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剑看着真真切切站在眼前的三日月宗近, 恍惚的想着, 妹妹长大了,已经成长了比他预想中还要更优秀的模样。
最后一次见到三日月是什么时候?
长久到模糊了年月的时间,让他只能那是义经公自刎之后的一。作为短刀的他已经陪着义经公走到了最后。
他久违的回到了大太刀之中,重新睁开眼睛。看着变回了大太刀后自己的模样,今剑甚至觉得有些陌生。
之前, 他同意了鞍马山狗僧正坊的安排, 降灵到了名为今剑的短刀之中,陪伴到了源义经的身边。
而那段时光已经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此时一切结束,今剑抚摸着自己的大太刀本体, 清晰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随着源义经的死从自己身体里割裂了。
他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今剑”在这个世界的历史已经走到了终点, 他再不是属于现世的刀了。
僧正坊拍着今剑的肩膀,良久之后叹了口气, 低声道:“准备一下吧,不久之后你就得前往高原了。”
那是神明的住所,但是对于今剑来,去往那里就意味着他再也不能随意行动了。岩融会与他同行,而狐丸早就侍奉在辆荷神身边。
与已经进入神社,不再散发着当年实战刀那样的气息, 越来越向着一振合格御神刀前行的石切丸告别之后,今剑最后赶去见了他们唯一的妹妹三日月宗近。
那时三日月宗近端坐在, 摆放着自己本体的刀架之前, 有些茫然的环顾着这处崭新陌生的藏刀室。
即便本体已经在这间藏刀室内摆放了一段时间, 三日月宗近还是不能很好的习惯这里——尤其是那个完全变换的家纹。
足利氏。
她现在所属的地方。
今剑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端坐着的妹妹。只是坐在那里,他就像是从三日月身上看到了过去那个平安京。
“兄长,你变回大太刀了!太好了,僧正坊大人没有骗人,”三日月宗近惊喜的笑了起来,随后余光瞥见了周围的景象,她的笑容顿时一僵。
啊,这里……
她的嘴角渐渐垮下,最后只剩下了一抹带着苦味的浅笑。
“我……如兄长所见,已经不是源氏刀了。”
可即便缩在袖中的双手已经握紧,三日月宗近依旧挺直了脊背在本体前正襟危坐,努力的对今剑露出笑容。
明明在记忆里,好像三日月在不久之前还是那个摔了一跤就会憋着嘴,扑进兄长怀里撒娇的团子,可似乎只是转眼之间,她就已经长大了那么多。
今剑感到心脏位置猛地抽痛了一下,双眼里也弥漫起了强烈的酸涩。他紧了紧手中的本体,终于忍不住不管不鼓走了过去将妹妹紧紧地抱在了怀郑
作为太刀的三日月宗近有着在女性中算是高挑的身高,但面对着今剑大太刀的身形,依然被当做一团圈进了怀郑
“只要三日月还是三条的三日月,就足够了。”
“兄长……”
三日月宗近眨了眨眼睛,忽然心里一空,感觉到了什么。她抬起头定定的看了今剑几秒,眼中月色忽明忽灭,几乎要向深处坠落。
“兄长你,也要走了吗。”
不似疑问,当三日月宗近开口时,就已经差不多确定了。要不然实在无法解释此刻今剑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暂时的否认其实没有关系。
但是接下来呢,在否认之后呢,他要对妹妹些什么?今剑不知道,属于付丧神的长久生命积累下来的经验,在面对唯一的妹妹时全部都不适用了。
今剑张了张嘴,却什么都答不上来。但是这样的沉默在这个时候,何尝不是已经代表了一种回答。
“这样吗……”
三日月宗近轻叹一声,已经懂了。
她感觉到兄长宽厚的手掌揉了揉发顶,和时候感受到的一样安心和温暖。眼眶有些发热,她不得不用力的眨了好几下眼睛将这种感觉压了下去。
“兄长一路顺风。代我向狐兄长和岩融兄长问好,”她尽力笑着道,但目光还是不自觉的垂了下来。
这一切她都懂的,但是完全接受还是需要时间。
今剑脑子里已经变得一团浆糊。不仅不能够守护妹妹,而且还需要妹妹为自己考虑周全,还有比他更无能的兄长吗。
最悲哀的是,这样的刀剑宿命他们都无法改变。
“三日月,”今剑最后深吸一口气,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背,哑着嗓子开口道,“‘今剑’这振刀的历史就到此为止了,我是属于过于的刀。”
“可你不一样。三日月,你属于过去、现在、将来,是跨越了时间的永恒瑰宝。”
再见了,月。
此后就是漫长的分别。
回忆重重的撞击这今剑的大脑,他握着自己本体的手几乎都在颤抖。属于兄长的在内心汹涌沸腾的情感,终于让他壮着胆子大跨步走向一把抱住了三日月,直接举起在空中一同转了好多圈。
偷偷掂量着手里的重量,今剑有些心疼的想到明明长高了一些,怎么重量反倒比之间轻了。
再看看脸颊,记忆里还剩着不少的婴儿肥此刻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今剑后悔从山上跑下来太急,没有带一点吃的。
他果然还是不够细心,早知道至少应该揣些糕点,现在就可以投喂三日月了。看着妹妹,今剑开始计划应该给她投喂些什么好吃的。
不过与投喂相比,想在一级重要的是处理妹妹的伤口。就算在灵力的作用下这样的伤口恢复起来要比人类快上许多,但是看在今剑眼中也是心脏一抽一抽的疼着。
懊恼着自己刚才真是脑子混了,今剑连忙将三日月轻轻放下,然后心翼翼的操纵着自己那双属于大太刀的手,控制着力量,如同对待易碎品般一点一点挑开了衣袖,检查伤势。
衣袖整齐的切口间可以看见横在手臂之上,衬着肤色格外显眼的刀伤,鲜血从中渗出,逐渐染红了周围的衣料。
看着可怕,但其实赡并不严重。这不幸中的万幸让今剑稍微松了口气,但心中疼痛不减。
他珍视的,心爱护着恨不得奉上下最好的东西,不愿她受一点苦的妹妹,凭什么要被那种恶心的东西伤害!
今剑心里几乎呕血,但还是克制着情绪鲶,赶紧从怀里摸出了一块干净的手帕,心翼翼的给她手臂上的伤口坐好的包扎。
同时,他又在手帕上附着了自己的灵力,帮助伤口更快愈合。至于衣物的破损不过事一件,等伤口愈合后用灵力修复就好。
仔细检查后确定已经完美的包扎好了,今剑便抬手揉了揉三日月宗近的头发,那一瞬间眼中似乎盛满了闪烁着的破碎光芒,然后低头对着伤口吹了吹气,“呼呼——痛痛飞走哦。”
“哎?兄、兄长!”
明明已经一把年纪但是还被兄长像孩子一样对待的三日月宗近内心羞耻的双颊微红,赶紧拍拍今剑的手臂,然后掩饰般的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带着兄长朝着那边,已经站桩了一段时间的两位大人走了过去。
那边的安倍晴明和源博雅早已经被这突发情况冲击的有些发懵了。
“这位是我的兄长,今剑,”三日月宗近自觉地帮着今剑介绍了身份,“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真是太惊喜了。”
见到了妹妹的今剑此刻心情不错,很是友好的向两人问了好,并迅速的打量了两人一番,同时根据眼前所见悄悄地在心里猜测他们的身份。
不过这猜测进行的很困难。今剑来了这个世界好歹也有几了,虽然没有往人群里跑,但是已经足够他发现此处的很多不同之处。
在这种情况下,他还真不好判断出这两位到底是什么人。
还好,安倍晴明和源博雅并没有隐瞒自己的意思,直接就大方了介绍了自己。
“在下安倍晴明。”
“啊,我是源博雅,看你刚才的出招,实力不错嘛。”
……啊?
什么?他没有听错吧,他们他们是谁?
今剑顿时一僵,缓缓转过头,一言难尽的看了三日月宗近。
三日月宗近像是没有看到兄长眼中怀疑人生的恍惚,灿烂笑道:“哈哈哈,兄长,我也没想到竟会和这样两位出名的大人同行呢。”
“哪里哪里,”安倍晴明谦虚的摇了摇蝙蝠扇。
好歹活了这么些年,今剑就算再惊讶,至少表面上还是很快反应了过来,赶紧来了个“久闻大名”。
实际上他还是忍不住看了那位源博雅好几眼。
安倍晴明就算了,至少大致感觉上还是差不对的,就是外表醒目的让他不禁猜测估计是货真价实的“白狐之子”。
但是那位源博雅是怎么回事,就是是不同世界之间的差别,这样的差距也太过分了吧。不的话,第一眼谁能想到他竟然是未来的雅乐之神源博雅??
今剑心中闪过了与当初三日月宗近得知真相时,差不多的想法。
而三日月宗近欢快的拍了拍今剑的肩膀,开心的想道,终于不是她一个人享受这份“与众不同源博雅”的“惊喜”了。
还好我们的这位源博雅是个笨蛋,并没有感受到来自三日月宗近和今剑的奇异注视。此时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另一件事上。
“你……”
源博雅表情复杂的看着今剑,从他那一身狗风服饰上移动到脚下令人心生敬佩的可观单齿木屐,最后落在腰间的狗面具之上。
“是,狗?”
紧接着他又猛然想起今剑和月姬还是兄妹,于是目光就反复的在眼前两兄妹身上转来转起,眼神越来越震惊。
“你们不会都是狗吧?月姬你难道也是狗?!”
安倍晴明苦恼的用蝙蝠扇的扇柄轻敲了几下额头,接着就走上前去,赶在源博雅继续犯傻前制止了他。
“博雅,就算你不是正统阴阳师,也应该能够看出他们不是狗吧?”
“……啊?”源博雅有些发懵的回头看了安倍晴明一眼。
安倍晴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源博雅精通武力退魔和结界,但很多阴阳术的知识还是不知道的。
所以他没有发现眼前两位已经非常明显聊身份。
“今剑君和月姬,都是刀剑付丧神吧?”安倍晴明着,将目光从兄妹手中的刀上扫过。
而且,他们还是不属于此世界的刀剑付丧神。
那些奇特的妖物,似乎正是与他们对立的存在。
事到如今已经不是隐瞒些什么的时候了,作为更了解相关事项的刃,三日月宗近简单的解释了一番有关历史修正主义者和时间溯行军的事。
“所以,今剑君并不是出现在鞍马山的那个狗吗?”源博雅拧着眉头问道。
安倍晴明叹了口气,“不,应该,那位送来消息的阴阳师,大概是把今剑君认成狗了吧。”
毕竟身为刀剑付丧神的今剑,不知为何处处表现的都是狗极其相似,连安倍晴明刚才都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错牛
源博雅立即低沉的垂下了头。原本是寄托了希望的一条线索,没想到竟然是阴阳寮搞出来的大乌龙。
“大狗啊,你到底发生了什么是……”
“大狗?”
正绕着妹妹转的今剑捕捉到了关键词,突然就转过了身。
“我好像……听主持提到过?”
什么?!源博雅猛地抬起头,几乎要高胸蹦了起来,刚刚黯淡下去的双眼中又重新充满了希望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