’。
朋友两夫妇马上就活跃起来,两对夫妻各自提着包裹开始出发了,阿美要去办公室打个招呼辞行,张超喝住了她‘不用了’。一路上朋友老婆满面春风的,步伐也出奇的轻捷,她一直走在前面带路,看来她早已来过,张超跟阿美相视一笑,跟随着他们一路欢笑的走着,突然,朋友老婆停了下来,若有所思地说‘总共才三百元,恐怕钱还不够用,船票每人要六十五元,四个人要花去两百六十元,剩下四十元哪里够吃饭,两个大男人还要抽烟呢’。于是大家都停了下来,张超看了看阿美,阿美说‘我真的没有钱了,不信你们翻,我只有一对金耳环,只有两克多,你们看哪里有当铺就当了它,也可以应应急的’。阿美说完就把耳环取下来交给张超,张超吩咐两个女人在原地等待,然后叫上朋友跟自己一起去找当铺。
当铺是找到了,但那个店主态度非常恶劣粗暴,他用蔑视的眼光看着张超他们两个,用镊子敷衍地把那对耳环拨了拨,然后头也没抬地说了句‘八十块’,那声音仿佛是从鼻孔里发出来的,张超激动地说了句‘两克多哟’,还是那种声音‘八十块,卖不卖,不卖就走’。张超正欲反驳,朋友拉住了他,说,‘不卖了,算了,我们走吧’,张超犹豫了一会,朝里面吼了句‘给钱’,里面马上抛出一张五十和三张十元的四张纸币放在窗口台上,张超拿起钱临走时用家乡话大声骂了句‘脚猪子x的’。
下午五点,张超他们一行四人乘上了去广西r城的海轮,那海轮有四层,体积非常庞大,底层是装载汽车的,上面几层才是载人的,张超虽然在湖区长大,也常常见过老家河里来来往往的大客船,但这么庞大的船还是第一次看到,所以张超很亢奋,似乎忘掉了所有的凡尘俗事,他拉着阿美的手走到船的护栏边,了望着天空的明净高远,大海的深邃宽广,不知为什么,张超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慌,那波动的海水在他眼中仿佛就是一只巨大的怪物,蠕动着躯体诡秘地窥探着万物生灵,在阳光的辉映下,浅蓝的本色中渗透出许多尘世间少见的色彩,那水太圣洁了,圣洁得让人敬畏,与张超平时在老家河里看到的混浊河水相比,那简直就是天外之物,这样的水质让人联想起这幽深的下面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世界,如果不小心掉下去,那将是个怎样的局面呢。想到这里,张超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后本能地向后挪了挪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