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诺茨并不觉得落羽这般为崖香有什么问题,只是太过沉浸其中终究也不是一件好事。
他去过鬼界,也在近年听说过她的许多事迹,回首想起来时,总还记得她被落羽藏在宫殿里的样子。
即便足不能出户,她的眼神没有一丝慌乱,总是那么的坚定。
许是人老了,很多事也看得开了,他那些追求权利的心,也都变成了想要继续活下去。
海莲看着他那故作老成的样子十分心烦,虽然他脸上的确饱经风霜,但她好歹也是活了一万年多年的血族了,怎么就非得看他的脸色呢?
摸了摸自己嘴边的尖牙,她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行了,你下去歇着吧,别闪了腰。”
她自然是认为诺茨是因为没有本事才无法请出落羽的,所以十分不耐烦地将他打发走,自己去梳洗了一番后朝着神庙走去。
这里早已没有了从前的辉煌和热闹,苍凉的疾风之下满是黄沙,那正门外的法阵图也似被风沙卷走了痕迹,只隐隐留下一些弯弯拐拐的线条。
她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只是在神庙破败之后第一次来这里。
曾经这里香火鼎盛,人来人往,不论是普通百姓还是高等血族,都喜欢来这里参拜一番,她自然也来过。
只是刚进门就被守在这里的金甲护卫给丢了出去,因为那时的她还小,又因为家族中有罪臣而犯了禁忌,所以她自小便立志,一定得走上权利的巅峰,让这神庙再也无法阻止她的脚步。
权利拿到了,神庙也无人问津自然无法阻拦她,但她却没有一点的胜利的喜悦之感。
坐在高位上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事务的繁杂,民心的动荡,甚至还有外来族群的威胁,每一样都让她无法安枕,日日愁思。
还没等她抬起脚跨进殿内时,就有一道无声的墙将她给弹了出去,立即长出指甲稳稳落地,她在风中抬起头:“谁敢拦我?”
仍旧在里面一动不动的落羽不发一言,只是闭着眼静静沉思着。
“你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海莲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是他设置的屏障,小心翼翼地将手拢在身后:“若是我血族人人都会设置屏障,也不至于被东方神族赶尽杀绝了。”
听到这话,落羽终于睁开了眼睛,他还是不愿意搭理她,毕竟这般浅薄的认知,还真不与他是一个层次的。
见他不说话,海莲还以为他算是认同了她的想法,又是朝着里面走了进去。
毫不意外,她再次被弹了出去。
“我敬你是高伯爵之子,你不要不识好歹!”
高伯爵?好陌生又久远的名字,落羽终于缓缓起身,转过头清冷地看着她:“到底是谁不识好歹?”
等看到他时,海莲这才愣了一愣,原以为画像中的他就已是绝色,哪知本人更胜一筹。
虽然他的神情颓丧,面色苍凉,但丝毫也遮不住他眼中的诱人,特别是他饱含着东西方两种的骨相,令他看起来格外的特别。
“我是海莲,见过伊桑侯爵。”
“我不叫伊桑。”他冷冷地移开眼神,转回到地面上的一个破坛子。
以前的崖香来时,站的就是那个位置,这么久以来,他为了维持着那个脚印,总是用灵力悉心地照料着,总怕被灰尘了蒙上了。
“不论你叫什么,你也是我们血族中的贵人,有你在,想必那群东方神族也不敢造次。”
也不知她是真不知道神族术法有多厉害还是假不知道,但落羽并没有心思与她多言,只是挥了挥手:“速速离去,饶你不死。”
“侯爵这是什么话?”自她掌权以来,还从未被人如此忤逆过:“难道你要同族相残吗?”
百年来的清修让他的脾气也好了许多,所以他并没有立刻动手,而是缓缓踏出步子,慢慢走了出去。
看着他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近,海莲跳动的神经也跟着他的步调一下又一下地跳动着。
走到近前时,比她高上大半个头的落羽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你是听不懂我的话吗?滚!”
“你!”
刚想伸手朝他打去,她就不可控地朝后摔去,柔和的月光之下,真真正正地摔了个狗吃屎。
面部着地,满身灰尘,这是她从来没有受过的侮辱,但碍于他有比那些法师还厉害的法术,所以她并没有再继续指责,而是拍了拍衣衫站起身来:“有这样的本事却只敢窝在这里当藏头乌龟,当真是没用。”
指尖的水流犹如游蛇般攀附上她的脖颈,一圈又一圈地缠绕了上去,但随着他的手猛一收紧,那些水流便如同藤蔓一般开始收紧,在她的脖子上勒出了一条深深的淤痕。
“这世间除了她,没有人可以质疑我。”
海莲也听诺茨说过一些他的故事,所以她双手紧紧地想要扯开那些水流,但水流到了她指尖上时,真的就只是一些水,而到了落羽的操控下,又成了可以杀死人的藤蔓。
“你说的是那个女神仙吧?难道东方的神族会比我们西方的血族女子好吗?”知道自己挣脱不开,她干脆放弃了挣扎,继续用言语激怒着他:“即便她再好,她还是死了不是吗?”
听到这话,落羽突然松开了她,转身便化烟离去,留下海莲一脸的莫名其妙。
他走了?
就这么走了?
一句话也不说的走了?
细细地在神庙附近搜索了一圈,果真没找到他的痕迹,甚至连那道屏障都不在了。
“这人脾气怎么这么古怪?”
*
东方大陆,雪山之下。
落羽站在一棵树下,回忆着她初次带自己站在阳光下的场景,那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光线不止是太阳,更是一丝希望的曙光。
是她给了他新生,也是她给了他未来。
再次想起她剜心之时说的话,落羽捂着胸口跪了下去,经久未掉的眼泪落在地上,迅速地融进了泥土里:“师傅……我好想你。”
身后突然有一阵灵力打过,一个温和又清冷地声音说道:“血族?”