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是吊在半空晃‘荡’,难得冒出一句评价‘性’质的言语,“陈云奇,我其实也不爱听你讲道理,主要是酸牙,跟啃酸白菜似的。”
老夫子陈云奇不怒反笑,拿手指点了点这根榆木疙瘩,“你们两个,一个是不堪大用的白木,一个是茅坑里的石头。”
说完这句话,老人轻声道:“我早就认命了。其实这样也‘挺’好。”
铁匠仔细感知院外纷‘乱’气机绞杀,说道:“这名琴师大概是跳过金刚入的指玄境,好像也快接近天象了。不过一纸之隔,也是天壤之别,说不准。”
老夫子急眼道:“那还打个屁?”
铁匠似乎被老夫子的破天荒粗口逗乐,笑道:“咱们习武之人,只要不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境界,破绽就会很多。”
小巷中,第五洛拿袖口抹了抹脸上雨水和血水。
差不多回到初始位置,重新和这名琴师杀手距离百步。
百步以内和二十步以外,琴师右手按弦杀人的本事,已经很吓人。没料到二十步以内,左手指玄,还要更加霸道无匹一些。
她的每一根银线对于金刚境,都不足以致命,但就像拿针去刺大皮囊,是另一种‘阴’毒法子的软刀子割‘肉’,一旦僵持不下,被耗死的肯定是无法近身的那个金刚境。
目盲‘女’琴师不急于乘胜追杀,双手停下,按在琴弦上,嘴角翘了翘,柔声道:“来杀我啊。”
第五洛差点气得吐血,挤出一个笑脸,试探‘性’问道:“我也不问是谁想杀我,就想知道多少钱买我的命?”
可惜她不再说话了。
第五洛长呼出一口气。
就在此时,她猛然屈指扣弦,当场崩断一弦!
第五洛气海如大锅沸水,只是被人投下薪柴缓缓加热,并不明显,直到这一刻才完全失控,一口鲜血如何都压抑不住,涌出喉咙。
这才是目盲琴师的真正杀招,弹琴数百下伤人肌肤和气机,不过是障眼法,既然琴声素来被视作止邪正心的至乐,当然也可以在一位指玄境手中做到禁鬼神破金刚,先前琴声不管是南北之分,还是疾缓之别,都是在进行一种无声的牵引,暮‘春’之雨如泼墨,但‘春’风润物细无声。
这一记断弦,拨动心弦,让第五洛全身大部分气机在刹那间暴虐翻涌,当下就直奔第五洛心脉而去!若是被她得逞,一颗心脏就别想完整了。
指玄。指下弦。
玄弓为弦。目盲‘女’琴师这指玄,可不是叩问长生,而是要斩别人的长生路啊。
第五洛一拳砸在‘胸’口,强硬压下流窜气机,一直双脚气机锁金匮的他放松最后三分禁锢,狞笑着拔脚而奔,这名‘女’子设下连环陷阱,在静等这一刻契机,他至始至终都耐着‘性’子伺机而动,何尝不是黄雀在后?
‘插’在墙壁上的天界刀鞘中鸣,只是被雨声遮掩。
堪称‘女’子大国手的琴师皱了皱秀气的眉头。
她似乎有些心疼惋惜,再弹断一根琴弦。
两人头顶磅礴大雨一瞬间定格静止,而巷‘弄’屋檐以下的雨水依然急速下坠,于是出现一幅诡谲至极的画面。
天地相隔。
一巷无雨!
第二根琴弦被一指挑断,紧绷弦丝跳起,在她白皙手心滑出一条细微血槽,滴在焦尾古琴上,随着血滴坠落,骤停大雨也轰然砸下。
离她不过十步的第五洛探臂一伸,‘插’入墙壁的颤鸣天界刀就要出鞘。
只是天界刀才出鞘一寸,第五洛就失去牵引短刀的气机,反而被目盲琴师中指微曲,天界刀弹回刀鞘,彻底透入墙壁。
气海炸开的第五洛整个人笼罩在猩红雾气中,落地后,往嘴上塞入那颗龙树僧人赠送的两禅金丹,脚尖一点,踉跄着前倾,双袖挥动,九柄飞剑一齐涌出,‘女’琴师冷哼一声,左手拇指食指钩住一根琴弦,往上一提,九把飞剑瞬间各自被十数条银丝缠绕绞扭,电光火石,嗤嗤作响。
她右手反常以左手指法剔出,第五洛腹部像是被重物击中,如同树桩撞‘门’,整具身躯往后飞去,跌落在青石板上。
就在这种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一名黑衣人如夜幕觅食的狸猫翻-墙而落,手提一把朴刀,眨眼间来到第五洛身畔,对着脑袋就是一刀迅猛劈下。
这一刀劈是劈下了,软绵绵得很,当然没有能够切下第五洛的头颅,因为第五洛双手撑地,身体弯曲,贴着冰凉石板旋转出一个大圆,袖中原本对付指玄琴师的无影剑****而出,由眼眶刺透头颅,出场没多时的刺客当场死绝。
杀人与被杀从来都是不过弹指间。
第五洛身体还未落地,巷‘弄’墙壁轰然裂开,第二名壮硕黑衣人更加省事,直接破墙冲出,一斧斩腰!
第五洛无需手脚触及地面,身体向侧面旋转,那一板斧卯足了劲头,落空后裂开一整块青石板,第五洛站起身后,肩膀靠向那名黑衣刺客,黏多过撞,只是不想让这名膂力惊人的壮汉回神蓄劲,第五洛然后伸出一掌,贴在刺客太阳‘穴’上,小错步‘交’替前踏,这个过程里借机迅速积攒杂‘乱’涌动的金刚镜,一气推出,他和刺客的气势此消彼长。
一把就手持板斧的壮汉推到墙壁上,脑袋砸入泥壁,炸出一个大坑来,第五洛岂会给他还手的余地,左手一拳寸劲恰好轰在刺客腰间,右手按住那颗头颅,在墙壁上一划而过,硬生生抹出触目惊心的一滩血迹,松手以后,刺客整张面孔血‘肉’模糊渗入黄泥,已是死人一个。
第五洛连杀两人,不过六七息的短暂光景。
这一次是真正的力疲气竭,目盲‘女’琴师手指钩住一根琴弦,再崩断一弦,第五洛必死无疑。
她指肚才碰触琴弦,神情微变,变断弦作挑弦,这架焦尾古琴离开双膝,往后飞去。
砰一声。
古琴当空龟裂。
第五洛叹了口气,扶住墙壁,有些遗憾,这样的良机不会再来了。
雨前。
那时候第五洛起身离开老柳树下的算命摊子,看到一名十五六岁的健硕少年拦在街道中央,衣衫褴褛,端着一口破瓷碗,像是个打定主意纠缠不休讨要铜钱的无赖乞丐,少年咧嘴微笑,‘露’出一口洁白牙齿,用天界话轻声说了两个字,“戌,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