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洛回头望去,峡谷一端外边,有不知几千几万野牛涌入,拥挤如洪水倾斜入谷壶。
心头一动,急速前掠了一炷香,头皮炸开,你娘的,竟然有百来号牧民骑马牵羊带着所有家当行走在峡谷中,这不是要被野牛群碾压成‘肉’泥吗?
这走的不是阳光大道,是鬼‘门’关黄泉路啊,你们这帮家伙好歹世代居住草原大漠,就一点不知道这类境况凶险吗?
第五洛居高俯视,看得出来,牧民人流中有人已经知道了凭空而来的地震意味着什么,‘乱’成一团热锅蚂蚁,老人面如死灰,许多‘妇’人稚童更是啼哭不止。
第五洛再眺目望去,眼神‘阴’冷,牧民身后远远吊着几十名天空之城手持兵器的骑兵,已经策马返身离去,原来是一出驱羊入虎口却兵不血刃的绝户计。
若是没有老僧悲天悯人的说法,太子殿下也就只会冷眼旁观,毕竟以一人之力阻挡气势如虹的数万匹野牛,实在是与自杀无异。
第五洛一咬牙,身形飘落谷底。
百余牧民瞠目结舌,其中一些个‘性’情凉薄的青壮牧民已经向山崖攀爬而去,只是山壁陡峭,爬得不高。
第五洛踏出一脚,画半圆,双手抬起。
脚底沉入地面三寸。
只留给牧民们一个陌生的背影。
与野牛群涌入峡谷同时,一位老僧单手托马登顶,眼神慈悲,双手合十道:“此子大善。”
第五洛‘精’心凝气。
起手撼昆仑。
第五洛猛地一拍额头,收手从徽山大雪坪那边偷师而来的大势撼昆仑,往后一掠,也不管牧民们是否听得懂姑塞州的腔调言语,要他们青壮人员先行后撤。
第五洛率先抱起一名游牧稚童挟在腋下,就近再拎起一名少年,双膝微曲,如一羽箭矢弹‘射’峭壁,几次折身弹‘射’,落在山顶,放下后纵身跃下峡谷底部。
再裹挟牵扯了两名年幼孩子,只见他兔起鹘落,身形稍纵即逝,牧民顾不得命根-子一般的羊马帐篷,亡命后撤。
第五洛一气不歇,十几次起落,总算先将二十多个孩子送到山顶,牛蹄轰鸣如‘唇’雷炸开,峡谷峭壁砂砾抖落,尘土弥漫,拐角处当头一群雄健野牛已然如‘潮’头先至。
第五洛对那些故作停留的青壮牧民不加理睬,一气起终有落,发现一名体态娇柔的身形,正弯腰搀扶一个跌到的孩子,手里还牵着一个,第五洛奔至身旁,眼角余光看到她的侧脸,微微错愕,却也顾不得什么,随手抄起两名孩子就掠向山顶,放下以后,重新坠入谷底。
峡谷中仍是剩下八十余名拼命逃窜的牧民,只见那名能让太子殿下尚且要惊为天人的少‘女’抿起嘴‘唇’,站在原地,一脸发自肺腑的感恩,眼眸中有着生死有命的释然,第五洛没有她这份可以不畏生死的闲情逸致,面对浩浩‘荡’‘荡’汹涌袭来的野牛群,一起回落二气浮,再登昆仑。
地面大震,牧民吓得双‘腿’发软,峡谷地面本就坑洼不平,地面颤动,愈发难行,有几位年迈老人踉跄倒地,挣扎起身后再跑。
第五洛起势磅礴,如平地起惊雷,以雷对雷。
气机流淌遍布全身,外泄如洪水,以洪对洪。
第五洛再呵一气,蓦然睁眼,双手各自向外滑行抹去,弧线柔和,尘土不得近身一丈。
身后呆立当场的少‘女’只见到年轻佩刀男子长衫飘摇,清逸出尘,当眼眸通红的癫狂牛群冲撞到离他十步,就像撞到了一扇目不可见的铜墙铁壁,为并驾齐驱的一线牛群前蹄半身扭曲,往后挤压。
再被后边的不计其数的绵延野牛以力堆力,层层叠加,直到将位列第一排‘潮’头的牛群给炸裂了身躯,鲜血溅‘射’,但即便如此,密密麻麻黑压压的牛群竟然硬生生被挡住脚步,不得前进丝毫!
一头头重达两三千斤的后排野牛依次撞上墙壁,尸骨累加,瞬间高达三丈,顿时竖起一道猩红墙壁,鲜血粘稠而模糊,触目惊心。
健壮野牛双角粗长而尖锐,弯出两个惊人弧度,四足膝下呈白‘色’,肩背高耸如瘤,任何单独一匹拎出来都让人胆战心惊,草原上不乏有狮狼被成年野牛一角掀翻的场景。
何况是这一股势可摧山倒的牛群洪流?在峡谷无路可躲的‘逼’仄空间中,好似狭路相逢,唯有誓死突进,别无他法。
野牛‘性’本温顺,只是一股脑涌入峡谷,撒蹄狂奔,逐渐‘激’起凶悍血‘性’,尤其是被人为阻挡凝滞,世人所谓的钻牛角尖就真一语成谶了。
第五洛双手往下一按,四十余具野牛尸体顿时下坠。
双脚也在地面向后顺势滑出两步距离。
没了阻拦,野牛群踩踏尸体一跃而过,继续狂奔。
第五洛双袖鼓‘荡’,左脚往外滑出一步,双臂摊开,猛然向前一推,身前风沙大起,尤其是两方峭壁被气机牵引,被硬生生扯出许多大如斗的飞石,****向牛群。
略微阻了阻牛群冲势,第五洛不去管嘴角渗出的血丝,知道飞石只是解燃眉之急,逃不过杯水车薪,先前一挡,当下一阻,说到底只是减少压缩了牛群衔尾间隙,现在看似卓有成效,当洪流蕴含的前扑气势彻底反弹爆发,才是真正的苦头。
若是到了指玄境界,倒是可以击开峭壁,有望堵塞峡谷,估‘摸’着寻常金刚境的体魄,都经不起这一大‘浪’拍石的冲撞啊。
可惜离金刚境还差一线的第五洛后撤几步,中途迅速换气,连吐出血水的间隙都没有,呼一吸六,长衫无风而动,再撼昆仑。
能挡一步是一步。
周而复始,金刚力循环生息。
十几个来回,已经一步一步向后滑出六七丈,期间焦躁难耐,第五洛杀心大起,以落地滚石使了一通剑气滚龙壁,将十几头前赴后继的野牛分尸碎骨,代价便是再抑制不住的口喷鲜血,心头大震,再不敢意气用事。
只觉得憋屈至极,戾气暴涨,双眼赤红,眉心红枣印记缓慢转淡紫,淡紫入深紫,眼不再见,而不再闻,置死地而后生,再无利弊权衡生死计较,逐渐臻入一种不可言说的佳境,生死之间有鸿沟,儒家以思无邪,无愧天地不惧生死,道家以清净无为做大作为,佛‘门’不惜以身作桥,送人到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